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底線是尊嚴,而慕容伏允似乎不需要,他需要的是金錢,需要的是牛羊,所以劉文靜認爲他的條件能讓慕容伏允心動。
“可汗若與大唐結盟,自然是好處多多!”劉文靜說着,他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胖如豬頭的慕容伏允,又低聲道:“可汗,大業七年可忘記了嗎?”
慕容伏允瞪着他,眼中充滿了憤怒。大業七年,隋軍大兵壓境,摧毀了吐谷渾,建立了河西四郡,使得他慕容伏允成爲了一個喪家之犬,隻能逃到西域苟延殘喘,過着寄人籬下的日子,那是他一生的恥辱,也是他一生最不想回憶的事情。
“你不怕死?”慕容伏允口中帶着殺意。
“原來可汗沒有忘!”劉文靜笑了,他是個機靈之人,知道什麽時候該怎麽說,在挑起了慕容伏允對大隋的怒火之後,接下來就變得容易了:“可汗,漢人有一句話,叫做冤有頭債有主。你的仇人是大隋,而不是大唐!”
“如今隋朝已經烽煙四起,國土大片淪喪,天下英雄逐鹿,大隋已經朝不夕保,難道可汗還不趁着這個機會找大隋報仇嗎?”劉文靜說着。
“不錯,我要報仇!”慕容伏允如豆的眼中射出精光。
“報仇?但憑可汗一人,能報仇嗎?”劉文靜問道。
“大隋雖然日薄西山,但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今吐谷渾國力大不如前,倒是不成!”慕容伏允說道,此時他被劉文靜說動,沿着劉文靜的言語不由自主說了出來,這話裏倒是有着實話。
“不錯,可汗要報仇,吾皇有氣吞天下之志,大唐、吐谷渾正是合作的夥伴啊!”劉文靜說道。
慕容伏允踱了幾步,果然地道:“好,此事就一言爲定,我願與大唐結盟,但我有一個要求。”
“請說。”劉文靜說道。
“去年大雪,吐谷渾被凍死不少牛羊,如今缺乏糧食,大唐若想結盟,便送我二十萬頭牛羊。”慕容伏允說道。
劉文靜搖搖頭,二十萬頭牛羊有些獅子大開口了,不要說李淵此時拿不出二十萬頭牛羊,就算是拿得出,也無法運送到吐谷渾。“可汗,如今隋軍占據了隴西大半,大唐如何運送糧食給可汗?”
慕容伏允眉頭一皺,劉文靜之言的确有理。
“不如這樣,可汗與大唐結盟,一同出兵攻打隴西,在隴西獲得的錢帛金銀、糧草牛羊,雙方平分,可汗,你看如何?”劉文靜說着。李淵雖然給了他底線,他如果能盡量争取,還是要争取的。
慕容伏允沉思片刻,道:“成交!”此時,他也被國内的形勢所逼,不得不答應。若是索取大多,将大唐吓跑,就得不償失了。
響午時分,漢水上駛來了幾條小船,每條小船上都插着一根赤紅色的旗幟,這是洛陽的旗幟,與巴蜀朝廷雖然都是赤紅色,但在細微上卻有差别,巴蜀朝廷的旗幟顔色很鮮豔,宛如鮮血,象征着戰士的鮮血,而且楊侑還在旗幟加上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龍。
根據楊侑的定制,隻有他的鑲金大旗才是五爪金龍,親王則是四爪青龍,一些德高望重、爵位極高的大臣,如蕭瑀、窦璡等人也可以是四爪青龍,至于其他人,按照官職爵位,最多三爪,最少一爪。
洛陽的則不同,洛陽的旗幟要暗一些,顯得有些凝重,上面也沒有在後世看來是象征中華民族的龍,看起來沒有巴蜀的朝氣蓬勃。此時漢水邊上的幾條小船,挂着的便是洛陽朝廷的旗幟。每艘小船上,都站着七八名士兵。
“你們,是什麽人?”樊城城頭上,一名士兵大聲喝道。
“我們是谷城縣的,鄙人姓陸,奉縣長之名,前來求見王太守!”爲首的一個校尉模樣的士兵說着,他拱拱手,滿臉堆笑。
“原來是陸兄弟!”另一個守兵認出了陸校尉,大聲問道。
“不錯,你是二黑吧,等我辦完事,一起喝兩杯!”陸校尉回答。
“好嘞,辦完事要記得過來,兄弟爲你接風洗塵!”那士兵說着,忽然一拍腦袋,又道:“兄弟,王太守在對岸,不在樊城!你要找他,要到襄陽去!”
“多謝二黑兄弟!”陸校尉一抱拳,船夫會意,調轉船頭,朝着南方行駛而去。
小船緩緩南行,片刻之後,便到了襄陽,襄陽城頭上,立刻有士兵警惕地問道:“什麽人?”
