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可,不可啊!”宦官說着,急忙走上兩步,攔在蕭銑跟前,這幾人都是暴徒,陛下不可以身犯險。
“讓開,朕倒要看看,這大梁國是誰的天下!”蕭銑臉上帶着怒氣,走了出去,打開門,就看見幾名士兵站在門口。
看見蕭銑出來,幾名士兵看着蕭銑,目光淡然,并不施禮,仿佛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平常人,而不是大梁國的皇帝,蕭銑。
蕭銑心中惱怒,這幾名士兵,那裏來的,爲何如此面生?他們守在這裏,是幹什麽?蕭銑冷冷掃過衆人,他邁步走出去,一名臉上有着刀疤的士兵卻冷冷攔住了他。
“陛下,請留步!”刀疤漢子開口,隻是簡單的五個字,聲音卻如同西風一般淩厲。
蕭銑瞟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想要向前走去,但幾名士兵卻突然動了,将蕭銑給擋住,還是那名刀疤漢,聲音依舊冷冷的,“陛下,外面很亂,爲了保護陛下安全,最好還是呆在屋子裏,不要亂走才好。”
蕭銑死死的盯着刀疤漢,刀疤漢也毫不畏懼地看着他,兩人眼神接觸之地,仿佛有火花閃過。
蕭銑冷冷地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刀疤漢依舊冷冷,聲音不帶一絲色彩,絲毫沒有因爲蕭銑是大梁國的的皇帝而有絲毫的退讓:“我當然知道,你便是蕭銑,大梁國的皇帝!”
“大膽!”宦官聽到此人侮辱陛下,挺身而出。“陛下的名諱是你能直呼的嗎?!”
“哈哈!”刀疤漢哈哈大笑,在這個時候,這兩人還單純到了這個地步嗎?他瞪着宦官,眼睛裏充滿了殺意。忽然,他擡起手,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宦官的臉上,:“滾!”
這一巴掌用力很足,宦官尖叫一聲,踉跄幾步,摔在了地上,嘴巴也流出了鮮血。
“再多話,就殺了你喂狗!”刀疤漢寒聲,冷冷地看着宦官,片刻,又轉而看着蕭銑。
蕭銑握緊了拳頭,此時他的心中感到了一絲恐慌,這個刀疤漢的膽子太大了,他是出自于什麽人的授意?難道是董景珍?這時,刀疤漢又冷冷地瞧着他,躬身道:“陛下,這裏很危險,還是回去吧。屋子裏安全,我保證。”
這哪裏是勸慰,明明是威脅!蕭銑的喉結在蠕動,他想要大聲的呵斥他,可是眼光瞟過宦官青腫的臉龐,帶血的嘴唇,蕭銑湧上喉結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慢慢蹲下身子,将宦官給扶了起來,轉身走了回去。剛走了兩步,“轟!”的一聲,身後沉重的大門又被關上了,整個屋子變得更加黑暗。蕭銑隻覺得心中一顫,他咬着牙,默默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關閉上的大門,長長歎息一聲。
“陛下。”宦官的聲音讓蕭銑回過神來。
“陛下,看來是晉王造反!”宦官說道。
“晉王造反?”蕭銑愣了,手慢慢松開,宦官慢慢躺在了軟榻之上,用一塊錦帕擦着嘴上的血漬。
蕭銑在房中踱步,思考着衆人的話,宦官說雷世猛是帶兵殺向塢屯,想要擊敗隋軍。可是,晉王董景珍和燕王許玄徹卻說雷世猛和鄭文秀反叛,這其中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們之中,必然隻有一個人說假話。嗯,從如今的情況看來,似乎董景珍和燕王,還有那名老宦官勾結在了一起,他們串通好了,一起欺騙自己。
“真是該死!”蕭銑忍不住一拳捶在了案幾上。
案幾震動,茶具掉落,破碎成數塊,茶水流了一地。
蕭銑深深自責,他還傻乎乎的将虎符交給了董景珍,将兵權拱手相讓!怪不得他能将忠于自己的禁軍調開,換成了自己的人,讓他蕭銑被困在着屋子裏,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大門被打開了,屋子裏頓時亮了起來,蕭銑轉過頭,用手擋住了額頭,突然的強光讓他很不适應。
門外,幾個人慢慢走了過來,他們的臉上都帶着笑意,蕭銑頓時瞪大了眼睛,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那人,但幾名全副武裝的心腹擋在了他的面前,将兩人隔開。
冰涼的明光铠不僅隔開了兩人的距離,更讓蕭銑心如死灰。他忽然擡起手,指着那人,責問道:”董景珍,你這是要做什麽,是要學那宇文化及,弑君嗎?!“
來人正是董景珍,他眯起眼睛,仔細地打量着蕭銑,他從蕭銑的眼中,看到了慌亂,那種慌亂是蕭銑不曾有過的,他心中有些奇怪,轉過頭,看見腫的如同豬頭一樣的宦官,他頓時明白了。
原來是這麽回事,殺雞儆猴,腫成豬頭的宦官讓蕭銑膽戰心驚,因此心中害怕了。
“陛下,你依然是大梁國的陛下,我隻是臣子,又能做什麽呢?”董景珍笑了,他微微躬身,道:“陛下,隻要安心呆在屋裏,其他的事情自然有臣來處理,陛下就放心吧!”
