隻能要拖住大隋的步伐,李淵必定無所不用其極,他勾結吐谷渾的一事,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就在艨艟戰艦行駛的時候,天色越發陰沉,烏雲壓得低低的,整個世界顯得十分昏暗,仿佛末日就要來臨。隋軍甚至點燃了火把,照亮四周。
均陽城頭,同樣也有燈火,站在城頭上的王長諧顯得憂心忡忡,隋軍建造堤壩的速度太快,而且看起來很是專業。隋軍似乎不是軍隊,而是一支專門建造堤壩的建築工,由于楊侑派出了騎兵在均陽城外遊弋,使得他沒有機會攻擊隋軍,阻止他們建造堤壩。
雖然目前來說不能阻止隋軍,可是事情不能這樣繼續呀,王長諧站在城牆上凝視着黃黃的水面,思考着解決的辦法。他知道,每年的這個時候,均陽城都會下雨,有時候持續半個月,有時候持續一個月。這是由于南方吹來的暖風被武當山所阻擋而形成雨季。
如果下雨,水位會越來越高,甚至淹沒城池,那時候均陽城必定軍心大亂,唉!隋軍這是要學關羽水淹樊城啊!王長諧忿忿地想着,極目遠眺,他的眼力極好,遠遠地看見隋軍還在忙碌着,繼續加高堤壩。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侄兒王榮急匆匆走了過來,低聲說着什麽。王長諧一揚眉,眼神凝固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他明明是讓趙太守不要出兵,怎麽他會帶兵趕來,還中了埋伏?
他顧不得再看隋軍加固堤壩,匆匆跑下了城牆,一名親兵手中牽着戰馬呆在一旁,王長諧急忙跨上戰馬,朝着縣衙狂奔。
縣衙裏,趙慈景已經醒了過來,侯君集的那一箭雖然看起來很猛,也有準星,可實際上因爲距離的緣故,威脅已經不大。而且堅固的明光铠擋住了箭羽,保住了他的性命。
侯君集的那一箭隻是在明光铠上留下了一個深坑,趙慈景不過是被那一箭吓暈的罷了。
趙慈景正捧着溫熱的酪漿喝着,一邊穩定心神,一邊對王長諧腹诽。現在的情況,那裏是隋軍要被擊潰的前奏?明明是隋軍圍困均陽嘛,還讓自己帶兵前來,這不是坑自己嗎?王長諧這個混蛋,非要拉自己入局啊!
趙慈景決定待會要好好質問王長諧一番,方才解心頭之氣。
喝了兩杯溫熱的酪漿之後,趙慈景才覺得受傷的心靈略略得到安慰,他站起身來踱步,王長諧怎麽還沒有來?突然,他忍不住咳嗽了兩聲,胸口有些不舒服,那一箭雖然被明光铠擋住了,但是那一箭之威,仍然讓他受到了沖擊,似乎傷着了肺葉。
正不爽地咳嗽着,王長諧進來了,他拱拱手,有些奇怪地道:“趙太守,你怎麽來了?”
趙慈景一愣,旋即有些不滿了,王長諧這是什麽意思?他明明叫自己來的,看見自己中了埋伏,就想要推卸責任?趙慈景頓時拉長了臉,冷哼一聲,道:“王将軍,你這是何意?”
王長諧并不明白趙慈景的意思,他咳嗽一聲,道:“趙太守,卑職送信讓你守衛南鄉,不可輕易南下,你怎麽來了?”
王長諧的解釋讓趙慈景勃然大怒,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劈頭蓋臉朝着他扔去,喝道:“王長諧,若不是有這封書信在,我就要被你給騙了!”
王長諧一愣,書信刮的臉頰有些生疼,他一把撈起書信,奇怪地打開。他匆匆一閱,頓時愣住了。這封書信裏的内容大緻是說隋軍已經力竭,隻要趙太守派出兩三千兵馬來支援,隋軍必然潰敗,大唐必定取得大捷。
王長諧撓撓頭,他非常清楚,這封信不是他所寫,但是這筆迹,和他的一模一樣,這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很明顯,這是隋軍的陰謀啊。想到此,他急忙問道:“趙太守,你這一次帶了多少兵馬出城?”
“四千!”趙慈景冷冷地說道。
王長諧瞪大了眼睛,趙太守帶出了四千人馬,這意味着南鄉城空了!他忍不住倒退了兩步,失聲道:“趙太守,南鄉城恐怕丢了!”
趙慈景一愣,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王長諧繼續道:“太守,我們中計了!這是隋軍的陰謀!”說着,王長諧将這幾日的事情一一說了,他的态度十分誠懇,言語中充滿了對大唐的忠心。
趙慈景也不是愚笨之人,聽到王長諧的解釋,他想到了侯君集的伏兵,心中也明白了一些。
王長諧沉痛地說道:“太守,如今恐怕南鄉城已經落入了隋軍之手,甚至,丹水縣已經不保!”
