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果已經在鬧市口被斬殺,西秦國群龍無首,就此土崩瓦解,李淵隻需要派人前去招撫隴西,隴西各郡必定倒戈而降。雲陽令詹俊和武功縣正李仲衮兩人口才不錯,裴寂已經推舉此二人出使隴西,兩人已經在準備中,想必不久就能傳回好消息。
借着這場大勝,裴寂、武士镬、唐儉,甚至是李建成也都紛紛上書,強烈要求李淵一腳蹬開傀儡皇帝楊勤,登基爲帝,畢竟這個時候,楊廣已經駕崩,各地紛紛自立,李淵已經不在需要這個假冒皇族的小子坐在皇帝之位上了,李淵登基,符合當初随他起義的元從的利益。
李淵同意了這個要求,他讓人選定了日子,五天後便是吉時,不然隻有等到年後了。對帝位有着強烈渴望的李淵毫不猶豫選擇了五日後的良辰。
時間是有些倉促了,但若是一起行動,還不至于寒酸。
獨孤懷恩、韋霁等關攏貴族得到消息,也紛紛贊同,李淵登基是早晚的事情,早點登基,對他們都有好處。于是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整個長安城一片忙碌。
秦公李世民府上。李世民的臉上帶着笑意,他伸出手,拍了拍尹羽翼,道:“這一次幹的不錯!想不到你居然瞞住了我。”
尹羽翼臉上堆起笑,道:“秦公,卑職也不太确定褚亮會不會反叛,我還以爲他會不要兒子的性命。”
“父子連心,褚亮怎會眼睜睜看着兒子死去?”李世民呵呵一笑,又問道:“褚遂良究竟中了什麽毒?”
“也不是毒,隻是一點藥而已,錦衣衛都知道的藥。”尹羽翼笑着道。
“我看褚遂良頗有才能,你就給他解藥吧!”李世民說道。
尹羽翼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瓶子,遞給李世民,道:“秦公,這東西便是解藥,隻要内服三次,一次五克,三日後必定痊愈。”
李世民接過瓶子,收入懷中,此子果然心思缜密,有他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他将解藥給自己,自己再給褚亮,必定得到褚亮的好感,父子倆都會對自己感激萬分,就又收了兩個人。妙計,實在是妙計。
“你想要什麽賞賜?”李世民問道。
尹羽翼撓撓頭,道:“卑職看上了一個女子,想要娶她爲妻,還請秦公爲我做主。”
“哦?誰家的女子。”李世民感興趣了。
“叫楊梅,是平陽郡主身邊的侍女。”尹羽翼說着。
李世民沉思半響,這才想起在李三娘身邊是有這個一個女子,長的倒也清秀,據說救過李三娘,頗爲得到李三娘的信任,時常在她身邊護衛。
李世民還知道一點,李三娘對楊梅的感情不一般,有點将她當做妹妹之意。
求親?如果是一般的侍女還沒有問題,若是李三娘真有那種意思,恐怕就難了,一時之間,李世民有些猶豫。
尹羽翼一拱手,道:“秦公,卑職願意再送上一份大禮。”
“哦?什麽大禮?”李世民來了興趣。
大震關位于隴山南端,恰好是扶風郡與天水郡的交界之處,由于此地的重要性,李淵駐兵五千人,由翟長孫和史大奈把守。大震關是一座軍事性的要塞,城牆高達七丈,厚足有五尺,曆來是兵家必争之地。
大震關總計有七千多人,其中五千是士兵,一部分是士兵家屬,此外,還有一些賣雜貨的流動商販。關内還有十幾家酒肆,平時都是滿客,生意很是火爆。
此外還有一家供不應求的妓院,妓院的妓女都是一般貨色,但當兵的卻喜歡這種貨色,輪休的士兵們都喜歡來此休閑,樂的老鸨合不攏嘴。
黃昏時分,方德在關内出現,他下颚貼着胡須,臉上用黃粉染了,宛如一個病重的中年人。他一步一搖地走進了一間酒肆,酒肆的老闆立刻滿臉堆笑,在櫃台裏喊道:“這位爺,請上座!”
方德走上二樓,在一個角落坐下,店小二端上溫熱的酪漿,放在了桌子上,方德拿過溫壺,蘸了酪漿,在桌子上快速地寫了幾個字,店小二會意,他點點頭,高聲道:“這位爺,溫酒一壺,花生米一碟,羊肉一盤!”
店小二說着,退下了下去,又在老闆身邊說着什麽。老闆朝着方德默默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桑顯和得到屈突通命令之後,立刻帶着三千士兵朝着東方疾行,經過兩個時辰的奔走,已經看見了連綿起伏的隴山,大震關就藏在隴山之中。
桑顯和在一條小河邊停下,士兵們紛紛下馬洗臉,取出幹糧吃着,恢複體力。數十名斥候朝着四方奔馳而去,打探着軍情。桑顯和也在吃着幹糧,此時他有些擔心,方德能夠騙開城門嗎?
