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侑眯起了眼睛,他也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的時候,歎息一聲,道:“天師看到的,隻不過是表面,其實隋朝在骨子裏,已經爛了,是朽木一塊,不可雕也。”
袁天罡臉上古井無波,卻用詢問的語氣,問道:“張公子何出此言?”
楊侑又是苦笑兩聲,道:“天師有所不知,隋帝看來禮賢下士,實則是個心胸狹窄,睚眦必報之人,在他手上,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了。”
袁天罡撫須不語,楊侑的一切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作爲一個帝王,尤其是亂世的帝王,心慈手軟隻能是自尋死路,楊侑的手段,他還是有些佩服的。
“天師,我從朋友那裏得知,隋帝準備清理巴蜀境内的道觀、寺廟,以及其他摩尼教等等場所。”楊侑一邊說,一邊看着袁天罡。
袁天罡聽了這話之後,眼皮就是一跳,他急忙問道:“張公子,這是爲何?”
楊侑搖搖頭,道:“我剛才說了,隋帝是心胸狹窄之人,他在江陵被和尚差點害了,因此想要清理巴蜀境内的寺廟道觀。”楊侑壓低了聲音,又歎息一聲,道:“天師,你不知道,江陵所有的寺廟和道觀,早就被隋軍一掃而空,錢财被搬走,道長高僧也都被全部殺死,一個不剩。”
袁天罡變了臉色,隋帝竟然這麽狠?他搖搖頭,道:“張公子,這不可能吧?整個巴蜀境内,修道之士至少上萬,高僧也有恐怕更多,陛下要殺掉所有的修道之士,這要殺多少人啊?”
“哼!”楊侑冷笑了一聲,他豎起了手指:“整個江陵城,被殺死的道長足有五千人!他已經瘋了,就算屠光所有的道士和尚,又有什麽不可能?再說,你想想看,寺廟道觀私産極多,那可是一筆巨大的财富!”
袁天罡變了臉色,曆史上,并不是沒有人屠殺和尚和道士。就說前朝,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都曾經滅佛,将寺廟的田産全部收歸國有。如今,隋帝還要更狠一些,他急忙問道:“張公子,陛下什麽時候下達這個命令?”
“應該快了,好像明日的朝廷上,就會讨論這件事,以隋帝的蠻橫,此事肯定會執行,”楊侑眯起了眼睛看着袁天罡,眼中帶着惋惜的神色。
“天師,你是高人,與旁人不同,所以我才來告訴天師,早作準備,不可被奸人所害啊!”楊侑又道。
楊侑的話說完之後,袁天罡便顯得憂心忡忡了,說話也有一搭沒一搭,楊侑又說了幾句之後,站起身來告辭,他需要給袁天罡一個思索的時間。
楊侑帶着獨孤千山等人回去之後,袁天罡就急忙找來了李淳風,“淳風,速速派人去青城觀,告訴紫雲道長,讓他最近務必小心,不可露出半點馬腳,所有的東西都藏好。”
“隋帝似乎要對我們動手了,不過不用害怕,張公子隻要有消息,立刻會告訴我!”袁天罡又吩咐。
李淳風點點頭,匆匆而去,看着心腹弟子消失的背影,袁天罡想了想,朝着密室走去,他需要再檢查一番,密室内的資料,萬萬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不然不僅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篑,他自己也性命不保。
楊侑走出了三清觀,便吩咐獨孤千山:“你在此地,不要走,袁天罡一定會派人去通知青城觀,你隻要跟蹤即可,暫時不要驚動他們。”
獨孤千山一抱拳:“臣尾行去了!”
楊侑回到皇宮,與母親聊了一會,然後分别見了皇後,德妃,還有陰少華、窦紅線等人。對于迎娶兩人之事,楊侑已經定了下來,時間在擊敗宇文化及之後。陰少華由于沒有了雙親,而且側妃不如皇後那般正式,所以事情就簡單了許多。
窦紅線的就稍微麻煩,畢竟她的父親是河北的夏王,有身份有地位,不可草率,必須要得到夏王的同意,才能辦理此事。蘇定方早在楊侑離開江陵的時候就已經回河北,他帶去了楊侑的親筆信。
彩禮雖然是不可少的,但由于如今雙方不接壤,所以暫時壓了下來,等到日後再補。窦紅線對此也沒有多大的意見。
與幾人商談了一番,松弛了一下神經之後,楊侑回到了書房。将近響午的時候,獨孤千山回來了,向楊侑禀告了事情。
果然不出楊侑所料,袁天罡在第一時間,就派出了道人,趕往青城觀。
楊侑立刻找來獨孤武師,讓他帶着錦衣衛密切關注青城觀和三清觀的動向。
黃昏時分,袁天罡看着手中的書信,有些遲疑,他的手上,是紫雲道長轉送而來,在書信裏,有一個命令,就是要他擾亂大隋朝廷。而且要盡快!
