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此時巴蜀已經穩定下來,事情不算多,楊侑此時唯一需要關注的,便是關中的戰事。爲此,楊侑召見了杜如晦和李靖,商議着出兵關中。
在楊侑看來,奪取關中此時便是最佳時機,這個境地,就宛如當初楊侑在關中的時候,腹背受敵,難以支撐。趁着薛舉、李淵在淺水原對峙的機會,楊侑隻需要兵分兩路,屯兵藍田縣、扶風郡,就有收複長安的希望。
巴蜀的蠻兵目前雖然不可用,但早在楊侑入漢中的時候,就在漢中招募了兩萬大軍,此時已經大半年,經過與食人魔朱粲以及其他盤踞在各地山頭的盜匪作戰,也逐漸有了一定的戰鬥力。
漢中由于他的重要地位,楊侑屯兵足有五萬,其中兩萬是關中禁軍,三萬是漢中本地兵馬,而漢中兵馬中,又有兩萬是新兵。這個結構組成,楊侑還算滿意。
而在巴蜀,則有近四萬的關中禁軍,與新募士兵數量大緻接近,而其他各郡的蠻兵數量則少了一些,與各郡郡兵呈現一比二的比例,漢兵占優。
這是因爲後期楊侑控制了蠻兵的數量,楊侑雖然想到了對付蠻兵的辦法,可是這事兒,得一步一步來,慢慢得消化蠻兵,操之過急,可能會适得其反。
自從妻兒回到李靖身邊,他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也沒有太多的桎梏。他看着書桌上關中的奏報,朗聲道:“殿下,依微臣看來,關中的戰局定然短期内不會有結果。”
“爲何?”楊侑問道。曆史上的淺水原之戰他是知道的,可是如今的局勢已經發生了變化,翟讓沒死,楊廣沒死,李淵也沒有稱帝,洛陽的楊侗也沒有稱帝,而巴蜀則牢牢的掌控在大隋的手上,就算是淺水原之戰,在時間上,也有着些微的變化,這使得楊侑不太确定未來的方向會怎麽走。
李靖道:“李淵雖然兵力不足,但有關攏世家支持,勝負猶未可知啊!如今薛舉都是騎兵,從安定殺來,需要翻越隴山,糧食運輸不便,而對于李淵來說,以守代攻,消耗薛舉糧食才是良策。”
楊侑點點頭,曆史上薛仁果被擊敗,除了内部原因,還有一個原因便是糧食短缺。楊侑思考了片刻之後,問道:“那依愛卿之見,何時出兵,才是良策?”
李靖道:“微臣估計,這一戰應該會持續兩月之上,那時,漢中糧食差不多該收獲了,屆時糧草充足,可出兵關中。”
杜如晦笑了笑,補充道:“殿下,臣覺得還可以使詐。”
“使詐?”楊侑問道。
杜如晦含着笑意,道:“殿下可通過他人之口,讓人誤以爲殿下要出兵蕭梁!”
楊侑眼睛亮了,其實他當初思策之時,占荊襄,擁江都,以南抗北是下策,最好的策略便是擁有關中巴蜀,呈秦滅六國之勢。當初放棄大興城,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如果能夠收複大興,也就是被李淵改名的長安城,那麽勢必會振奮大隋的軍心、民心。
而且從地利上來說,這是極爲占優的,假如說借着這個機會拿下長安,收複了關中,那麽楊侑就占據了優勢。薛舉和李淵這兩個敵對勢力,在這場博弈中,應該是李淵損失最大,再也無力對楊侑造成威脅。楊侑面對的,便隻有薛舉了。
薛舉雖然是枭雄,但他的兒子,也就是太子薛仁果一定會壞了他的大事。要滅薛仁果也就不難了。美好的畫卷似乎在楊侑面前展開,他忍不住幻想起來。
楊侑心中打定了注意,準備過幾日就去漢中,視察一番,準備糧草辎重,出兵漢中。然而,此時楊侑并不知道,一場風暴正醞釀着,向他襲擊而來。
早在十多天前,江陵的蕭銑就得到了一個壞消息。這個消息讓他很是擔憂。
女兒被大隋皇太孫楊侑捉進了宮中,雖然從逃回來的探子口中,知道女兒的身份并沒有暴露,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被搶進了皇宮,接下來,意味着什麽,蕭銑很清楚。
女兒是負氣而走的,雖然蕭銑很生氣女兒不聽從他的安排,嫁給晉公董景珍的兒子,但畢竟是他的女兒,當然,其中他還擔心江陵蕭家的名聲受到玷污。
蕭銑在書房裏踱步,此時由于楊廣之死的消息尚未傳來,他還是梁王,尚未稱帝。他對長江上遊的壓力顯得憂心忡忡,不過,内部的局勢更讓他擔心。
蕭銑與旁人不同,他是借着江陵蕭家的名聲,借着蕭梁的遺蔭,衆人諸如董景珍、鄭文秀、雷世猛、張繡、楊道生等人的擁護,這才得以登上高位。這也就意味着他沒有足夠的聲望鎮壓住這些桀骜不馴的臣子,就宛如曆史上晚唐的藩鎮牙将一樣。
對此,蕭銑沒有好辦法将這些臣子一一馴服,年初的時候,他曾經聽從謀士劉洎、岑文本的建議,派兵攻打夷陵,這樣做的目的是要消耗臣子的實力,進而牢牢掌控政權。
楊道生出兵夷陵,失敗的原因是多樣的,其中一個就是糧草不足。地處荊襄,蕭銑并不缺乏糧草,而是他的暗中授意。楊道生兵敗,實力受到巨大的損失,再也沒有以前的嚣張跋扈,最初,蕭銑很是開心,可是沒多久,諸公都看出了蕭銑的心思,紛紛回到駐地,屬于聽調不聽宣的惡勢力。
蕭銑本來想要利用女兒拉攏實力最大的董景珍,可是想不到,女兒負氣離去,遠走巴蜀,還被隋軍抓住了。
就在這時,有宦官前來禀告着:“殿下,岑文本求見。”
蕭銑道:“宣他進來。”皺眉依舊不展。
岑文本進來,施禮道:“殿下。”
蕭銑打起精神,道:“岑愛卿,可是有什麽好消息?”
