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李秀文身子一顫,似乎被腳步聲驚醒,她有些驚恐的縮起了身子,然後藏在了段綸的身後,有如一隻受傷的小獸,正尋求着更強大的保護。
那幾人走近,一人冷哼一聲,手一揚,“啪!”的一聲,一樣奇怪的東西,扔在了段綸的面前。
段綸慢慢的擡起頭,他将長發攏到一邊,借着火光,待看清楚了那東西,身子猛地哆嗦起來,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魔鬼,絕對是魔鬼!”
李秀文聞言,她偷偷探出頭,待看清楚那東西,臉色頓時也是一變,抓住段綸的手頓時緊了緊,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肉裏,但在這種情況下,段綸卻毫無知覺,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你錯了,孤不是魔鬼,而是拯救你的天使!”楊侑的聲音響起,在見怪不怪的獨孤千山的陪同下,楊侑跨進了監牢,此時他已經從王家寨趕了回來。
楊侑回來之後,本來是想要回東宮休息,但很無奈的,他接到了一匹快馬傳回來的消息。
消息很簡單,但很緻命,以盛彥師爲首的馮翊郡幾個縣城,如澄城、白水、韓城,都已經背棄了大隋,投靠了李淵,這個消息,讓丘行恭搶占龍門渡的計劃可能回就此夭折。
而據說李淵大軍已經過了大河,在朝邑縣一帶駐紮,對馮翊郡郡治虎視眈眈,如果,馮翊郡完全落入李淵的手中,那麽他就有了一個對抗朝廷的基地,這些事情,來得太快,讓楊侑有些措手不及。
計劃,永遠比不上變化啊!楊侑的心中感慨着,迫于無奈,他來到了這裏,這一次,他需要借用段綸的力量,盡快擊退李淵的攻勢。面對段綸震驚的表情,楊侑頗爲滿意。
段綸身子不停的顫抖着,他不怕死,可是,如果是那物件主人的這般遭遇,他甯願一頭撞死!
就在這時,楊侑冷笑的聲音響起,他慢慢的蹲下身子,一雙眼睛看着段綸,緩緩開口,“你知道這是誰的嗎?”
段綸疑惑的擡起頭,難道是李神通的?但楊侑不等他回答,長笑一聲,道:“是柴紹的!”
段綸這下變了臉色,柴紹?柴紹是他的連襟,他自然認識,可是,柴紹怎麽會被楊侑抓住的?這些段綸都不明白,他心中帶着疑惑,但楊侑不會給他解釋,楊侑又淡淡的問道:“段綸,你想和柴紹一樣,變成一個官宦嗎?!”
但段綸的心中還有些不敢相信,這時,楊侑一點頭,兩名禁軍士兵将一塊玉佩仍在了地上,段綸撿起來一看,這時一個刻着鯉魚的玉佩,就在段綸不明所以的時候,李秀文卻是咬緊了牙,她看出這塊玉佩是柴紹與李秀甯結婚的時候,所佩戴的玉佩,此時,一向被柴紹所珍惜的玉佩出現在此處,那就意味着,那個東西真的是柴紹的!
這時,段綸也發現了玉佩上的字,他忍不住哆嗦起來。
楊侑看到這種情形,又冷笑一聲,道:“段綸,你想變成一個宦官嗎?”
這時候,段綸的心中已經慌了,楊侑恰到時機的話,有如一根重達七八十斤的重槌,重重地敲打在他的心裏。仿佛,有無數個笑臉,猙獰着,不斷的詢問他。
“段綸,你想變成一個宦官嗎?”
“段綸,你想變成一個宦官嗎?!”
“段綸,你想變成一個宦官嗎?!!”
聲音越來越大,他無意識的伸出手,這時,他摸着了什麽,他撿起來,麻木地湊到眼前一看,竟然是柴紹的胯下之物,上面的血迹還沒有幹,弄得段綸的手掌上全是。
“不!”段綸将那東西扔了出去,他在心底狠狠的發誓,他不想做一個宦官,做一個沒有鳥的男人。
李秀文被段綸吓着,她也大叫了一聲,随即伏在段綸的大腿上低聲哭泣。
“夠了!”楊侑大喝一聲,他狠狠的一腳,将那東西踢了出去,吩咐着:“拿出去喂狗!”
一名士兵得令,他小心翼翼的撿起那東西,大步走了出去。這時,段綸的臉更加蒼白。他不怕死,幾個月前,他被楊侑抓住,經受了各種拷問,他仍然不肯投降,因爲他覺得,李淵一定能夠奪得天下!
可是,這個時候,面對楊侑這種卑鄙的行徑,他除了心中憤怒,大罵幾聲之外,他沒有任何的辦法。段綸瞧了瞧李秀文,隻見她的臉上滿是淚水,一副楚楚可憐的摸樣。
他忽然大叫一聲,一把推開了李秀文,他捂住了耳朵,大聲的叫着:“我不想做宦官,我不想做宦官!”
