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看見張啓文一臉焦急摸樣,心中有些奇怪,點點頭,道:“應該是在書房!”
張啓文謝了一聲,匆匆朝着書房奔去,王琦眯起了眼睛,片刻之後,這才穩步朝着别處走去。
楊侑正在書房内,思考着如何擊敗嫣然,這樣一個有意思的對手,如果是派兵拿下,那就沒有了意思,更何況,楊侑還打算在她身上施展聲東擊西之計,迷惑蕭銑。
這時,小桂子禀告着:“殿下,張尚書求見。”
張啓文不是楊侑心腹,更多的時候,是作爲平衡巴蜀勢力的一顆棋子,所以楊侑讓他管理禮部,這個相對不是那麽重要的位置。此時聽到他來訪,不覺一愣。
“宣他進來!”楊侑說道。
片刻之後,張啓文進來,他一進門,就跪下,道:“殿下,臣有本啓奏!”
楊侑一愣,看見他這番鄭重,不由道:“何事?”
張啓文從懷中掏出一本奏折,道:“殿下,臣所奏事情,已在折子内。”
小桂子接過,遞給楊侑,楊侑打開一看,目光頓時亮了。他看着張啓文,道:“張愛卿,古往今來,妓院都是合法的存在,你這樣彈劾,是否不合?”
張啓文道:“殿下,妓院雖然是合法行業,但臣想,凡事都需要有一個章程,那些妓院女子,誰知道有什麽病?若是又與男人交歡,一旦蔓延開來,恐怕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楊侑沉吟着,道:“嗯,愛卿之言,也不是沒有道理。這件事,讓孤先想想。”
張啓文還想說些什麽,楊侑卻是一揮手,道:“張愛卿先下去吧!”張啓文咬咬牙,退了下去。
楊侑目視着他退下,眼中閃動着神采,他叫過獨孤武師,吩咐了幾聲,獨孤武師應着退下。半個時辰後,獨孤武師帶回來了消息,楊侑頓時恍然大悟,他這才知道張啓文的女兒嫁給了那個豬頭王俊。
想不到還有這麽一出,怪不得張啓文如此憤怒,對妓院大加彈劾。楊侑眯起了眼睛,他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張啓文退下之後,他的心中有着不甘,雖然殿下沒有采納他的建議,但張啓文的目光何等銳利,他從殿下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竊喜。他并不明白殿下爲何竊喜,但直覺告訴他,殿下似乎很樂意看到他這樣做。
他回到禮部,在房中踱步,叫來了劉玉,劉玉是蜀郡劉氏的子弟,算起輩分,是他的子侄輩,是禮部的一個小吏。他問劉玉:“劉公安康否?”
劉玉點着頭,道:“多謝張尚書關心,家父的病已經好了七八分。”
張啓文笑道:“你我何必這麽生疏?嗯,今日下班,我去看望一下劉公!”
劉玉一愣,兩家私交不錯,登門拜訪,是常事。此時他這麽一說,這個含義劉玉懂了,他立刻點點頭,道:“是。”
黃昏時分,張啓文從劉溫家出來,他已經得到劉溫的支持,兩家聯手對抗王家。劉家之所以同意,是因爲在兩年前,劉溫被王俊坑了五十萬吊錢,當時他迫于王守信的勢力,不得不咽下這口惡氣。
如今張啓文是禮部尚書,在朝中有一定說話權,他看到了一絲希望,便答應了這個要求,并許諾會聯絡蜀郡的一些名望。
王守信并不知道,因爲兒子的愚蠢,将他的一切努力付之流水。
大街上,一個劍眉漢子正在街上踱步,由于蜀郡與别地不同,這裏的蠻夷不少,因此大街上,各種奇特的服飾時不時映入眼簾。此人正是被換做定方的男子,定方是字,他本來的名字叫做蘇烈。
蘇定方是河北人,他曾經随着父親蘇邕爲了保衛鄉黨,建立了一支護衛隊,後來父親戰死,他爲了報仇,與楊善會、楊義臣等人合作,更是親手殺死張金稱,趕走了楊公卿。後來随着局勢驟變,窦建德以樂壽爲根基,逐漸占領了河北。
他的至交楊善會爲了保衛清河百姓,力戰不屈,在被窦建德圍困了四個月之後,終于被擒。窦建德珍惜他是一員猛将,曾經想要收服他,卻被楊善會一頓大罵。
窦建德是一個做大事的人,楊善會大罵他****,他依然還想保他性命,但是窦建德的部下,曹旦、範願、劉雅等人,都勸窦建德殺了楊善會。
楊善會的死,讓蘇定方心中悲戚,往昔并肩戰鬥,剿滅張金稱往事又浮上了心頭。蘇定方明白,夏王窦建德一統河北的日子很快來臨,所以他選擇了投靠窦建德。
這是一種複雜的心裏,他既想活命,創出一番事業,也想爲好友報仇,所以他到了夏王帳下,很是努力,取得了窦建德的信任。
這一次,夏王讓他陪同愛女窦紅線一同趕往巴蜀,查探軍情,任務重大。
