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出西秦國的皇宮大門,桑顯和奔了過來,一抱拳,道:“大帥,城外來了好多逃兵。”
逃兵自然是西秦國的士兵,當初李世民兵敗的時候,他們大肆屠殺了唐兵,在高墌城外築起了京觀,有着耀武揚威的意思。可是誰也想不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隻是短短數月,随着薛舉的死亡,一切就都颠倒過來了。
當初屠殺了唐兵的西秦軍将士深怕李世民報複,在薛仁果兵敗之際,四處逃竄。由于薛舉遷都的時候将大量的百姓遷往了天水,這些士兵在戰敗的時候,大多逃回了天水。
此時,霧色中,數千逃兵在城外高聲大喝:“快開門,不然老子砸碎了城門,讓你好看!”
這些逃兵以爲天水城還在西秦軍的控制下,加上戰敗之後情緒非常糟糕,因此很是蠻橫。接到消息的屈突通走上了城頭,冷冷地看着城外的逃兵,他冷哼一聲,道:“弓弩手準備!”
城頭上的隋軍齊刷刷地舉起了弓弩,這樣的舉動讓城下的逃兵勃然大怒,他們口中胡亂罵着,更有人撿起地上的石塊向上砸去。他們奔波了數日,一路上燒殺搶劫,勉強果腹至此,此時身體虛弱,石塊到了半空便落了下來。
屈突通低聲叫過桑顯和,吩咐了幾句,桑顯和匆匆跑下了城頭,他一揮手,道:“随我來!”五百騎兵随着他從西門魚貫而出。
“快開門,你他媽瞎眼了嗎?!”數個蠻橫的士兵繼續高罵。
屈突通一點頭,身旁的親兵會意,他取下背上的弓箭,搭上弓箭,對準了一名叫喚的最兇的逃兵,嗖的就是一箭。這一箭射出,正中逃兵胸口,四周的逃兵都驚呆了,誰也沒有想到會有人射殺袍澤。
“直娘賊,這算怎麽回事?”有人怒罵。
“好哇,老子要禀告晉王,将兇手捉拿歸案!你們這些混蛋!”另一個士兵跳腳大罵。
屈突通冷冷地看着,他略微點了一下,逃兵約有萬人,數量可不少!這些逃兵個個彪悍,是打仗的好手,幾乎不需要訓練就可以上戰場。但從他們的行爲來看,個個都桀骜不馴,恐怕很難馴服,需要一個下馬威,才能讓他們老老實實,爲國效力。
“把大隋旗幟打起來!”屈突通喝道。爲了掩人耳目,這幾****沒有挂上象征着鮮血、勇氣、戰争與榮耀的大隋戰旗。此時,他需要收服這些蠻橫的逃兵。
隋兵聽到命令,兩名士兵各自舉起赤紅色旗幟,在半空中揮舞,一個大大的“隋”字在半空中若隐若現,有眼尖的逃兵看到,頓時驚訝地合不攏嘴。
隋軍什麽時候占領了天水?他們原本以爲逃過了李世民的追兵,能夠活下去,但是想不到天水竟然落入了隋軍的手中!這種震撼比李世民擊敗他們更強烈。
這時,桑顯和的五百騎兵已經出現在兩百步外,桑顯和的手中捏着銀槍,殺意正濃。
“是隋軍,是隋軍!”逃兵之中,有人厲聲大叫,恐懼到了極點。
“都蹲下,降者不殺!”桑顯和的戰馬如同旋風,奔馳而來。
“我投降,我投降!”此時逃兵們又累又餓,那裏跑得過戰馬?反正跑不過戰馬,與其累個半死被一刀砍死,不如平平靜靜受一刀。大多數的逃兵按照桑顯和的吩咐蹲下,但依然有幾名彪悍的大漢站在怒罵,他們拔出了利刃,想要對抗。
桑顯和冷哼一聲,戰馬奔馳而去,逃兵看見桑顯和如同一尊煞神,紛紛躲避着。桑顯和隻看着爲首的一人,目光中殺意濃濃,手中的銀槍有如猛虎蓄勢待發。
從那人的铠甲來看,似乎是一名百夫長,他目光看着桑顯和,有着兇狠之色,此人也在計算着距離,他蹲下馬步,目光炯炯,盯着桑顯和的身影毫不放松。
距離,漸漸地近了,猛然間,百夫長怒喝一聲,手中的大刀就要劈出。這時,他就覺得眼前一暗,咽喉一痛,他驚訝地想要低頭,卻發現他的脖子無法轉動。眼前,一柄銀槍閃爍着銀光,已經刺穿了他的脖頸。
“赫赫。”模糊不清的聲音傳出來,桑顯和冷冷抽回長槍,順着槍尖,鮮血湧了出來,百夫長健碩的身軀轟然倒下,發出沉重的響聲。
“若在頑抗,此人就是下場!”桑顯和高聲厲喝,他一揮手中長槍,殘留的鮮血飛濺而出,落在逃兵的臉上,一片殷紅。
“我投降,我投降!”一個還想頑抗的伍長忙不疊的跪下,桑顯和的勇武已經讓他膽寒,此時保命最重要了。
“你們兩兩一對,将其中一人的手反綁了,然後再互相配對,綁住對方的手!”桑顯和說着,帶着五百騎兵在外冷冷地看着。
逃兵們毫無辦法,隻得将身上的衣衫撕了,綁住了對方的手,然後等待着被綁。看着城下的逃兵忙碌,屈突通笑了,這将近一萬的逃兵,人人都是彪悍的隴西壯漢,如果用得好了,他屈突通就有能力守住天水,甚至拿下隴西。
半個時辰後,在寬大的皇宮廣場上,逃兵們整整齊齊地站着,桑顯和目光中射出兇光,喝道:“站直了,都給老子站直了,誰不站直,一會沒飯吃!”
