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王弘烈的準備時間比南陽城已經多了不少,但他仍然覺得時間不夠。南陽城考慮的是如何守住城池,避免被朱粲的荼毒。而王弘烈考慮的則是如何盡力保存實力,以便在未來給叔父更大的幫助。
就在他憂心忡忡的時候,一名心腹闖了進來,道:“太守,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驚慌?”王弘烈皺起了眉頭,他被打斷了思路。
“太守,就在數個時辰前,城中就流傳張鎮周要投靠成都朝廷的消息!”心腹說道。
王弘烈笑了,“這怎麽可能?襄陽與成都朝廷又不接壤,他張鎮周投降誰?這不是自尋死路嗎?”翻越房陵郡,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一旦成都的援兵來的不及時,張鎮周面臨的就有死路一條。
心腹道:“可是,城中多處都在流傳,此事恐怕不是空穴來風啊!”
王弘烈踱了幾步,按理說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張鎮周本來是襄陽太守,是被自己擠下去的,要是他王弘烈,心中肯定會有抱怨的。但王弘烈覺得不至于讓張鎮周反叛。
理由也很簡單,此時他反叛無疑于尋死,就算他占據了樊城,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王弘烈的大軍随時可以攻下樊城。就在這時,又是一名心腹跑了過來,遠遠地,喊道:“太守,從西邊來了好多士兵!”
李靖占據了常平縣之後,迅速收集了一批船隻,随後水陸并進,殺奔襄陽而來。在船頭上,李靖凝視着越來越近的襄陽城頭,心中莫名興奮。
此時,太陽已經偏西,映照在襄陽城頭上,一片金黃,王弘烈匆匆登上城頭,就見西邊黑壓壓的一片,漢水上更是駛來了至少上百隻小船。成都朝廷繡了龍的赤紅色戰旗在半空中飄揚,向襄陽城的百姓宣告着成都朝廷已經将勢力伸進了荊襄!
王弘烈愣住了,他的眸子猛烈收縮着,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這些隋軍是從哪裏出現的?如果說是從夷陵郡,他們根本不可能避開王弘烈的耳目,而且他們絕對不會有這麽多的小船!
“快,關上城門!”王弘烈大聲的吼道。
此時,樊城,張鎮周已經接到了消息,他也登上了城頭,看着密密麻麻擠在漢水上的小船,心中震驚萬分。他想起了前幾日獨孤武師的話,原來,獨孤武師早就知道成都朝廷的軍隊會在這裏出現,所以他前來勸降自己。
這時,一個親兵匆匆走了上來,低聲着什麽。張鎮周瞪大了眼睛,隻是片刻的思索,他立刻明白這是何人的詭計!獨孤武師竟然如此卑鄙,在城中到處亂說,這不是将他張鎮周陷于不義嗎?
而王弘烈派人來通知他去襄陽議事,此時的情況,他敢去嗎?這可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他苦笑一聲,恐怕剛剛進入襄陽城就會被王弘烈抓起來。
這時,一個聲音又響起:“張大哥,别來無恙?”
張鎮周聽到此人的聲音,頓時勃然大怒,他找到了此人的所在,大步踏上前去,恨恨地道:“獨孤武師,你做的好事!”
“我做的自然是好事!你不用謝我,畢竟是多年的朋友,什麽時候請我吃頓飯就成了!”獨孤武師說道。
“你!”張鎮周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他瞪着獨孤武師,像一隻吃人的老虎。
“不是嗎?”獨孤武師淡淡的笑着,陛下的這個計謀果然很好,配合着李靖的大軍來襲,簡直是天衣無縫。
“如今我主已經興兵而來,一路上奪下了谷城、常平兩縣,下一步就是襄陽!張大哥,你本是隋臣,你可要想好,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獨孤武師淡淡的說道。
“唉!”張鎮周一聲歎息,隋軍能出人意料的在這裏出現,瞞過了自己,瞞過了王弘烈,足以證明隋軍是策劃良久。而且獨孤武師這樣做,已經斷絕了他的後路。
回到襄陽,幫助王弘烈抵抗成都朝廷的進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爲今之計,隻有選擇成都朝廷,他才能活下來,進而保住全家老小。
“罷了,我願投降大隋陛下!”張鎮周說道,一臉的頹廢。
“很好,速速将城中旗幟全部換了!”獨孤武師說道,他一揮手,身後有數人閃出來,肩膀上杠着箱子,打開一看,正是成都朝廷的赤紅色旗幟。
“張鎮周,你在做什麽?”監視張鎮周的王弘烈心腹接到消息,趕了過來,此人看到張鎮周的異動,猛然間大喝起來。
獨孤武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搶上兩步,袖子中一把匕首滑了出來,“噗!”一刀刺中那人的胸膛。
樊城上的旗幟在短短的一炷香時間内全部換成了成都朝廷的旗幟,看着樊城上空飛舞的赤紅色旗幟,王弘烈肝膽俱裂,原來那個消息不是謠言,而是真的。
該死的張鎮周,這個叛徒!王弘烈咬牙切齒,恨不得将張鎮周撕成碎片。但樊城的旗幟全部被換,也就意味着張鎮周已經将樊城牢牢地掌控了。
此時,李靖看着樊城,不由眯起了眼睛,樊城更換了旗幟,就意味着已經落入了大隋手中,襄陽就容易拿下了。
“你帶兵兩千,進入樊城!”李靖下達着命令。很快,隋軍沿着打開的樊城大門,沖了進去,迅速将樊城給控制了。
兵不血刃拿下了樊城,大軍并沒有休息,而是繼續前進,在抵達襄陽之後,立刻将襄陽城圍了起來,李靖冷冷地看着襄陽城頭上的王弘烈,喝道:“王弘烈,我等是大隋天兵,你還不開城投降?”
