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草辎重已經準備完畢,就等待着出發了,從關中遷來的百姓聽到皇太孫即将北伐,人人心中充滿了雀躍。盡管在漢川郡被安排的很好,但在他們的心目中,關中才是他們最好的家,落葉歸根,他們最終的歸宿還是在關中。
此時,正是午後,楊侑在漢川郡太守府上踱步,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讓人很舒服。
出兵的日程已經商定,就在兩日後,按照楊侑的估計,淺水原之戰應該很快會有結果,即使曆史已經發生了改變,但雙方已經對峙了月餘,以薛舉的精明,是該有結果了。
隻不過,楊侑猜對了一半,他并不知道,這一次淺水原大戰,雖然因爲時間發生了變化,但戰局還是如同曆史一樣,李淵慘敗,而取得勝利的薛舉,也身患重病。
就在楊侑踱步的時候,獨孤武師出現在楊侑面前,他一抱拳,道:“殿下,臣有事啓奏!”
“說吧!”楊侑心中大好,他指了指路,示意獨孤武師邊走邊說。
獨孤武師低低的說着,讓楊侑皺起了眉頭,李淳風這個名字很熟悉!楊侑知道他是袁天罡的徒弟,據說此人天文地理,無所不精,而在後世最爲出名的,則是推背圖。
不過在楊侑看來,這有些不可思議了,能夠預言數百年的事情,這超出楊侑的認知,即使楊侑來自于後世。他聽着,低聲道:“派人看好李淳風,不要讓他鬧出什麽事,等孤回去,再收拾他!”
這不過是小事,但下一件事情,卻讓楊侑有些奇怪。根據消息,今日不僅是巴東各郡,就是蜀地各郡,出現了奇怪的現象,不少蠻族紛紛下山,采購糧食。
巴蜀之地的蠻族甚多,一直以來,楊侑對他們都是采取姑息、和平的政策,意在先穩定内部,等到天下大定,再進行吞噬的計劃。而這些蠻族,又多在山間,不輕易下山。漢民和蠻族之間,倒也相安無事。
這大半年一來,蠻族雖然也有下山采購糧食,但都是零零星星,并沒有這麽大的規模,這讓楊侑有些奇怪。
他不由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獨孤武師回答着:“是這半個月的事情,而且波及範圍甚廣,汶川郡、平武郡乃至于武都郡也有這種情況!”
獨孤武師的話讓楊侑心中格外警惕,他想了片刻,道:“速速傳令各郡,購買糧食者必須是漢民,如果是蠻兵,必須要有政府頒布的許可證,才能購買糧食!”
獨孤武師點頭稱是。
楊侑又道:“傳令巴蜀各郡,嚴加防範!”
然而,楊侑的話還是遲了。
就在一日前,盛山縣的冉肇則已經悍然起兵,他率領着被糧食吸引的蠻兵三千人,在有内應的情況下,一舉拿下了盛山縣。作爲這一次行動的指揮官李孝恭,他以盛山縣爲大本營,準備搗亂巴蜀的和諧氣氛。
大廳内,數個大鼎正冒着熱氣,鼎内大塊大塊的肉正在翻滾着,肉香四溢。冉肇則撈出一塊肉,放進嘴中,大口嚼着,肉很香,也很燙,冉肇則卻毫不在乎,幾口将肉吞下,又撈起一塊,放進嘴中大嚼。
一個長老哈哈大笑,他端起酒杯,道:“李總管,這一次若不是你出這個妙計,恐怕我等還在城外苦思破城大計呢!”
李孝恭獨目帶着喜悅,他嘿嘿一笑,也舉起了酒杯,道:“諸位長老,這一次多虧了你們骁勇善戰,才能拿下盛山縣!未來的日子還很美好,我們可以繼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冉肇則聽到這話,他努力咽下一口肉,哈哈大笑着站起身來,走到李孝恭面前,道:“諸位長老,我們敬李總管一杯!”
衆人歡呼聲起,紛紛站起身來,道:“李總管,幹!”
李孝恭也站起身來,他端起酒杯,道:“幹!”說着一口喝盡,又将酒杯倒立過來,滴酒不剩。
“好酒量!”冉肇則一豎拇指,哈哈大笑。
李孝恭擺擺頭,道:“與巴王比起來,不算什麽!”李孝恭的這句巴王讓冉肇則喜笑顔開,他哈哈一笑,道:“李總管,下一步該怎麽走?”
李孝恭沉吟着,道:“如今東平公已經去了蕭梁,向梁王回報此事,恐怕不久後,梁王就會派兵攻打夷陵,爲了配合大軍的行動,我的意見是揮師東出,沿江而下,攻打雲安、人複(今重慶奉節)、巫山、巴東各縣,然後集中兵力,拿下秭歸,兩面夾擊夷陵!”
冉肇則咧開大嘴,哈哈一笑,道:“李總管果然妙計!”
李孝恭道:“兵貴神速,這兩日我們就搜集船隻,兩日後沿江而下!”
衆長老深以爲然,此時,蠻兵已經占據了盛山縣,他們在縣裏燒殺搶劫,無數店鋪被搶,無數美貌的女子被蠻兵先奸後殺,城中的男人在反抗者,旋即被蠻兵亂刀砍死。有着将近三萬人的盛山縣一日之間,變成了死城。
蠻兵們殺死了人還不算,他們将首級割下,堆積起來,建築了一道京觀。看到這一幕的李孝恭心中雖然不忍,但隻要能夠消滅楊隋,報一箭之仇,李孝恭還是在所不惜。
李孝恭深知這些蠻族毫無禮儀、忠義可言,所以他隻是想要利用他們,當達成目的之後,他就回轉關中。剩下的事情,讓楊侑頭疼去吧!