蕭銑冷冷地看着他,這就是兵變了,想到這裏,蕭銑忍不住想要打自己一個耳光,他将虎符拱手相讓,也就意味着将江陵城的兵權給了董景珍,這是在自尋死路。這一切,都是自己傻乎乎的造成的,怨不得别人,怨不得别人那!
“董景珍,朕真是瞎了眼,看錯了你!你才是真正的反賊!”蕭銑咬牙切齒。
“不,我不是。”董景珍豎起手指,在蕭銑面前搖了搖,笑道:“當初擁立你爲帝,你真的以爲是你德高望重嗎?真的以爲你是天下之主嗎?”
“不,論才能,你比不過我,論隐忍,你也比不過我,論用人,你更比不過我。所有的一切,你都比不上我。”董景珍的臉上帶着笑意,他靠近了蕭銑,看着他的一雙眸子,繼續說道:“當初,衆人是因爲在我和雷世猛之間,決定不下以何人爲主,所以我才将你拉出來,讓你做衆人之主。”
“哈哈,你以爲什麽,你真以爲我們心悅誠服地擁戴你?隻有雷世猛那個傻子,才會将兵權拱手讓給你這個無能之輩!”董景珍的話毫不客氣。
蕭銑漲紅了臉,董景珍的話很不客氣,讓他的面子很是難堪,這個平素跪在自己面前稱臣的家夥,竟然如此的隐忍!而此刻,讓自己受盡了侮辱!想到這裏,蕭銑又爲雷世猛擔憂起來,那才是大梁國的忠臣,對他蕭銑忠心不二之人啊!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蕭銑瞪着他,像一隻憤怒的野狼,想要将董景珍吃掉。
但在董景珍看來,此時的蕭銑是一隻孤單的羊,一隻孤立無援的羊,整個皇宮已經被他控制,所有忠于蕭銑的士兵已經被他用虎符調走,全部坑殺了,這個時候,還有誰能夠來救他?
除非,天兵天将!如同一氣化三清的鴻鈞道人一樣,從天而降,以無上的神通,救走蕭銑!但是,這可能嗎?這可能嗎?
董景珍哈哈大笑,他一揮手,幾名士兵将兩人帶了過來,蕭銑定睛一看,原來是叔父蕭瑀和族弟蕭辰,他苦笑一聲,道:“董景珍,你想怎樣?”
“等我擊退了隋軍,你就知道了!”董景珍哈哈一笑,邁步走了出去,到了門邊,他吩咐着:“你們,都把大門看好了!就算是送吃的,也要注意搜身,他們若是跑了一個人,我滅你全家!”
幾名士兵應着:“喏!”
蕭瑀依舊一副頗爲淡定的樣子,大風大浪他經曆了太多,他兒子也有了,孫子也有了,陛下對他一家極好,他就算死了,也不用擔心兒子過得好不好,孫子過得好不好,能爲江陵蕭家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蕭辰卻非常擔心,董景珍派人将蕭府圍了起來,又将他捉來,顯然是想要控制江陵蕭家,目前有隋軍在外虎視眈眈,董景珍暫時不會對蕭家下手,但如果他擊退了隋軍,恐怕江陵蕭家會被滅滿門!
蕭銑苦笑一聲,道:“想不到你們也被抓來了。”
蕭辰搖搖頭,道:“董賊将蕭家都圍了起來,恐怕這一次……”
蕭瑀負手踱步,縱然是他老成,但如果董景珍真的想要滅掉江陵蕭家,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我早說了,投降隋軍,還可以保住蕭家的富貴,你就是不聽!”蕭瑀看着侄兒蕭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蕭銑面帶愧色,叔父說他識人不明,現在看來還真是沒有錯,他的确識人不明,這才使他性命不保,整個江陵蕭家也有可能覆滅。如果是這樣,在九泉之下,他又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蕭銑,整個皇宮内,就沒有忠于你的士兵了嗎?”蕭瑀又問道。
蕭銑慚愧的搖搖頭,他已經徹底被董景珍欺騙,既然他能将門口的侍衛換成自己的心腹,也就意味着忠于自己的士兵都被抓獲,甚至已經被坑殺了。
蕭瑀又是一聲歎息,他對蕭銑失望極了,作爲一個帝王,他半點都不合格,發生了這種事情竟然毫不知情,讓人偷天換月成功,隻能說蕭銑真的無能,江陵蕭家,就要毀在此人的手上了。
蕭辰這時問道:“叔父,還有機會嗎?”
“或許有,但是我覺得機會很渺茫!”蕭瑀說着,看着兩個侄子擡起頭,眼中充滿了希冀的模樣,他慢慢開口。
“如果隋軍能迅速攻破江陵,那麽我們還有希望存活!”蕭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