“殿下,臣這次來,的确是有好消息。”岑文本笑着道。
岑文本的話讓蕭銑精神一振,他坐起身來,十分誠懇地道:“願聽先生良策。”
“殿下,前幾日,臣在城中遇見一個人,他自稱姓李。”岑文本說道。
“姓李?”蕭銑皺眉,問道:“可是李淵族人?”
岑文本點點頭,道:“不錯!他正是李淵族人,名叫李孝恭!”
岑文本的家中,李孝恭正在房中踱步,他在一個多月以前勸說巴蜀之地的蠻族造反,卻無功而返,以冉肇則爲首的蠻族,對李孝恭的計劃最終選擇了放棄。
這讓李孝恭心灰意冷,他本來想要去成都看一看,但此時成都城正在抓捕王守信一家,可謂風聲鶴唳,在這種情況下,李孝恭選擇了撤退。他從巴東沿江而下,到了江陵,不知不覺步入了城中。
與關中不同,江陵顯得很是繁華,人丁也較多,他在城中吃了一頓飯,卻意外的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江陵之主蕭銑對巴蜀的楊侑有着深深的忌憚。
想到這裏,李孝恭不由眼前一亮,既然不能說服冉肇則等蠻族造反,那爲何不說服蕭銑?由于地勢的關系,他蕭銑對這個計劃應該很感興趣。
他聽人說岑文本是蕭銑的謀士心腹,就尋了上去,述說了來意。作爲蕭銑的謀士,岑文本也感到深深擔憂。他聽到李孝恭的計劃,頓時怦然心動。
如果蕭梁和李淵能夠聯合,拿下巴蜀,各取一半,李淵要蜀地,蕭銑要巴地,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雙方都可以接受。對于李淵來說,滅掉了最想滅的敵人,他李孝恭也可以報桑顯和的一箭之仇;蕭銑拿下巴地,在一定程度上,可是減輕蜀地的威脅。
李孝恭相信,這個建議蕭銑一定會感興趣的。
事實上,蕭銑的确心動,不過,由于年初敗在夷陵太守許紹的手上,蕭銑覺得夷陵都拿不下,又如何能夠攻入巴中,攻入蜀地?而且,聽說李淵在西邊還有強敵薛舉,他有足夠的兵力響應蕭梁的行動嗎?
要蕭銑單獨對抗楊侑,蕭銑第一覺得不劃算,他在這裏拼死拼活,說不定最後受益的卻是李淵,這很不隻得。第二,則是女兒成爲了人質,這讓愛子心切的他有些束手束腳,如果楊侑很無恥的用女兒做擋箭牌怎麽辦?據說,在關中對付李淵的時候,他不止一次用過這種卑鄙的手段!
正是這兩點,讓蕭銑猶豫不決。從這點來說,蕭銑不是一個有霸氣的君王,如果在和平年代,以他的仁慈或許能夠成爲一代明君,但在亂世之中,不成。他的猶豫,他的仁慈,會斷送了他的性命。
這時看出蕭銑猶豫的岑文本笑道:“殿下,夷陵不必攻取,隻要運用得當,便可拿下巴地。”
“哦?”蕭銑來了精神,道:“願聞其詳!”
岑文本道:“殿下,東平公就是巴地人,與蠻族關系密切,如果他出使蠻族,一定會得到冉肇則的響應。”
東平公是阇提,是巴地的蠻族首領之一,去年他領兵攻打夷陵,被許紹所敗,逃竄到江陵,被急于擴充勢力的蕭銑收留。由于南方蠻族不少,蕭銑對他很是重用。
此時聽到岑文本說起,眼睛不由一亮。這是一個好辦法,不過,爲了避免做人嫁衣,蕭銑決定與李淵簽訂一份攻守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