成都,李淳風手中拿着一個桃木劍,劍尖上挑着一張符箓,隻聽他口中念念有詞,但除了他之外,恐怕沒有人能夠聽清楚他在說什麽。他手中的桃木劍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圈之後,符箓在半空中登時燃燒起來。
遠處,獨孤雁喜憂參半,李淳風告訴她,這一次皇太孫殿下運氣不佳,恐怕北伐大業會中途夭折,但有他李淳風,就能夠逢兇化吉。此時,他便是在作法。
看到李淳風在半空之中就能将符箓點燃,獨孤雁又驚又喜,此時她已經确信了這位道長,的确有真才實學,說不定他能扭轉乾坤,爲夫君增加氣運。
李淳風在道觀之中,又是一陣鬼哭狼嚎,叫的陰風陣陣,這才收回了手中的桃木劍,收工之後,這才對着獨孤雁說道:“娘娘,貧道已經替殿下保住了氣運。”此時他已經知道了獨孤雁的身份,因此更加客氣。
獨孤雁微笑着一點頭,一名宮女走上來,手中捧着一個盒子,宮女将盒子打開,裏面放着兩個黃燦燦的金餅,李淳風頓時笑得眯起了眼睛。但随即,他收起了笑容,一副高深莫測的摸樣,道:“娘娘,錢财來身外之物,貧道爲殿下效勞,是貧道福分。”
獨孤雁笑着道:“道長耗用真元爲夫君續氣運,折損了道長的壽命,這點金錢又算什麽呢?道長莫要推辭!”
李淳風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他躬躬身,道:“既然是這樣,貧道就收下了!”
田間,麥浪湧動,一個頭上戴着巾帕的老農正在田間看着金黃色的小麥,在他的臉上,露出了濃濃的笑意。去年發生水災,緻使黃河兩岸顆粒無收,河北等地,也受到了一些影響。
而今年,糧食産量的恢複,讓老農的臉上堆起了笑意。這時,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走了過來,道:“夏王,公主回來了!”來人正是王伏寶,窦建德帳下的第一猛将。
這老農正是夏王,趁着戰事停歇之際,來田間巡視,此時聽到王伏寶的話音,他站起身來,道:“走,看看去!”
窦紅線和蘇定方這一次出使巴蜀,帶回來的消息非常重要,大隋天子立代王爲皇太孫,就意味着一旦天子駕崩,代王才是大隋的合法繼承人。窦建德雖然是造反,可是随着實力的提升,地盤的擴大,窦建德的目标不再是爲了活命,而是爲了争奪天下。
在這個時候,站在那個方隊很重要,在窦建德看來,他的目标是要依附大隋皇室,博取一個忠義之名,才能團結大隋的世家大族,使之爲自己效力,正是這樣的方針,讓他已經得到了一些讀書人的支持。
這些人之中,有出身于孔子後裔的孔德紹,有出身低微但學識不凡的宋正本,有世代教書的教書先生淩敬。這幾人,讀過書,有見識,爲他在河北争霸中,立下了不少功勳。
洛陽有越王,巴蜀有代王,如果楊廣一旦身死,這兩人或許就是大隋順理成章的繼承人,因此,打探好情況,對窦建德是有好處的。
他匆匆的腳步響起,朝着樂壽的王府奔去,在大門就,他看見了蘇定方。
蘇定方在王府外久候多時,看見窦建德,急忙上來施禮,道:“夏王!”
窦建德呵呵一笑,道:“定方,這一次辛苦你了,來,給我說說這一次的成果!”
蘇定方應着,随着窦建德走入了王府。他邊走邊說,窦建德不斷點頭,他沒有想到蘇定方這一次的成果頗豐。本來這一次的任務是要确定代王是否被立爲皇太孫,但在消息确定的同時,蘇定方竟然已經與代王談妥了事情。
蘇定方從懷中取出了一份文件,這是一份臨時協議,如果夏王窦建德同意,隻消蓋上大印,再送給代王,結盟的事情就幾乎定了。窦建德在驚訝蘇定方辦事效率的同時,也對代王有着警惕,這個代王,似乎不簡單啊!
就在窦建德與蘇定方談着事情的時候,窦紅線已經在侍女的伺候下,洗淨了身子,此時她已經換了一身女子打扮,身着長裙,頭發因爲濕潤,順着肩膀灑下,齊齊到了腰部。
她小麥色的肌膚上,因爲熱氣,顯得有些粉嫩,她臉色紅紅,有些愣愣的思考着,她也不知道爲什麽,自從離開巴蜀之後,便有些心神不甯。
這時,窦夫人走了過來,窦夫人姓曹,是曹旦的姐姐,是地方豪族,當初窦建德爲了取得曹氏家族的支持,而取了曹氏。曹氏倒也賢惠,也頗有遠見,爲窦建德将事情處理的妥妥帖帖。
這時,她走了過來,道:“線兒,你回來了!”
窦紅線對這個後母并不抵觸,她點點頭,道:“娘,我回來了。”
曹氏微笑看着她,道:“線兒,那事情你考慮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