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裏的朝會,他故意透露要清理巴蜀境内的道觀寺廟的事情,是爲了試探那些人與三清觀的袁天罡有勾結。
随後,獨孤武師率領的錦衣衛立刻化裝成各色人等,對三清觀進行了監控,對朝廷中的重臣進行了統計。消息傳回來,楊侑有些失望。
楊侑一直比較器重張啓文,因爲他辦事還不錯,尤其是在處理州縣學的事情上,很是妥當,楊侑還打算與他商量科舉的事情,進一步提拔他。但他在朝會散了之後,立刻趕往了三清觀,将消息告訴袁天罡,就足以證明袁天罡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遠遠超過了自己,超過了大隋。
原本楊侑希望張啓文不過是時常去三清觀上香的普通香客,最多不過是與袁天罡走的近一些,但此時看來,張啓文的行爲就意味着在賣國了。這種行爲,楊侑就絕對不能容忍了。
而随後傳回來的消息,則是袁天罡和李淳風随着張啓文回到了禮部尚書府,有什麽秘密嗎?楊侑如是想着,突然眼前一亮,難道他們真的順着藤往上爬了?如果是這樣,真的是不費功夫!
他吩咐獨孤千山按照計劃行事,密切注視尚書府的事情,每隔一個時辰就要回報。
此時的尚書府,李淳風已經擺好了案幾,案幾上,放着香爐,香爐裏插着三根清香。在香爐前,擺着幾個碟子,裏面裝着各色時令水果,此外還有一碗酒。
袁天罡手中拿着桃木劍,身着寬大的道袍,準備作法除妖,李淳風則是穿着小童的道服,在一旁伺候着,兩人都神情嚴肅,尤其是袁天罡,内心十分緊張。
子時剛到,尚書府内,就像前幾日一樣響起了女子的哭泣聲,張啓文臉色一寒,袁天罡能捉住女鬼嗎?
袁天罡冷笑一聲,開始作法,他手中舞着桃木劍,口中念叨着什麽,張啓文帶着幾名家丁在一旁看着。
由于袁天罡沒有點着蠟燭,天色又有些陰暗,隻憑兩隻香,四周顯得很是黑暗,一陣風吹過,樹葉嘩嘩直響,顯得陰風陣陣,讓人不寒而栗。
聽着袁天罡嗚嗚的叫着,張啓文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因爲他突然覺得袁天罡嗚嗚的叫聲怎麽聽怎麽比女鬼的叫聲還要恐怖,讓張啓文全身都起雞皮疙瘩。
不過說來也奇怪,随着袁天罡的嗚嗚之聲,女鬼的聲音竟然漸漸小了,張啓文帶着妻兒,看着袁天罡,心想這樣也行?就連李淳風也有着驚訝。
作爲袁天罡的心腹弟子,李淳風對他最了解不過了,袁天罡懂天文,知地理,治病也會一些,道家學術精通,談論起來可謂頭頭是道,可是說起除妖降魔,那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所以随着女鬼聲音的變低、消失,李淳風也露出了驚訝之色。
此時,尚書府外,獨孤武師正趴在一棵參天大樹上,仔細地觀察着尚書府的情況,一旁,一個部下正在低聲禀告:“總指揮,人已經撤出尚書府,今夜是否還要繼續騷擾尚書府?”
獨孤武師搖搖頭,道:“不用了,這幾夜她們也辛苦了,就回去好好安歇,等待指示。”
“喏!”那人回答着,退了下去。
獨孤武師注視了片刻之後,又吩咐了一旁的錦衣衛幾句,這才從樹上小心翼翼爬下,朝着皇宮奔去。
尚書府内,袁天罡擦了擦汗,能夠順利驅除女鬼的聲音,還是讓他有些意外,不過事情已經解決,袁天罡非常機智地露出了一臉得意的樣子,隻不過臉上仍然挂着汗珠。
“天師果然有通天徹地之能,在下佩服,佩服!”張啓文說道。
袁天罡咳嗽一聲,故作疲憊狀,李淳風很是乖巧地上來扶住了他,接過了桃木劍,兩人慢慢走了過來。
“天師爲何大汗淋漓?”張啓文吃了一驚,又問道。
“此女鬼乃是千年女鬼,吃人無數,法力高深。張尚書,若是再遲兩日,恐怕尚書府上下,都要被女鬼所害。”袁天罡很是虛弱的回答。
“如此厲害?我自問做事問心無愧,這女鬼爲何來找我?”張啓文臉色都變了。
“呵呵,剛才貧道觀察了一番,其實是地理的問題,這一塊地方,乃是養屍之地,極爲容易養妖孽,因此,尚書府才會有此等妖孽出現。”
“不過,此女鬼雖然法力高深,但是已經被貧道擊傷!”袁天罡繼續忽悠,反正聲音已經消失,他就開始吹噓起來。他一邊說,一邊注意着張啓文的表情。
張啓文注意到袁天罡的話,他急忙問道:“天師隻是将女鬼擊傷?”