逃兵們很是饑渴,聽到桑顯和的話,都打足了精神,一絲不苟地站着。
這時,遠處屈突通的身影出現了,在他身後是精神萎靡的薛仁越,薛仁越至今不敢相信方德的話。雖然大哥行爲是暴躁了一些,但也不至于殺死父親啊!要說是爲了地位,大哥本來就是太子,這皇帝的位置本來就是他的,他又何苦去殺老父?
薛仁越雖然心中不信,但此時,廣場上排列地整整齊齊的西秦兵至少證實了一點,那就是大哥已經兵敗了!
“你盡管可以去問一問!”屈突通說着,指着前方。
盡管心中有了一些準備,當薛仁越聽到逃兵将原因說了出來的時候,他的一顆心沉了下去,大哥,你究竟爲什麽這樣做?爲什麽?那可是生你養你的父親啊!
薛仁越一陣頭暈目眩,差一點摔倒,一名隋兵及時扶住了他。
屈突通冷冷地看着他,薛仁越不能殺,因爲他還算一個好人,不至于引起民憤。罪大惡極的薛收、鞠溫已經在鬧市口被一刀砍死了,當時人人激憤,不少百姓拼命上前,吞食着薛收的肉,這是何等的仇恨?
薛家是金城人,在那裏有着極強的勢力,屈突通需要薛仁越來招攬這部分豪族,而這個标準,就是賞罰分明。隻有在豪族與百姓隻見找到一個平衡點,才能同時得到他們的支持,隋軍才能在隴西立足,才能取得隴西這個産馬地,得到戰馬這個重要的戰略資源。
“你想好了嗎?”屈突通問着。
薛仁越此時有些六神無主,他心亂如麻,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這時,遠處腳步聲響起,方德出現在衆人面前,他看到屈突通,一抱拳,道:“屈突将軍,李世民的大軍已經退回長安,就在昨日,薛仁果于鬧市口中被斬首示衆。”
薛仁越一挺,忍不住叫出聲來:“大哥!”
“先帶他下去。”屈突通吩咐着,兩名隋兵将薛仁越拖了下去。
屈突通看着方德,疑惑地問道:“李世民大勝,爲何退回長安?”
方德搖搖頭,道:“此事暫時不知,但依我猜測,想必是捉住了薛仁果,覺得大勢已定,故此班師回朝。”
屈突通嘿嘿一笑,忍不住一擊拳,道:“退得好。”
方德似乎明白屈突通的心思,道:“屈突将軍,我已經派人将消息傳往成都,想必殿下很快就會得到消息。至于其他,請屈突将軍放手施展,錦衣衛的兄弟們一定配合将軍行動!”
“很好,你随我來!”屈突通說着,帶着方德走到了書房。
書房内,擺着一個沙盤,這是隴西的地圖,天水、隴西在地圖的左下角,在天水右上方,是西北、東南走向的隴山,綿延千裏,從平涼郡斜斜劃下,直插入到扶風郡。隴山将關中和隴西割開,成爲兩個相對獨立的單元。
屈突通用手指着位于隴山的大震關,道:“此地是鏈接天水和扶風郡的要地,李淵派了士兵在此把守,我想奪下此地,你能取得大震關的情報嗎?”
方德有着不解,在他看來屈突通應該是去取隴西郡,盡量取得戰略縱深,但他知道屈突通是個沙場老将,而且他的職責隻是配合,當即抱拳,道:“屈突将軍放心,經過大半年的發展,錦衣衛已經在關中紮根,大震關的情報不難,隻是不知道屈突将軍什麽時候攻打大震關?”
“今夜!”屈突通說着,兵貴神速,他要打大震關一個措手不及。
方德點點頭,道:“今夜三更時分,我在派人在外接應,暗号就是我方說‘天龍蓋地虎’,你們說‘寶塔鎮河妖’!”方德說着的時候,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屈突通臉上也露出笑意,他知道這個暗号必定是殿下所想。他道:“好,那就約在三更時分。”
方德一抱拳,道:“告辭。”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