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最好的辦法便是休養生息,大雪給他提供了條件,讓唐軍無法西進,避免了再度兵戈相見。而天水郡大半的土地是農耕,種植小麥,大雪的到來讓冬小麥有了非常好的種植環境。
但同時,這場大雪又是可怕的,在隴西郡、金城郡,這些地方大半靠遊牧,是大隋的養戰馬之地,百姓多靠養殖牛羊來生活。這場大雪使得不少房屋倒塌,百姓死傷不少,牛羊更是被凍死數以萬計。
屈突通得到消息,他讓桑顯和主持天水大局,帶着薛仁越趕往各郡巡視,下令各郡開倉放糧,救濟百姓,同時号召各郡豪族,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幫助百姓們渡過眼前的危機。
薛家雖然殘暴,但在金城郡仍然有一定威信,在薛仁越的遊說下,屈突通與各郡豪族達成了條件,以承認各郡豪族在郡中的利益爲條件,換取他們的支持。就目前而言,這是符合大隋在隴西的利益的,臨行之前得到楊侑指示的屈突通接受了這些條件。
隴西各郡在屈突通的努力下,趨于穩定,但長安城,卻顯得頗爲不平靜。
紙裏終究包不知火,李淵還是得到了消息,他勃然大怒,在宮中打壞了許多瓷器,甚至,還還親手殺死了已經退位的楊勤。可憐的孩子至死也想不明白他在家中老老實實地放着牛,爲什麽會被當成了皇帝,過着提心吊膽的日子,随後又被那個可怕的大叔一刀砍死。
但不管怎樣,就算殺死了楊勤,也無法改變隋軍占據了隴西的事實,如今大雪封鎖了官道,恐怕在來年開春之前,他都不能對隴西動兵,那時候,隋軍恐怕就已經站穩了腳跟。
大隋和西秦國不同,西秦國在隴西建國時間加起來不足兩年,各方勢力沒有完全歸心,所以淺水原之戰,就會有内讧,但大隋不同。大隋建國已經三十幾年,雖然後來搞的民怨沸騰,但仍然有一定的根基,使得隴西的豪族心中向着大隋,要想奪回隴西,恐怕就不會那麽容易了。
李淵此時更加蒼老了,他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對女色也沒有了興趣,使得張瑩瑩和尹春花時常不滿。對此李淵隻能苦笑。
天水戰敗,李世民所謂的不敗神話被打破,李淵想要打造的無敵“戰神”形象就此轟然倒塌,成爲了一個笑話。
李世民在家中喝着悶酒,長孫無垢見夫君心情不好,便時常勸慰着他,然而憤怒的李世民覺得這一次戰敗不是他的原因,他認爲是楚王沒有及時将糧食送到,這才導緻唐軍缺糧,從而軍心崩潰。
他曾經一度上書,請求父親責罰楚王,但折子都被處理政事的李建成壓了下來。後來李世民終于找到機會,将折子遞給了李淵,哪知道李淵卻将他斥責一頓。
第一次淺水原失敗,他就将責任推給旁人,這一次天水失敗,又将責任推給旁人。在李淵看來,次子實在是沒有擔當,讓他心中失望到了極點,李淵将李世民“天策上将”的稱号收了回來,讓他在家中閉門思過。
除了自家人内鬥不已,關隴貴族對李淵也表達了不滿,剛剛取得了淺水原的勝利,就急着稱帝,結果被隋軍暗地裏敲了一擊悶棍,隴西落入了隋軍之手,從此之後,隋軍擁有了戰馬,可以沿着隴山殺奔關中,這大唐能擋得住嗎?
就在李淵憂心忡忡的時候,成都的楊侑日子卻過得頗爲逍遙,在上個月,他已經将嫣然迎娶過門,事情辦得風風光光,給足了嫣然面子,也給足了蕭瑀面子。
作爲嫣然的爺爺輩,蕭瑀對楊、蕭兩家再度聯姻是抱着肯定的态度,而且嫣然還有了楊侑的孩子,讓蕭瑀更加的支持。至于其中的過程,蕭瑀就不在去想了,木已成舟,難道殺了陛下,還嫣然一個清白不成?
