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名爲張鐵生的方德快步走來,作爲新晉的魯國公府上紅人,整個魯國公府對他都充滿了贊譽。劉文靜兄弟覺得此人會說話,辦事又機靈可靠,因此很是喜歡他,短短的一個月,就得到了劉文靜的信任。
而其他人,因爲方德出手闊綽,這個缺幾吊錢添置家具,那個缺幾吊錢買個小妾,甚至有人缺了賭資,方德都一一給予幫助,所以博得了衆人好感。
整個魯國公府上都說方德的好,所以劉文靜也就覺得他好。因此劉文靜郁悶不安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他需要方德給他一些建議。
如果是别人府上遇鬼,劉文靜可能還會比較淡定,也能想到破解的辦法,甚至,他能看穿其中的破綻,但是當局者迷,劉文靜又是親眼看見鬼影出沒,将他吓了個半死,所以他就十分憂心了。
劉文靜說事情的時候很小聲,他不想将此事弄得世人皆知,而經過觀察,劉文靜知道方德雖然人緣不錯,但嘴巴卻很嚴,不是大嘴巴,所以對此很放心。
劉文靜将事情摘要說了,他自然不會說自己有多變态,用胡瓜去捅張氏,隻是說在張氏屋子裏的時候,看見了鬼,由于鬼很厲害,将他吓暈了,随後,鬼在他的臉上寫了兩個字:“必死。”
說起這兩個字的時候,劉文靜的心忍不住就是一抖,他想起了那張臉,很恐怖的臉。
方德聽他說完,歎息一聲,道:“老爺,恐怕這事情有些蹊跷啊!”
劉文靜的心頓時抽緊了,緊張地問道:“鐵生,何出此言?”
方德低聲道:“老爺,小人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劉文靜擺擺手,道:“鐵生,此事知道的人不多,老爺我找你來,就是爲了能将此事辦好,消除我心頭的疑惑啊,有什麽話,盡管說不妨。”
“老爺,神鬼之說,神秘莫測,老爺這幾年遇事不順,恐怕與此有關哪。”方德說着。
“嗯!”這話讓他深有感受,劉文靜點點頭,示意方德說下去。
方德咳嗽一聲,道:“老爺,我認爲請幾個道士前來除妖降魔,将府上厲鬼趕走,除殘去穢之後,老爺也就能時來運轉,步步高升。”
方德的話讓劉文靜覺得很有道理,這幾年運氣不好,應該是鬼的問題,“鐵生,快去找幾個有能耐的道士,我要他們做法,除妖降魔。主要能驅除了惡鬼,錢不是問題。”
方德笑道:“老爺,小人出身三教九流,道士倒是認識幾個,我這就去找。”說着,匆匆而去。
方德的詭計進行的很順利,這除了他精心策劃之外,劉文靜近日心緒不甯也給了他機會。劉文靜其實是一個心思缜密之人,如果是清醒的時候,很難說服他,而由于連連酗酒,被酒精侵蝕的大腦反應就沒有那麽靈敏了,思維也沒那麽缜密。
錦衣衛之中,也有道士,長安城的永樂坊,就有一處道觀,名叫玄妙觀。觀主是一個五十多歲的道士,自号空虛道人。他最喜歡身着青色道袍,手中總是持着一把拂塵,長須飄飄足有三尺,他發須雖白,面容卻紅潤,看起來頗有道行。
不過,他并不是錦衣衛的密探,他的大弟子杜騰才是,杜騰也是關中人,是當初楊侑撤退的時候爲數不多的關中人之一。
方德慢慢趕到通天觀的時候,道觀裏人聲鼎沸,不少百姓正在道觀裏求簽祭拜。方德找到了杜騰,簡單說明了來意。
三十來歲的杜騰努努嘴,表示這不過是小事一樁,空虛道長最爲貪财,肯定會去魯國公府上撈錢。
方德沒有與杜騰說太多話,而是直接走到了空虛道長的面前:“天師。”
空虛道人正在閉目養神,他與自命不凡的袁天罡不同,喜歡坐在大廳裏,聽着百姓将銅錢放入功德箱裏的聲音,那“叮咚”的一聲響,讓他心裏舒服極了。
空虛道長看似在閉目,實則耳聽八方,他分明聽見有人走了過來,剛剛睜開眼,就看見最近常常來道觀的方德過來了。方德來通天觀大多是拜祭,做做樣子,其實很少和杜騰接觸。由于他舍得,每次總是給幾吊錢,因此空虛道長對他很是歡迎。
空虛道長還沒有說話,方德就笑着道:“天師,大喜事啊!”
空虛道長一頭霧水,“什麽大喜事?”
