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的時候,窦璡已經趕回武功,然後帶領一萬郡兵回轉扶風郡,楊侑給了窦璡一個任務,十萬火急。
丘行恭帶着三千士兵已在清晨出發,他的任務是沿着高陵、富平、白水等縣,走北邊趕往龍門渡,截斷唐軍糧道。
楊侑昨夜睡得很香甜,在于獨孤雁聊了半個時辰之後,獨孤雁就告辭了,她知道楊侑辛苦,想讓楊侑早些休息,其實楊侑睡得再晚,每日起來的時間依然是固定的,這都是習慣了的緣故。
就在楊侑視察的時候,小桂子來到楊侑身邊,低聲說着什麽。楊侑打量了一番小桂子,突然發覺小桂子是個蠻有前途的家夥。昨天剛交給他的任務,居然就辦妥了。
小桂子被楊侑眼神一瞧,心中慌了,道:“殿下,你怎麽了?”
楊侑微微一笑,道:“這事情這麽快就辦妥了,不錯!”
小桂子松了一口氣,道:“多謝殿下!”
楊侑收起笑容,思考了片刻,正色道:“暫時不要動他們,但必須要時刻掌握他們的行蹤,你可有把握?”
小桂子忙道:“請殿下放心!”
将近響午,京兆尹骨儀求見,楊侑剛閱讀了幾份奏折,正要詢問骨儀,便召見了他。
骨儀進來,禀告着:“殿下,臣已經将城中無地的百姓人數統計出來,寫成了折子。”
楊侑拿起一份奏折,道:“孤已經看過了,想不到流民居然這麽多。”楊侑歎口氣,又道:“這些人,平時都住在哪裏?”
骨儀知道這是大事,道:“臣已經安排他們在舊長安城。”舊長安城還有城牆,雖然殘破不缺,但在裏面搭建房子,卻要容易很多,而且有城牆保護,也會安全許多。
楊侑點着頭,又拿起一份奏折打開,上面記載的是剿滅了衛玄、元邁等人從中繳獲的土地,稍微算了算,楊侑道:“大興城的土地足夠流民分了,這幾****就策劃一下,将土地給分了吧!”
骨儀應着,楊侑突然又道:“京兆郡各縣也依這個辦法,将無主的土地分給百姓,如果百姓土地有不足的,就趁着這一次給不足吧!”
骨儀有些遲疑,這土地不是他的,他自然不存在舍得與否的問題,但關鍵在于,若是将土地都發放給百姓,以後怎麽辦?帝國将沒有土地,用什麽來賞賜有功之臣,賞賜有功将領?
楊侑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他笑着道:“你就放心去辦,此事我心中有數。”
骨儀忍不住道:“殿下,臣認爲朝廷應該掌握一定土地,若是全給了百姓,以後會有莫大的影響。”
楊侑見他似乎想不明白,便放下手中的毛筆,道:“骨愛卿,這事孤也曾考慮到,若是在和平時期,自然不會如此。但如今天下大亂,各地尚有盜賊。”
說到這裏,楊侑停住不語,他目光熊熊看着骨儀,骨儀頓時明白了殿下的想法,他忍不住擦了一把汗,但殿下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各地戰亂,百姓肯定會受到傷害,死的人一定不少,一旦這些百姓一死,土地不就回到朝廷的手中了嗎?
骨儀擦擦汗,道:“臣明白了,臣立刻去辦!”