這些日子,楊侑陪着獨孤雁、嫣然聊天,這一年來,他在成都呆的時間不多,要不就是忙着處理政事,此時清閑下來,自然要補償補償。獨孤雁和嫣然的小腹已經隆起,一個愛吃肉,一個愛吃素,楊侑便吩咐了廚子分開做飯,一家人一起吃飯,倒也其樂融融。
獨孤雁與嫣然接觸之後,兩人的性格都改變了一些,獨孤雁變得沉穩了許多,似乎因爲愛情和孩子的關系,人也更加漂亮了,有着獨特的高貴氣質。
嫣然則變得不再輕佻,其實嫣然的一切都是假裝,她當初爲了瞞過衆人,不得不以藝悅人,此時不再需要,整個人又恢複本色,顯得莊重多了。
韋娟看着兩個兒媳,心中便就歡喜,她多麽希望抱上孫子,而兩個兒媳都有了身孕,一抱就是倆,這讓她樂開了懷,時常前去看望兩人,言語之中的關心躍然臉上。
人常說兒子娶了媳婦,做娘的心中會有些不甘,總認爲媳婦搶走了兒子。所以才有了《孔雀東南飛》,但韋娟不是如此,她對兩個兒媳之好,讓楊侑都有些嫉妒了。
在一片和諧中,楊侑得到了隴西的情況,屈突通的大勝讓隋軍站穩了腳跟,意味着未來楊侑有了更多的選擇。雖然屈突通沒有事先請示楊侑關于雪災之事,但楊侑認爲屈突通做的很好,他派人送去了鼓勵,隻要是爲民,就值得鼓勵。
同時,楊侑決定開春之後,派出官員去支援屈突通,讓他進一步穩住隴西,成爲進攻關中的橋頭堡。
江陵。
“啪!”的一聲,蕭銑非常憤怒地擊打在案幾之上,案幾上的書信被震落地上,一旁的宦官垂手而立,不知道陛下爲何生這麽大的氣?
書信是江陵蕭氏族人送來的,在蕭銑看到這封信署名的時候,心中就非常詫異,竟然是蕭瑀送來的?蕭瑀雖然是他本家,但在蕭銑看來,作爲蕭梁帝國的後裔,蕭瑀非但沒有以複國爲己任,反而成了大隋的走狗,忠心不二地替大隋做事,就已經丢盡了江陵蕭家的臉面。
想當年,江陵蕭家占據了長江以南,先後建立了齊、梁兩個帝國,勢力雄極一時,将江陵蕭家的權勢推到了頂峰,成爲南方的大族。江陵蕭家的血脈流淌的是皇室的血,怎能卑躬屈膝,成爲他人的走狗?
可是這個蕭瑀,勤勤懇懇爲大隋效力了十多年,在自己丢盡了臉面的同時,居然還同意了愛女的婚事?朕是皇帝,女兒便是公主,什麽時候蕭梁國公主的婚事要讓一個大隋的走狗來決定了?
蕭銑很憤怒,他不顧手掌已經震得麻木,舉起案幾上的茶杯扔了出去,乒乒乓乓地茶杯都壞掉了,茶水濺了一地。
蕭銑在房中負手踱步,他決定不顧一切對巴蜀用兵,救回女兒,然後将那個玷污了他女兒清白的無恥之徒一刀砍死。“宣岑文本!”蕭銑說着。
宦官得令,匆匆走出,很快,在宮中辦理政事的岑文本匆匆走來,見到蕭銑,施禮道:“陛下!”
“岑卿家不必多禮!”蕭銑強自壓着心頭的怒氣,道:“岑卿家,上次你說與洛陽朝廷結盟共同對抗巴蜀一事,朕覺得還不夠!”
岑文本有些驚訝地問道:“陛下,你這是?”
蕭銑揮揮手,道:“朕決定對巴蜀發動猛攻,但巴蜀曆來易守難攻,隻有朕一人恐怕不能成事。”
“而洛陽朝廷至今仍與瓦崗李密糾纏不休,恐怕他們也沒有足夠的兵力響應朕。所以朕決定,與李淵結盟,呈南北夾擊的态勢,共同對付楊侑!”
“這還遠遠不夠,朕聽說楊侑小兒對牂牁郡正在用兵之中,朕要派人聯絡東西兩爨,還有昆明等族,讓他們攻打大隋的南部!”
蕭銑手舞足蹈,臉色漲紅,顯得十分憤怒。岑文本有些驚訝地看着他,趁着蕭銑沒注意的時候,他撿起了地上的書信,匆匆一閱之後,立刻明白了。
原來嫣然公主被楊侑娶回了家,女兒被搞,怪不得蕭銑如此憤怒。但這符合岑文本的利益,他當即應道:“陛下英明!臣這就去辦。”
經過數月的奔波,窦紅線不知道怎麽地,又來到了巴蜀,踏入了成都這塊地。此時成都也下起了雪,雖然沒有隴西大,但在成都,厚厚兩尺的雪已經不小了。
窦紅線身着青衣,披着一件紅色的披風,手中牽着戰馬,走在白雪之上,讓人一看,就忍不住贊道:“好一位年輕俊少年。”
寒風吹拂,吹動披風向後飄去,窦紅線有些猶豫,她不知道該不該進城,城門口幾名隋兵正哈着手取暖,城頭上兩個大大的“成都”印入眼簾,但窦紅線依舊下不了決心。
去見他嗎?自己又不是他什麽人,而且嚴格來說,自己還是反賊,與他這個大隋皇帝不共戴天,自己去找他做什麽?可是,不找他,又爲何來到了這裏?
爲什麽?就連窦紅線也不知道,因此,她牽着戰馬,心中猶豫不決。
就在窦紅線猶豫的時候,有聲音響起:“無量天尊,這位小哥相貌不凡,他日能定位極人臣,能讓貧道仔細爲你看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