窦建德是一個聰明的人,他知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所以在起義之初,他就與張金稱等人,奉瓦崗爲主。李密稱魏王時,他還派人前去獻禮。
曆史上的窦建德還曾經在楊廣死了之後,獻表洛陽朝廷,表示願意稱臣。
蘇定方來到蜀郡,就是在必要的時候,對成都朝廷表示忠心。這是一筆劃算的買賣,由于天高皇帝遠,窦建德還是他的夏王,部下也都以他爲尊,不會有太大的負面影響。
蘇定方在街上踱步思考,他看到巴蜀欣欣向榮的景象,心中便動了心,但是他又害怕家中的妻兒遭到窦建德,準确說是窦建德帳下大将的殺害。
這時,他被遠處的喧鬧聲驚醒,他擡起頭,就看見怡紅院外,一片喧鬧,竟然有人敲鑼打鼓,一片熱鬧景象。蘇定方快步走了過去,他就看見一群群人,打扮的格外精神,正一臉的喜色,邁進怡紅院大門。
聽着衆人的三言兩語,蘇定方很快将事情理出了頭緒。原來怡紅院赫赫有名的頭牌,隻賣藝不賣身的嫣然姑娘,今日在怡紅院召開一個盛大的宴會。
收到邀請的,多是蜀郡的年輕俊傑,此外還有不少官員、世家子弟。蘇定方看着這一幕,微微搖頭。
巴蜀之地還是太平靜了一些,這事兒若是放在河北,是不可能的。夏王治軍、治民都很嚴,而且因爲河北的地勢,使得人人都有一種緊張之感,斷不是巴蜀之地能比的。
這時,蘇定方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他擡頭一看,就見女扮男裝的窦紅線走了過來,一雙秀目看着前方,不知道爲什麽,此時的她,賭起了小嘴,臉上帶着忿忿的神色。
“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窦紅線氣鼓鼓的說着,秀目之中,一抹難以述說的表情一晃而過,“想不到這樣的一個熱心之人,竟然也是登徒浪子,好色之徒。”
蘇定方愕然,他順着窦紅線的目标瞧去,便看見了易公子的身影,出現在人群之中。他一個人臉上帶着笑意,慢慢的邁進了怡紅院的大門。
窦紅線說了幾句,這才發現不是應有的情緒,她低聲道:“走,我們也進去看看!”
蘇定方的職責便是保護窦紅線,而且自從進入巴蜀之後,窦紅線一直是男裝打扮,應該沒有事情。他點點頭,兩人朝着怡紅院走去。快要到門口的時候,一名侍女擋住了兩人:“請問兩位公子,有請帖嗎?”
窦紅線愕然,蘇定方也一時愣住了,居然要請帖?這又不是婚禮或是什麽喜宴,來妓院也要請帖?
侍女笑着解釋道:“兩位公子,今日是嫣然姑娘獻藝,特意舉辦的一場宴會,因此若是兩位沒有請帖的話,那就隻能不好意思了。”
窦紅線咬了咬嘴唇,正要說話,這時,一個聲音響起:“呵呵,這兩位是我的家奴,剛才走丢了,還請寬容則個,讓他們進來吧。”
侍女擡起頭,笑道:“原來是易公子。”她又對着窦紅線、蘇定方兩人,道:“小女子多有得罪,兩位請便。”
窦紅線看着易公子臉上的笑意,不覺點點頭,邁步進去。蘇定方也跟着進去。
易公子這時笑道:“兩位器宇軒昂,适才冒昧,還望見諒。”
窦紅線臉色微紅,她低下頭,道:“多謝公子相助!”
易公子又道:“在下易佑,這一次僥幸得到嫣然姑娘邀請,來一聽仙音。兩位若不嫌棄,不妨去包廂一叙!”他見蘇定方長的頗有英氣,想是一個傑出少年,因此有心結交,這才幫他們一把。
窦紅線道:“多謝兄台美意,我們還是另尋他處,就不打擾了。”
蘇定方沒有吭聲,但易公子卻瞧着他,似乎等待着他的回答。
聽見窦紅線拒絕,易公子笑了,“聽口音兩位不是本地人吧?這一次嫣然姑娘的宴會,可都是配對的,别處沒有多餘的位置,還是去包廂一叙吧!”
易公子的熱情,讓蘇定方心動。從剛才的消息分析,這一次赴宴的,大多是巴蜀名望,這個年輕的易公子,或許是哪一家的年輕公子呢?說不定能夠幫助他,完成這一次的任務。
想到此,他點點頭,道:“既然易公子盛意拳拳,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頓了一頓,蘇定方又道:“小弟蘇定方,見過易兄!”
窦紅線臉色一變,她沒有想到蘇定方竟然說出了真名,她頓了一頓,也笑道:“在下窦賢,見過易公子!”卻是隻取了前後兩字,稍稍變化了。
易公子的臉上帶着微笑,當他聽到劍眉漢子竟然是蘇定方的時候,眼中一絲精光轉瞬即逝,他笑着擡手,道:“窦兄、蘇兄,兩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