骨儀退了下去,楊侑有拿起奏折看着,案幾上,厚厚的一疊,楊侑先看了最緊要的,心中就有了想法,他叫過小桂子交代着什麽。
此時的楊侑還不知道,這幾件事情,使得原本曆史上的一些特殊事件,因爲他的這番舉動提前或是延後了。
就在楊侑思考着的時候,一支千餘人的騎兵在大興城東五十裏外的一個村子裏,爲首的将領正是柴紹。
柴紹接到命令以後,立刻率兵騎兵朝着大興城奔去,他晝伏夜出,經過一夜不停的奔馳,終于在天亮前到達了此處,他知道不能再前進,就占領了這個叫過王家寨的村莊。
王家寨的村民還算多,有五十多戶,在這個人吃人的年代,已經是不小的村莊了,他們沒有想到,就在冬日的夜晚,一群足有千人的騎兵闖進了村子中,一時之間,雞飛狗跳,整個村子不得安甯。
柴紹一開始還在極力的控制着士兵的情緒,但當一名士兵找到一隻尚未吃完的羊腿的時候,聞着羊肉的香味,士兵們眼中都冒出了綠光。李淵缺糧,所以嚴格控制着士兵的夥食,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平時都吃不飽,隻有在打仗攻城的時候,才能多吃二兩米。
這時,他們經過一夜的奔波,隻能啃又冷又幹的胡餅,喝着入口就是一哆嗦的涼水,這些士兵,若不是有着金錢和權利的欲望驅使,恐怕就要一哄而散了。
此時,他們到了村莊裏,聽到雞鴨時不時的叫聲,口中淡出鳥來的士兵們蠢蠢欲動了,一名士兵聞到羊肉的腥臊味,他頓時使勁抽了抽鼻子,對這股騷味渾然不覺。
他将羊腿搶到了手中,深深的呼吸,仿佛這股味道已經讓他迷醉。然後他低頭,顧不得羊腿已經冰冷,費力的咬下一塊肉,使勁的大嚼着。凝固的油汁在他的嘴邊流動,他伸出舌頭,在嘴邊一卷,仿佛那是什麽美味一般。
在他旁邊的幾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着那人吃的很香的樣子,心中也蠢蠢欲動了起來。
他們想到了村子中成群的雞鴨,甚至還有看家的土狗,這些活物都是他們獵食的對象,在這十餘名士兵的帶動下,一千騎兵紛紛行動起來,開始了覓食計劃。
村民們哭喊着阻擋,然而在如狼似虎的士兵面前,手無寸鐵的村民們毫無辦法。一個不甘家中綿羊被宰殺的漢子提着鐮刀上前,卻被訓練有素的唐軍一刀斬殺。
殺戮一旦開始,便就再也停不下了,柴紹想要極力阻止,但殺紅了眼的士兵都在宣洩着自己的情緒,他們手中的兵刃已經染滿了鮮血,他們已經六親不認,有一名士兵差點将柴紹劈成兩半。
柴紹歎息一聲,隻能默認了這場屠殺,在屠殺結束之後,他下令士兵們将百姓拖到坑中埋了,然後派人把守村口,嚴禁任何人進入。不久士兵端上香噴噴的燒雞。
柴紹不是聖人,他笑納了燒雞,吃的滿嘴流油,有了足夠的體力,他才能救出他一生的摯愛。
天色漸漸的亮了,柴紹讓士兵休息,恢複一下體力,黃昏時分再出動,給大興城一個驚喜。
張家寨外五裏,沿着寬闊的大道,兩名穿着黑色衣服,頭戴小帽,腰間跨一口腰刀的兩人走着。這兩人是大興城的衙役,奉了骨儀的命令,讓各縣清點土地,發放災民。
“累死了!”一個眉目清秀的衙役說道,此人才二十歲,是大興城的平常人家,叫做王宇,他塊頭不大,所以隻能去做衙役,以便補貼家用。另一個是個老頭子,年約五旬,叫做張龍。
張龍看見王宇累得夠嗆,也就呵呵一笑,道:“那就休息一會吧!”張龍年輕的時候,是府兵,還參加過對突厥的作戰,如今雖然年老,雙腿仍然健壯有力,米能吃四碗,胡餅能吃十五張,一般少年還比不上他。
王宇見張龍同意,哀叫一聲坐在地上,嘟囔了幾句,對骨儀在這樣的鬼天氣裏還派他出來,很有意見。他取出一塊已經冰冷的胡餅,在手中捏了捏,雖然冷了,還沒有硬,柔軟度也不錯,他放進口中嚼着。
吃了幾口胡餅,他取出水囊,揭開蓋子,仰起頭喝着,他等了半響,始終不見水滴留下,搖搖水囊,沒有聲音,走的時候,明明灌滿水的,怎麽回事?
“晦氣!”王宇說着,将水囊仍在一旁。
張龍笑了笑,他知道這小子有潔癖,不會喝自己的水,看着這小子一副難以咽下的摸樣,張龍笑道:“走,那邊就是渭水,弄點水喝去。”
王宇站起身來,點點頭,這胡餅沒有水還真有些難咽,他撿起水囊,跟着張龍朝着渭水走去,這段路并不遠,隻有一炷香的路程,此時的渭河水變淺了許多,緩緩的流淌着,河水清亮,王宇用手将一些雜質推開,将水囊灌滿。
王宇站起身來,走到張龍身邊,正要說話,張龍卻是“噓”的一聲,示意他不要說話,自己翻上了一顆半秃的歪脖子樹,隻見他刷刷幾下,就爬到了樹尖,在一個強壯的樹杈上聽下。
張龍做過斥候,有着非常豐富的經驗,他曾經到過王家寨,這個時候,正是吃飯的時候,王家寨居然半點煙火也無,這就大大的不尋常!
一個優秀的斥候需要大量的實踐經驗,而張龍在這方面,恰恰有着極爲豐富的經驗,他爬上樹枝,朝着渭北方向看着,這個距離太遠,他看不清楚王家寨的情況,但王家寨的确沒有炊煙升起。
難道是土匪?張龍想着,但這個地方他看不真切,他決定過河瞧一瞧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