“我呸!”王弘烈怒罵道:“要我開城投降,你那是在癡心妄想!”
李靖冷冷地看着他,高聲道:“王弘烈,你開城投降,尚有活命之機,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李将軍的大軍已經來了,下一步,就是你我大展拳腳的時候了!”就在王弘烈因爲張鎮周的投降而憤憤不平的時候,襄陽城内,一家妓院裏,高甑生冷冷地對着陸校尉說道。
屋内,十幾名襄陽守軍的基層指揮官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幾名隋兵手中拿着橫刀,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看着,這種情形下,十幾名隊正不敢妄動。
黃信也赫然是其中一位,他怎麽也想不到,和他吃喝嫖賭數日的陸校尉和高甑生竟然會突然翻臉,将自己捆綁了起來。此時,聽到高甑生的話,他還有些迷惑。
“你們一定很詫異吧?”高甑生冷冷地笑意讓衆人的心都涼了,他們從未見過高甑生如此的表情,在他們的印象中,高甑生就是一個肥胖的酒鬼,但此時冷冷地表情,有如荒原上的孤狼一般的眼神,讓衆人明白了,高甑生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嘿嘿,老實說了把,我是大隋李大帥帳下的先鋒,你們這群糊塗蛋,一點錢财就讓你們樂成了這樣,是做大事的人嗎?一群廢物!”高甑生的話毫不客氣。
黃信等人都低下了頭。
事實上今日高甑生隻是派人給他們送信,說在襄陽城内最大最火的翠紅樓宴請各位,那翠紅樓的姑娘個個溫柔體貼,全是美女,隻是價格很貴,讓黃信等人垂涎三尺。
他們并不知道,翠紅樓本來是嫣然的産業,她成爲了楊侑的女人之後,她旗下的許多情報點也就成爲了楊侑的耳目。正是因爲如此,楊侑的情報據點有如雨後春筍一樣,在荊襄一帶冒出頭來,爲楊侑提供了大量的情報。
“高兄弟,不,高将軍,看在這幾****等待你不薄的情面上,你就放過我們把!”一名隊正說道。
“你們放心,隻要你們老老實實,不弄别的花樣,你們一個都不會死!”高甑生說道。
黃信聽了,忙不疊地說道:“高将軍,隻要我等不死,就一定聽你的命令!”
城頭上,一名士兵匆匆跑到王弘烈身邊,道:“太守,大事不妙了,多名隊正不見蹤影,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王弘烈大吃一驚,隊正已經是軍官職,是比較底層的指揮官,臨場指揮激勵士氣都需要他們,這個時候不見了,就相當于指揮鏈斷了一塊,必然軍令無法順暢的到達。
就算臨時指派,由于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會造成更大的混亂。沒有了他們,如何指揮軍隊?
“找,到處去找!”王弘烈已經瘋了,此時他隐隐感覺到了不妙。親兵接到命令,一聲厲喝:“随我來!”身後數十人跟随着他的背影呼嘯而去。
王弘烈将目光放在了城外,隋軍已經擺開了陣型,做出了進攻的态勢,而他的将領卻不見了十幾人,這對他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忽然,他腦海中閃現出陸校尉的身影,頓時恍然大悟。
陸校尉拿着的谷城縣長的書信,上面還蓋着谷城縣長的印章,這毫無疑問是真的。但從李靖趕來的方向來看,谷城縣肯定落入了李靖之手,這也就是說,陸校尉已經投靠了楊侑!
他所帶來的銀子,不過是爲了迷惑自己,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秘密的!什麽銀礦,都他媽是假的!王弘烈狠狠一揮手,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