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正襟危坐,眼神凝成一條線,他思考了片刻之後,道:“微臣願往!”
楊侑搖搖頭,杜如晦是左膀右臂,他不會讓杜如晦冒這個險,畢竟這種事情,說不準王世充會不會獸性大發,殺了杜如晦,這個損失,楊侑不願意。但這話不能說出來,不然給旁人感覺是去做炮灰。他略略沉吟,道:“你覺得劉思道如何?”劉思道便是劉洎,思道是他的字。
杜如晦沉吟半響,道:“劉思道此人口才極好,應該可以說服王世充。”
“口才不是問題,朕隻要抛出一個條件,王世充一定會接受,關鍵在于,朕需要一個有勇氣之人。”楊侑緩緩道。
不管怎麽說,王世充是一代枭雄,就算口才好又有什麽用?當年荊轲刺秦王,帶着燕國的勇士秦舞陽前去,但頗有勇武的秦舞陽見到了祖龍,被吓得瑟瑟發抖,根本無法完成任務,拖了荊轲的後腿。
所以,這個人選,不僅要口才好,更需要足夠的勇氣,面對王世充不怯場,才能完成任務。其實楊侑的第一人選是李綱,但今日不同往日,李綱走不開,所以楊侑隻能另尋他人。
在荊襄諸臣之中,楊侑對劉洎有一些印象,此人辦事牢靠,心思細膩,是一個良臣。
杜如晦想了一想,道:“陛下若是不放心,可以試探一番。”
楊侑忽然笑了,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就給他一個機會,希望他不負重托!”
杜如晦眯起了眼睛,當初他剛剛投靠楊侑,楊侑就将他引爲心腹,許多大事都與他商量,這份信任讓杜如晦深深感激。“陛下,是否再修書一封,讓劉思道帶去?”
楊侑想了想,道:“正當如此。”
夜深了下來,楊侑踱回了屋子,在他屋子五十步外,是陰少華和窦紅線的屋子,楊侑見天色還算早,便信步走到了窦紅線的門外。
意外地,窦紅線屋子裏沒有人,幾名服侍她的宮女也不知道她的下落,讓楊侑有些悶悶,自從與窦紅線說清楚了之後,關系突飛猛進。但楊侑與她都克制着最後一道防線。
走出門來,正要朝着陰少華的房間走去,就見窦紅線回來了,臉色紅撲撲的,也不知道做什麽去了,手中還拎着一個小籃子。
“你這是?”楊侑有些奇怪。
窦紅線正低着頭,看見楊侑,臉色更紅了,豐滿的胸脯不停地起伏着,讓楊侑有些心猿意馬,他看着那起伏不定的胸脯。
“聽說你出去視察,我怕你餓着了,弄了一些吃的,給你充饑!”窦紅線走的有些急,喘息着說道,看見楊侑的眼神,不由臉色一紅,她知道楊侑在看什麽。
楊侑正要說話,一個人影也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問道:“紅線,你看見陛下了嗎?”此時,楊侑正在拐彎處,陰少華恰好看不見他。
窦紅線回頭,招着手,道:“陛下在這裏。“
看着走來的陰少華,手中也拎着一個籃子,楊侑便有些愣了,又是一個送吃的?
果然,陰少華走上來,隻顧看着楊侑,道:“你忙了一天,還沒吃飯吧?我簡單弄了一些東西,你嘗嘗合不合口味?“剛說完,眼睛瞟到窦紅線手中的東西,也愣了。
楊侑呵呵一笑,道:“正好,有些餓了。“說着,将兩人的籃子接過來,走進了屋子。兩人一前一後跟着,進了屋,都覺得有些尴尬。畢竟兩個女人的關系雖然有些變化,但不約而同的送吃的,偏偏遇見了另一個對手,讓兩個女人好生害羞。
楊侑打開了窦紅線的盒子,裏面是幾張胡餅,用雞蛋和肉絲裹住了,烙的金黃,此時還有溫度,散發着香味,讓人食欲大振。再打開陰少華的盒子,卻是幾個肉餅,和窦紅線烙的胡餅不同,倒和後世的肉夾馍差不多,隻是是将肉裹在裏面,而不是像後世是開一個口,再将肉放進去。
“來,陪我吃一些。”楊侑示意兩人坐下。但兩人隻是搖搖頭,顯得有些緊張。
楊侑一隻手拉住一人,軟綿綿的柔荑握在手中非常舒服,兩人也不反抗,隻是低着頭,任由楊侑握着手,這才坐在了軟榻之上。
“紅線、少華,你們二人不必緊張。“楊侑笑道,他站起身來,洗了洗手,用手卷起胡餅,吃了一口,香味在舌尖蔓延,窦紅線緊張地看着楊侑,生怕楊侑說不好吃。
不過看起來楊侑還算滿意,楊侑也覺得有些餓了,吃了一塊胡餅之後,又吃了一塊肉餅,看到兩人不動手,他取了肉餅給窦紅線,取了胡餅給陰少華。
“這麽拘束,以後怎麽在一起生活?“楊侑笑着說道,他從窦紅線的眼中看出了窦紅線的不安。
“都是一家人,别那麽見外,我不希望你們因爲我的身份而害怕什麽,也不要覺得皇後就是高不可攀的。因爲你們不是平民,“楊侑笑了笑。
這些話主要是針對窦紅線,畢竟陰少華與獨孤雁關系還不錯。而通過其他人,楊侑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他試圖解開窦紅線和陰少華心中的死結,
兩人的矛盾他知道一些,其實這也無可厚非,畢竟誰也不願意與旁人分享心愛之人,陰少華不過是有些小脾氣的女人罷了,心還是好的。
“我對你們會一視同仁,我的要求也很簡單,相親相愛,像一家人,在我帶兵打仗的時候,家裏不要亂,這就是對我最好的支持了。”楊侑說着,又看着低着頭的陰少華,輕輕握緊了她的手,陰少華輕輕一縮,手上沾滿了油汁,滑出楊侑手心。
陰少華低着頭,“嗯”了一聲,楊侑又看着窦紅線,見她重重點頭,松開了兩人的手,道:“趕明兒,我讓人弄些好吃的東西,讓你們嘗嘗!”