方德呵呵一笑,将事情說了出來,由于劉文靜許以重金,貪錢的空虛道長頓時瞪圓了雙眼,不過,自己的本事有幾分,他還是知道的。如果說,魯國公府上真的有鬼,能不能收複是另一回事。
天下大亂,到處都是厲鬼,甚至有上千年的厲鬼,不好辦啊,這事情。就在他想着的時候,方德笑了笑,道:“天師道法高深,豈會在意兩三個小鬼?我想隻要天師出馬,定然能手到擒來,群鬼束手!”
方德一邊吹捧空虛道長的時候,一邊從懷中取出了一塊足有十兩的金餅,遞給了空虛道長,這個錢自然是方德自己的,但是他不在乎,隻要能讓僞唐内亂,區區十兩黃金,算的了什麽?
“魯國公說了,這是定金,事成之後,必有厚報!”方德不失時機的加上了一句。
空虛道長的呼吸急促了,十兩金啊,這可是不小的财富!雖然他的功德箱每天都有人投錢,可是數量不多,哪有十兩金這麽多?而且,這隻是定金,可想而知,事成之後,這個報酬有多麽豐厚。
空虛道長的眼睛瞪圓了,這時,杜騰帶着幾名弟子走了過來,道:“師傅,同意吧,道觀都快揭不開鍋了。”揭不開鍋是不可能的,這隻是杜騰的勸說之言罷了。
幾名徒兒也看見了金燦燦的金餅,都舔着嘴唇,雙目射出貪婪之色。方德笑了,這個世界上,不貪财的不多,不好色的也不多,所以他很有信心。
果然,空虛道長看見幾個徒兒的模樣,冷哼一聲,将金餅抓在了手中,在衆人的注視下收入了懷裏,道:“都去準備物什,今夜準備捉鬼!”
幾名徒兒一哄而散,方德笑了笑,道:“天師,可要充分準備,錢不是問題,隻要能将事情辦妥。”
空虛道長點點頭,心想這一次要看運氣了。
李淵在書房内翻看折子,有軍報,也有關于今年關攏糧食、賦稅的報告,李淵看着堆積如山的折子不由一陣頭大,雖然有長子幫忙處理政事,但事情太多,忙不過來啊。
李淵随意翻了翻,一個折子“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李淵彎腰撿起,這時,他發現折子上的字迹是如此的熟悉。
竟然是劉文靜的筆迹,李淵有些感興趣了,将折子拿在手中,慢慢打開,又看了半響之後,忍不住就冷笑連連了。
其實這些折子,太子大多看過,而且還會蓋章,有批注,小事情太子都解決了,隻是給李淵看一看。大事情則要讓李淵定奪。但是這一封折子上,沒有太子的任何印記。李淵此時無法猜測太子知不知道此事,甚至是故意将折子遞上來,但李淵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
劉文靜的這份折子,是在三天前就上奏的,在書信裏,劉文靜對裴寂進行了彈劾,他的言語很激烈,說什麽不處罰裴寂的話,國法就蕩然無存,那麽大唐就是空有虛名,陛下,也就意味着不是仁義之主。不是仁義之主是什麽?暴君?昏君?
李淵看着折子,再度響起了當初裴寂的話,劉文靜啊劉文靜,你除了挑撥諸位皇子的關系,還在此大放厥詞,難道說,以爲我不敢殺你嗎?
沒錯,你是太原首義之臣,有着功勳,而且這份功勳即使是在大唐諸臣中也是翹楚的存在,可是,不管你有什麽功勞,也不能挑撥兄弟互相殘殺啊,而且,看看折子上寫的是什麽?!
這一封折子,是彈劾裴寂的,折子裏說裴寂毫無軍事才能,以至于大敗,又說裴寂時常貪污,至少有上百萬的錢落入了他的口袋中,這些事情,李淵能不知道嗎?可是他念着裴寂在大唐最缺糧的時候,硬生生地從裴家拿出了三十萬石糧食!這些糧食可是聞喜裴家積存了多年的糧食,裴寂不顧族人的反對,強行送給了大唐,讓大唐渡過了最危急的時刻,這份恩情,李淵就不能忘記。
裴寂雖然有缺點,可是在李淵看來,裴寂知進退,懂事,光是這兩點,就把劉文靜給壓了下去,一想起劉文靜前幾日在書房裏說的那些話,李淵心中的怒火又如火山一樣噴發出來了。
李淵忍住了要将折子撕掉的沖動,他額上青筋暴起,在書房裏踱步半響,終于下定了決心。劉文靜一再挑戰他的極限,他必須要除掉他,不能再讓他挑撥幾個兒子的關系了。
想到此,李淵鼓了鼓掌,一名黑衣人從暗處走了出來,他面無表情,來到李淵身邊。
“去查一查,魯國公府上有沒有什麽事情發生。”李淵說道。就算想要出掉劉文靜,也必須要找到足夠的借口,這一點,李淵也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