袁天罡在沉思,這個時候,如過自己在趁機鬧事,會不會影響隋帝的計劃?他想了又想,還是下不了決定。
這時,李淳風手中端着茶水上來:“師傅,請喝茶!”說着,将茶具擺好,倒了一杯。
“淳風,接下來該怎麽辦?”袁天罡問道,一邊遞過去了書信。此時,他能信任的人,隻有這個乖巧的徒兒了。
“師傅,徒兒倒覺得不是難事!”李淳風看完了書信之後,小心翼翼地說道。而在說着的時候,李淳風将信上的一個圖案給牢牢記住了。
袁天罡聞言大喜,道:“有何妙計?快快說來!”
次日一大早,三清觀外,又有數十名信徒早早來到,李淳風剛打開大門,他們就湧入了觀内,對這三清神像膜拜不已,自從他們選擇相信了三清,這日子越過越好,因此他們充滿了感激。
袁天罡早早起來,端坐在三清神像前,他在等待貴人,但是不知道爲什麽,平時張啓文來得很早,而今日,直到巳時,張啓文還沒有來。袁天罡百無聊賴,就弄了一些東西,準備進行研究。
他将馬尿、****等物收集起來,過濾了,又将符水灌進去,攪勻了,放在一個碗裏,等着澄清,然後帶去後院化驗,又等了一個時辰,将近響午,袁天罡準備要站起來,這時,張啓文匆匆來了。
“天師,瑣事纏身,來晚了,還請天師莫怪!”張啓文說道。
“張尚書乃是帝國柱石,莫要太辛苦,忙壞了身子。”袁天罡含笑。
張啓文歎息一聲,搖搖頭,道:“我這次來,是想要告訴你一個消息!”張啓文說着的時候,不覺有些口幹,看見桌面上有一杯茶,沒有想得太多,拿起茶杯,一口喝盡。
喝盡了之後,看見袁天罡一臉怪異的看着他,他不由有些臉紅:“天師,我太渴了了,還望見諒,咦,這是什麽茶水,味道還不錯。”
袁天罡咳嗽一聲,心想這可不能說。他也沒有想到張啓文問也不問,端起就喝,等到發現也來不及阻止了。
“這是貧道最近研究的茶葉,剛剛泡了一杯。”袁天罡咳嗽一聲,說道。
張啓文有些奇怪,“茶?味道還不錯。”
袁天罡趕緊轉移話題:“張尚書,你說有大事,是什麽事?”
“今日朝會,陛下說要整頓巴蜀境内的道觀和寺廟,同時統計所占土地、錢糧,據說,還有其他措施。”張啓文這才想起正事,急忙說道。
袁天罡就是一愣,昨日張公子所說,竟然是事實?而且,從張公子的口中,隐隐地對大隋非常不滿,似乎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對象。就在袁天罡沉思的時候,張啓文的肚子咕咕叫了兩聲。
“唉,今日朝會,早早起來,随便吃了一點東西,如今已經餓了。”張啓文有些尴尬說道。
“張尚書特意爲貧道而來,貧道不甚感激。不如就在觀中用一些齋飯吧!”袁天罡道。
張啓文笑道:“如此打擾了,天師,剛才的茶還有嗎?”
袁天罡腳步一滞,隻得笑道:“張尚書,那隻是試制的茶葉,沒有多的了。待日後貧道有了,一定給張尚書送去!”
張啓文點點頭,随着袁天罡走向了後堂,李淳風已經得到了消息,準備好了齋飯,在一旁伺候着兩人吃飯,一邊豎起了耳朵,聽着兩人說話。
張啓文吃了幾口,突然放下了筷子,道:“天師,最近我家中總有一些奇怪的迹象,天師能爲我看一看嗎?”
袁天罡有些奇怪,這張啓文隔三差五就來三清觀,前幾天沒有聽說尚書府有事呀。袁天罡放下手中的筷子,認真詢問:“張尚書,是什麽異常?”
“每逢半夜,就有人在府中哭泣不止,鬧得人心惶惶,此時持續已經有三日了。”張啓文道,臉色憂慮。
袁天罡這才仔細瞧了張啓文一眼,發現他眼圈黑黑的,原本以爲是今日早朝導緻,沒有想到是因爲這事。“詳細說說!”
袁天罡如此問,證明有些眉目了,張啓文精神一振,便說了出來,原來子時過後,就有女聲在尚書府響起,哭的凄凄慘慘,很是吓人。張啓文派人出去看時,聲音就沒了。
等到家丁回去休息,聲音又再度響起,鬧得人心惶惶。張啓文派出家丁夜間巡邏,可是,尚書府這麽大,不可能每個地方都有人。家丁們巡邏到東邊,西邊就有哭聲,跑到了西邊,東邊又開始響起那森森的哭聲,如此一夜下來,整個尚書府已經雞犬不甯了。
袁天罡有些奇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但他想了一想,答應着:“張尚書,稍後貧道與你回府,替你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