夕陽漸漸西垂,最後一抹陽光消失在天際的時候,士兵們拿出了毯子,圍在身上,這個季節的早晨夜晚格外寒冷,隋軍不能生火,隻能用毯子取暖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終于,天色黑透,勁風開始呼嘯,吹打在桑顯和的臉上,有些生疼。桑顯和在踱步,奪取大震關的意義重大,不僅可以協防天水,更可以反守爲攻,攻打扶風郡,威脅關中。
一名士兵豎起了沙漏,用來判斷時間。
““咚!咚!咚!咚!”一聲連着一聲的梆子聲響起,大震關内的一間民宅内,桐油燈忽明忽暗。
方德坐在軟墩上,指着案幾上的大震關防衛圖,道:“這就是今夜關内的駐防情況,恰好是三更時分,關内的駐兵會進行換班,他們會從城門走下,去營房交割。”
“喏,就是這裏,離城牆有三百步的模樣。兩個班次的唐軍将會進行交接,因此城頭上将會有短暫的時間不駐防,大約是半柱香的功夫。”
“我們的任務,便是在這半柱香的時間内,打開城門,将兄弟們放進城。”
方德緩緩的的說着,他的聲音低沉,顯得有些緊張。奪下大震關就意味着隋軍有極大的可能在隴西站穩腳跟,他在關中卧底多年,等待的就是這一刻,爲了這一刻,他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那我們該怎麽奪?”一個女子問道。男人的任務是打開城門,那麽她們呢?
“你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在我們行動之前,分成兩批,一批在東城放火,另一批将這個東西灑在地上!”方德說着,從桌子下拎出一個箱子,他将箱子打開,裏面是用竹節削成的尖裝,類似于鐵蒺藜。
“我明白了!”女人說着,臉上露出了忿忿的表情。她的丈夫、幼子在澄城被李淵殺死,隻有她與大兒子回家探親而逃過一劫,這種刻骨的仇恨讓女人加入了錦衣衛,她願意爲殺死李淵而付出全部,包括身子。
這時,一慢兩快的梆子聲響起,三更時分到了。方德一揮手,道:“行動吧,爲了帝國!”
“爲了帝國!”衆人低喝,幾個手掌疊在一起。
“務必小心,注意安全!我希望諸位都能平安歸來!”方德又叮囑。
大震關内,一隊隊的唐軍正在巡邏,由于天色很冷,很多士兵都将手互相籠着取暖。夜色黑黑的,月亮隐藏在烏雲之中,暗暗的街道上,時不時人影一閃,然後躲在角落,等着唐軍的巡邏隊伍遠走,這才迅速朝着前方狂奔。
“直娘賊,這麽冷的天,怕是要比去年還冷啊!”一個長滿了胡須的士兵說着,此人是一名伍長。
“是啊,去年十一月才下的大雪,現在才幾月,就冷成這樣!”另一個年輕的士兵回答着。
“哎,天有異常必有妖啊!恐怕不是什麽好兆頭!”胡須士兵說着。
“能有什麽壞兆頭?秦公已經破了薛仁果,前幾天薛仁果這個惡魔已經在長安街頭被一刀砍死,這可是好事,好事啊!”年輕士兵回答。
胡須士兵搖搖頭,他也說不上來,這時勁風呼嘯,有如狼嘯,刮得他臉生疼,胡須士兵連連跺腳,道:“快走!回去喝酒,暖暖身子!”
看到伍長跑了,幾名士兵緊緊跟上,美酒兩個字已經讓他們腹中的酒蟲大動。
士兵們跑遠,方德從暗處走了出來,眼中射出冷光。他知道這幾人是巡視城牆的最後一批士兵,當即帶着數人直奔城頭。大震關的城門是用純鐵打造,又沉又重,用沉沉的門栓頂住了,非常不容易開,而且還用兩種大鎖給鎖住了,鑰匙分别在翟長孫和史大奈手上。
也就是說,若非兩人親臨,這大鎖是打不開的,爲了不浪費時間,還不如從城牆上爬上來。方德已經帶了足有十丈的繩子,可以讓隋軍爬上城頭。
方德奔上城頭,走到城牆邊上,朝着下方望去,城下一片漆黑,他打亮了火石。火石一閃一閃,發着信号。方德在城頭上高聲喊道:“天龍蓋地虎!”
喊聲結束,城下沒有反應,方德瞪大了眼睛,仔細觀察着一切,可是這鬼天氣,光線不明,他看不清楚任何東西。
“天龍蓋地虎!”方德高聲喊道,焦急地看着城下,難道隋軍因爲什麽原因來不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