袁天罡咳嗽一聲,道:“這個女鬼,足有上千年的道行,除她不易啊,剛才已經耗費了貧道一甲子的功力,也才勉強将他擊傷。”
“那她要是回來怎麽辦?”此時,張啓文已經被袁天罡的話給框住了,心中焦急而又帶着恐懼、期盼。
袁天罡沒有說話,,而是故作沉思狀,“女鬼已經被貧道打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或許三五日,或許七八日,沒準啊,沒準。”
袁天罡的言下之意,便是我總不能時刻在尚書府呆着,張啓文急忙道:“天師,錢不是問題,但有任何需要,天師盡管開口。”
袁天罡皺了皺眉頭,道:“張尚書,這支女鬼乃是因兵災而死,死的時候,怨氣極大,所以她不喜歡看到戰争,貧道想,應該是她預測到什麽,因此便來請求張尚書阻止這場兵災。”
張啓文擦了擦汗:“天師,我不過是禮部尚書,哪裏管得上出兵的事情,女鬼在此示警作用不大啊!”
袁天罡道:“張尚書,剛才貧道說過了,她是在這裏而死,随後吞噬了不少冤魂,所以,這裏就是她的家,不會輕易離開。”
“他的家?”張啓文又愣了,他的幼子聽到這話,身子一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看到愛子哭了,張啓文也急了,道:“天師,請教我!”
袁天罡見目的達到,當即咳嗽一聲,繼續道:“如今天下動蕩,要想完全不動兵戈那是不可能的,貧道倒是還有一個辦法,或許能解除這個危機。”
“願聞其詳!”張啓文急忙說道。
“張尚書,鬼一般都怕黃色,依貧道之見,尚書府上下最好是穿黃色衣裳,同時用黃色油漆塗滿整個尚書府。”
“同時,府上所有人身上都要戴上金鎖,尤其是孩子,這才才能辟邪。”
袁天罡緩緩說道,張啓文有些猶豫。隋朝之際,黃色還不是皇帝的專用顔色,楊廣登基的時候,制定天下服飾也隻是初定,皇帝穿黃色服飾,是一種默契一種默認,一般人就很少穿黃色的。但他想了想,還是全家上下幾百口性命要緊,于是點頭表示願意聽從袁天罡的吩咐。
不久,消息傳回皇宮,楊侑隻是冷冷一笑,他倒要看看袁天罡能夠掀起多大的風浪,次日一早,張啓文的管家就匆匆帶着家丁,在成都城内四處購買黃布,而且按照袁天罡的說法,布匹越貴,顔色越深,效果越好,于是成都城内德各大布莊所囤積的黃布被張啓文一搶而空。
一間酒樓上,幾個食客正在吃飯,一人奇怪地問道:“尚書府今日四處購買黃布,這是爲什麽?難道府上有人辦婚事?可是,也不用黃布啊。”
“我也奇怪,難道尚書府有什麽事情發生不成?”另一人說話。
一個精瘦漢子忽然呵呵兩聲,道:“那可不是?”
一人手中端着酒杯,靠了過來:“兄弟,難道你知道什麽不成?”
精瘦漢子一臉得意,緩緩說了出來,此人口才極好,說話繪聲繪色,将連日來尚書府有女鬼出沒,搞得人心惶惶的事情說了出來。流言的力量是巨大的,在他的口中,尚書府有數人被女鬼所害,連氣都斷了。
随後,張尚書得到高人指示,去三清觀請了有通天徹地之能的袁天師去尚書府除妖降魔。袁天師果然法力高深,經過一番纏鬥之後,順利将一隻女鬼順利捉住,并用一塊銅鏡将其囚禁了起來。并且用無上的神通将死去的人都給救活了。
不過,女鬼雖然被擒住,張尚書的府上卻有很大的戾氣,因此,尚書府這才購買了許多黃布,準備将這股戾氣驅散。
精瘦男子說完之後,歎口氣,說也要去買黃布,不然戾氣跑到自己家,那就出大事了!說着便消失在酒樓。食客們聽了,也都紛紛下樓,準備搶購紅布。很快,城中就流傳着袁天師的神通事迹,并且有着愈演愈烈的趨勢。
各大布莊一開始還頗爲高興,這一次出售黃布讓他們大賺特賺,但随着流言的變味,說城中已經多處被女鬼占據,要想不受侵襲,隻能用黃布抵抗。
三人成虎,流言的力量顯然是此時的始作俑者都沒有想到的,三清觀内,袁天罡有些憂心忡忡,因爲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想象!
百姓們很是盲目的崇拜,使得他在整個成都城名聲大噪,也必定會帶來不少的信徒。但是,袁天罡也很清楚,他需要的是穩步、有計劃的擴大,這樣,才能避免官府的注意,尤其是傳說中大隋皇帝的直屬部隊,錦衣衛。
可是,如今的情況顯然有些失控的模樣。袁天罡身着道袍,在屋子裏踱步,接下來,該怎麽辦?
此時楊侑也已經得到了消息,此時他也驚訝百姓們的盲目,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畢竟流言這種力量,是一把軟刀子,比真正的武器還要厲害。
聽着獨孤武師不斷将消息傳回來,楊侑覺得可以繼續進行下一步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