聲音遠遠的傳開,睡得如死豬一般沉的李神通醒了過來,他嘟囔着站起來,揉了揉眼睛,隔着栅欄問道:“段綸,你發什麽神經!”但段綸沒有理他,依舊在大聲的叫着。
段綸出身名門,如果他也和柴紹一樣,被閹割了,這對于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恥辱!
“你不想,也沒有用,這要看孤,怎麽想!”楊侑淡淡的說道。
李神通這時看見楊侑,他身子一震,猜到楊侑是在逼迫段綸。段綸雖然心中驚慌,但思維能力還算有,他猛地撲倒在楊侑身前,道:“殿下,我不想做宦官,還請殿下饒命啊!隻要殿下吩咐,什麽事情我都會去做!”
“很好!”楊侑淡淡一笑,一名禁軍士兵扔下一把匕首,“铛”的一聲,楊侑緩緩的道:“殺了她!”
“殺了她?!”段綸有些失神,他擡起頭,看着李秀文,李秀文睜大了眼睛,向後縮去,直到背脊頂着了牆壁,這才縮成了一團,低着頭,身子不停哆嗦。
李神通大怒,他大喝一聲,道:“段綸,你敢!”
段綸眼中帶着迷茫,李秀文畢竟是他妻子,雖然平素在家裏兇了一點,但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段綸怎麽下得去手?這時,就聽楊侑冷冷的哼了一聲。
段綸一哆嗦,他回過神來,撿起了匕首,匕首光亮,在油燈的照耀下,不斷的反射着光彩,他能夠看見他的半邊臉上,已經帶着一絲猙獰!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李秀文,腳步緩慢,一個聲音告訴他:不可以!但另一個聲音又告訴他:殺了她,你才能活下去!殺了她!
楊侑冷冷的瞧着,這時李神通又在大叫,楊侑一搖頭,一名禁軍快速了進入那間牢房,抓住李神通就是一陣痛打。
時間緩慢,空氣似乎凝固了,在這一瞬間,整個世界似乎一片安靜,段綸狠狠的舉起了手,李秀文驚叫一聲:“不要!”但段綸手中的匕首已經刺下!
就在這時,楊侑淡淡的聲音響起:“住手!”一名隋軍早有準備,上前握住了段綸的手。
聽到楊侑的話,段綸有如洩氣的皮球一樣,癱在了地上,李秀文卻是爬上了幾步,她剛從地獄轉了幾圈過來,再也不想死了,她跪在楊侑面前,道:“殿下,隻要能活命,我一切都聽你的!”
王家寨。
大火已經徹底熄滅,月光下,還有一些隋軍在打掃戰場,他們留下來清理王家寨村民的屍首,同時也有唐軍的屍首,他們準備将這些屍首焚燒火化,以免引起瘟疫。
經過一陣忙碌,事情已經辦得差不多,就等着放火了,一個偉岸的身影一聲令下,士兵點燃的柴堆,熊熊大火燃燒了起來。等到屍首被燒成灰,他們還要将骨灰就地埋葬。
在一片火光中,柴紹醒了過來,他隻覺得下身一陣錐心的疼,他急忙伸手一摸,下身空蕩蕩的,男性的标志已經蕩然無存。
他顧不得疼痛,猛地坐了起來,看着下身發呆,猛然間,他大叫了一聲,“楊侑,此仇不報,我柴紹不是男人!”
門外的邵禹聽到,急忙進屋,道:“總管,你醒了!”
柴紹轉過頭過來,這才發現他在一間屋子裏,身下是鋪着厚厚褥子的軟榻,他問道:“這是在那裏?”
邵禹正要說着,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那人一走了進來,柴紹頓時瞪大了眼睛:“是你!”
那人道:“是我。”
柴紹示意邵禹出去,他定定的看着那人,冷笑道:“此事,你不要告訴我,你半點不知!”
那人點着頭,道:“不錯,此事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爲何不事先通知我!”柴紹憤怒了,他猛地站起身來,傷口崩裂,鮮血直流,但他管不着了,指着那人大罵:“混蛋,你這個混蛋,背信棄義的小人!”
“不錯,我就是小人!”那人冷冷的道,他目光陰冷,掃在柴紹身上,道:“柴嗣昌,我告訴你,要殺你,不過是舉手之勞,相信大興城的那位也不會知道。但我不會殺你,你回去告訴李淵,他知道該怎麽做!”
那人說着,不等柴紹回答,轉身走了出去,柴紹沉默半響,這才怒氣沖沖地道:“混蛋,你們這幫混蛋,我柴紹早晚要殺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