洛陽城的叛亂已經全部平息,王世充已經完全掌握了洛陽朝廷的軍政大權,凡是王家的子弟都占據了整個朝廷的高位,使得王世充牢牢地控制洛陽。
但是,這個時候的洛陽朝廷,或者說王世充,統治的地盤并不大,隻有洛陽一帶,地盤小的可憐,可以說,天下諸雄之中,也隻有他王世充的地盤最小,而且還受到四方夾擊,西邊是李淵父子,南方是楊侑的成都朝廷,東方和北方則是瓦崗,這幾個勢力之中,以李密的四十多萬大軍威脅最大,一直對洛陽虎視眈眈,非常危險。
所以,即使是在控制了洛陽朝廷之後,王世充仍然顯得憂心忡忡。
鄭王府,王世充正在昏暗的燈光下,正襟危坐,“陳國公,你有什麽好辦法?”
段達皺着眉頭苦思,有什麽辦法?洛陽兵馬也就三萬多,而李密是四十萬!即使這個數量有水分,但至少有三十萬,不,二十萬總該有吧?更重要的是,面對瓦崗李密,那一次不是失敗告終?
除了局部的戰績,總的來說,每一次與瓦崗野戰,洛陽都失敗了!王世充那一次不是被打得丢盔棄甲?
“唉!”段達深深歎息,除了兵力不足,更重要的是士氣的低迷。
“鄭國公,必須要辦法,激勵士氣,鼓舞士兵的信心,不然,根本無法與李密交鋒啊!”段達說道。
“嗯!”王世充重重點頭,段達說道了點子上,兵力再多,若是沒有士氣,便是一群烏合之衆,曆史上這樣的情況并不少見啊。如何能鼓舞三軍士氣?王世充陷入了沉思。
東郡離洛陽不過兩百多裏,遠在江陵的楊侑都知道洛陽發生兵變,那麽在荥陽的李密更不可能不知道了。
對此,李密很是憤怒,作爲一個文武雙全、曾經作爲楊玄感謀士的李密,自然非常清楚王世充爲什麽會這麽幹。除了爲權,也是爲了生存!
李密有些歎息,元文都、盧楚也太廢物了,明明掌握主動的,怎麽會被王世充翻盤了呢?尤其是面對大鎖毫無辦法的元文都,李密表示非常無語。
歎息一聲,大廳内的李密道:“諸位,如今王世充發動叛亂,掌控了洛陽朝廷,而瓦崗的前路,又該如何呢?”
單雄信眯起了眼睛,道:“魏王,卑職覺得王世充不足爲慮!”
單雄信本來是翟讓心腹,但李密愛惜他的才能,依然用他爲将,非常恩寵。聽到單雄信的話,李密問道:“爲什麽?”
“王世充不過一介匹夫,哪裏有什麽能耐?他與魏王相遇,那一次不是被殺的四處奔逃?”說着,單雄信還哈哈大笑了幾聲,顯得非常得意。
李密點點頭,心中很是滿意。每個人都有他的優點,也有他的缺點。而大部分的人,聽到恭維的話,心中肯定是愉悅的,李密也不例外。他與王世充連接惡戰,每一次都赢了,這也是李密心中最爲高興最爲自高的事情,單雄信的話讓他很是滿意。
“諸位,單将軍認爲該出兵,你們覺得如何呢?”李密問道。
裴仁基也一拱手,道:“魏王,如今洛陽城不過三四萬人,又因王世充而搞得人心惶惶,正是攻取的良機啊!”
李密掃了他一眼,裴仁基是一個複雜的人,他本來是隋臣,卻不得不投效了自己,這個忠心度本來讓李密有些懷疑,不過,他知道王世充和裴仁基有些矛盾,随着戰局的變化,他逐漸放下了心,對裴仁基并不懷疑。
而更重要的是,李密的連戰連捷,讓李密的心中滋生了一種盲目的自信,他認爲,天下英雄,誰又是他的敵手?沒有,一個都沒有,不,是半個都沒有!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等到拿下了東都洛陽,他就可以擁立小皇帝,以大隋的名義四處征伐,等到天下大定,他再取而代之,建立一個新的王朝。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