趙慈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失魂落魄,如果南鄉縣和丹水縣落入了隋軍之手,意味着均陽城成爲了孤城,隋軍就要甕中捉鼈了!呸呸,自己怎能是鼈呢?趙慈景忍不住打了自己幾個巴掌。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匆匆進來,道:“趙太守,王将軍,前線傳來情況,隋帝出現在堤壩!”
王長諧揚眉,他拱拱手,道:“太守,且去看看楊侑小兒想要做什麽!”
趙慈景麻木地點點頭,他已經六神無主,拿不定注意了。
堤壩處,楊侑正在視察,張鎮周已經得到陛下趕來的消息,他急忙趕來觐見。張鎮周的身上還有着傷,不過看起來沒有大礙了,隻要在休息半個月的樣子,就能痊愈。
楊侑已經下了戰艦,走在堤壩上,這裏的堤壩也是五尺厚,楊侑走了三尺,獨孤千山緊緊跟上,張鎮周也在一旁。堤壩已經被夯實,但是楊侑還是有些不放心,他指着地面,道:“打通下去,看一看!”
張鎮周一揮手,幾名士兵趕來,用尖銳的木樁頂住,使勁的朝着打着,由于沙土被夯實,木樁很是艱難地下行,足足打了一炷香的時間,木樁才陷入沙土之中,楊侑看着距離,木樁已經深入到水位,又繼續打下了兩尺,這才讓士兵們将木樁取出來。
打木樁的時候無比艱難,取木樁的時候也艱難,又用了半柱香的時間,木樁被取出來,尖頭已經被折損,上面沾滿了泥土。泥土略顯幹燥,楊侑看着露出了笑容,這意味着水滲透的地方不足三尺,五尺寬的厚度足夠了。
水位在堤壩四尺下,不過楊侑覺得還是有些不保險,上遊的水依舊在流淌,而且就要下雨,他吩咐張鎮周繼續加高加固堤壩。張鎮周應着。
就在這時,一艘小船快速駛來,抵達了堤壩之後,一名士兵跳上堤壩,快步走到楊侑面前,半跪下施禮:“陛下,韓将軍已經順利拿下南鄉城,他已經換上了唐軍的铠甲,前去偷襲丹水城!”
楊侑滿意地點點頭,道:“韓将軍果然取得大捷,那麽侯将軍那邊呢?”
“陛下,侯将軍已經伏擊趙慈景成功,擊殺唐兵七百多人,俘虜兩千餘人。”傳令兵回答。
“趙慈景沒有捉住嗎?”這才是楊侑最爲關心的問題,一旦趙慈景被捉住,事情就更加好辦,擒賊先擒王嘛!
傳令兵搖搖頭,道:“陛下,趙慈景已經逃脫,半路上遇見唐軍戰艦,已經被接進城中。”
楊侑搖搖頭,侯君集一向辦事有力,這一次竟然沒有捉住趙慈景,想來是趙慈景命大,不該有這場劫數。不過他逃進了均陽城,還是逃不掉,早晚必定擒住他。
就在楊侑想着的時候,一陣狂風刮來,吹得水面漾起了漣漪,戰艦居然也輕輕搖晃着。狂風鼓動衣袍,差點将人給吹飛。張鎮周急忙道:“陛下,就要下雨了,還是避一避吧!”
楊侑道:“都上船去!”說着朝前走去,踏上舢闆,上了艨艟戰艦。
由于是逆風,士兵們已經将風帆給降了下來,準備劃動木槳朝着水寨駛去。因爲風大,楊侑進入了屋子裏。
一名士兵将清香的茶水端了上來,楊侑揭開喝了一口。
旁邊張鎮周道:“陛下,曆年這個時節,淅陽郡都會下大雨,曆時至少半個月,恐怕水位上漲不少。”
楊侑伸出手,在地圖上點了點,道:“這個地方地勢尚可,如果水位太深,就從這裏洩洪,千萬不能讓洪水沖虧了堤壩!”
楊侑指的地方是堤壩的最西邊,那裏緊靠着武當山,其中一處,有一個缺口,可以利用它來排洪。利用山勢來排洪,是最好的辦法,因爲洪水可以沖垮堤壩,卻很難沖垮大山,滴水穿石,靠的是韌性,靠的是持之以恒。
張鎮周點着頭,道:“臣遵命!”
楊侑輕輕敲着案幾,道:“下了大雨,必須要更加提防,堤壩四周,必須要做好準備,第一,日夜派兵巡邏,防止唐兵破壞大堤。”
“第二,在堤壩以内五十步左右,釘滿木樁,現在可以高出水面一尺,木樁上用繩子系好,拉往水寨。整條繩子每隔七八尺,系上鈴铛,要安排士兵日夜看守!”
“第三,爲了防止大堤被沖垮,再加厚一尺,隻要高度可依據水位随時增高。這一戰已經做到了這一步,不能放棄!”
楊侑說出來三件事情,張鎮周連連點頭,陛下基本上該考慮的都考慮到了,種種防備設施都有了,隻要等大雨一停,均陽城就唾手可得。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匆匆進來,禀告着:“陛下,唐軍派出了三十艘戰艦,正朝着我們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