陸校尉回答着,守兵又頗爲不放心地問道:“可有谷縣縣長的文書。”
陸校尉顯然早有準備,他從懷中取出文書,在手中揮舞着。城頭上吊下一個竹籃,陸校尉将文書放在了竹籃中,守軍又将竹籃拉了上去。一名隊正拿起來看了半響,點點頭,道:“不錯,正是谷縣縣長的大印。”
陸校尉不急不躁地等着,這時,有人将水門打開,船夫将船撐進了城中。襄陽城很大,光是城牆就有三丈高,堪比大興城的高度。由于襄陽城靠近漢水,容易受到漢水的腐蝕,城牆足有四尺半厚,且多用了糯米汁來調和,很是堅固,抗腐蝕。
陸校尉的船隻進去之後,沿着漢水在前行,在一處碼頭停下,早有幾名守兵在一旁守候,那名隊長将文書遞給陸校尉,道:“得罪了,食人魔朱粲随時可能南下,職責所在不得不小心謹慎。”
陸校尉呵呵一笑,接過文書,道:“兄弟言重了,這是規矩,必然要遵守。”陸校尉一揮手,三十幾名士兵跳下了船隻,其中有四五人手中抱着箱子。陸校尉從懷中掏出了一小塊銀子,約莫有十兩的模樣。
“兄弟,這次在谷城挖到了一個小銀礦,縣長特來孝敬王太守。”低聲說着,陸校尉将手中的銀子暗中遞給了隊正。
那隊正臉上帶着笑意,連連搓手:“呵呵,兄弟客氣了,客氣了。”
“兄弟,襄陽如此繁華,我們完成任務之後,還想在此玩上幾天,認識一下兄弟們,還望兄弟幫忙啊!”不動聲色,再度遞上一塊足有五兩的銀錠。
那名隊正眯起了眼睛,這是一筆不小的财富,足以讓他心動。他又想起了陸校尉的話,那是一個銀礦,有着不小的财富,如果能夠與此人交上朋友,油水肯定不少。
“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如此客氣?我叫黃信,兄弟原來,我當設宴爲兄弟接風洗塵!”黃信說道。
“黃大哥,小弟遠來,應該是小弟請客!”陸校尉說道。
“别!你就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黃信搶着說道,他又道:“我帶兄弟去宜春院玩一玩,那裏的娘們都不錯,人漂亮,活好!包兄弟滿意!”
“行!”陸校尉一抱拳,道:“那麽兄弟先走了!晚上再聚!”
“來人,送我兄弟去見王太守!”黃信說道,臉上帶着喜色。
陸校尉在那人的帶領下,朝着王弘烈的府邸走去,此時王弘烈正在書房裏思考着如何破敵,他已經接到了消息,食人魔朱粲的大軍已經開拔,離開了冠軍縣,朝着南方推進。據消息稱,他先是要攻打南陽。
此時南陽在田瓒和楊士林的掌控之下,兩人都是南陽本地的世家大族,趁着天下大亂之際,掌握了南陽的軍政,以楊士林爲主,田瓒爲輔。由于他們對食人魔朱粲忍無可忍,決定聯合起來,對付朱粲。
所以,在朱粲抵達了冠軍縣之後,楊士林、田瓒并沒有給他送糧食,送美人,這讓朱粲勃然大怒,決定興兵攻打南陽,給楊士林、田瓒這些不開眼的豎子一個教訓。
在王弘烈看來,朱粲兵力足有五六萬,而南陽城不過七千餘郡兵,還有不少是老弱病殘,真正能夠發揮戰鬥力的,五千已經是極限。南陽城肯定是擋不住食人魔朱粲的進攻。
一旦南陽被拿下,朱粲的隊伍在歇息數日之後,必然會南下更爲富庶的襄陽。那時候,襄陽就會面臨朱粲數萬大軍的威脅。昨日商量了半響,依舊沒有結果。
王弘烈的建議是死守,依靠高大的城牆,又寬又深的護城河,朱粲想要打破襄陽城隻能是妄想。但城外的百姓怎麽辦?昨日有将領建議将百姓遷入城中,有将領建議放棄這些百姓。
放棄百姓王弘烈有些難以決定,如果不知道就罷了,知道還讓百姓慘死在朱粲的刀下,王弘烈就頗爲不忍了。但是,南陽盆地大多是平地,人口稠密,光是住在襄陽城外的百姓,至少在五萬人以上。
這五萬人一旦湧入襄陽城,住、吃、治安都是問題,需要從長計議。而且王弘烈有些擔心,如果朱粲派人假冒百姓,混入城中,到時候裏應外合,又該怎麽辦?
正是有着種種的因素,使得王弘烈難以做出決定。他受叔父之托,經營襄陽,絕不容有失!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門外有親兵禀告:“王太守,谷城陸校尉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