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在大興城中有着極大權勢的衛家、元家、宇文家被滿門抄斬。如此大的事件,不僅引起了朝中的震動,更是讓大興城中的百姓議論紛紛。
響午時分,香格裏拉的大廳,一個中年漢子正在用膳,此人長着一張長臉,下颚幾縷長須,倒有幾分書生氣。此時,他正不緊不慢的用膳,耳朵卻是豎了起來,聽着旁人說話。
“呀,你是沒有見到,一共五六百号人,就這麽排成一排,像個鴨子一樣伸出脖子,就等着那些儈子手砍頭,那場景,别提多壯觀了。”一個精壯的漢子說道。
旁邊一人聽着,心中一驚,道:“這麽多人,要殺到什麽時候?”
精壯漢子嘿嘿一笑,道:“哎,你可别說,足足二十個儈子手,忙活了兩個多時辰,累得滿頭大汗,這才将那些個反賊全部殺了!地上的血可成了小河!”
旁邊那人一伸舌頭,道:“乖乖!”心中震驚了半響,這人又道:“殿下可真是殺人不眨眼啊!”
“噓!”精壯漢子很是警惕,他左右看了一眼,道:“聽說也有例外,那獨孤家聽說也參與了政變,可也一個沒被處死。”
“哦,這是怎麽回事?”那人很是八卦。
“嘿嘿,獨孤家畢竟是外戚,殿下怎麽下得去手呢?”精壯漢子說着。
就在這時,朱雀大街上,在數十名禁軍侍衛的護送下,将一箱箱的金銀珠寶運送了皇宮。中年漢子看着朱雀大街,嘴巴動了動,他取出一吊錢,道:“小二,結賬!”
中年漢子結了帳,回到家中,寫了一封信,将信綁在了信鴿腿上,一伸手,信鴿朝着天空飛去。
皇宮内,崔毗伽正在禀告着盤點的結果,楊侑正在仔細的聽着。不得不說崔毗伽的辦事效率不錯,隻用了五天時間,就将這筆賬給算清楚了,這一次楊侑收獲了将近一百萬石糧食,良田三十萬頃,中田足有五十多萬頃,銅錢則有無數。
這讓楊侑不得不感慨這些貴族手中有着極大的資源,宇文家、元家都算一等家族,衛家稍微差一些,僅僅是這三家,就能拿出這麽多的糧食、良田,這個數目是極其驚人的。
這還僅僅是他們在關中的資源,不算他們在洛陽,以及其他各地田産、房産,富可敵國啊,楊侑心中感慨着。
宇文家、衛家、元家,這一路殺下來,男丁、家奴足足五百六十三人,都被殺了個幹幹淨淨,隻剩下了一些女奴。除此之外,獨孤家除了在玄武門戰死的獨孤能以及幾個族人,幾乎毫發無傷。
楊侑放過了獨孤懷恩,這一點讓很多人都不理解,但楊侑卻有自己的想法,這個人還有利用價值,就像楊侑留着尹春花和張瑩瑩一樣。如今獨孤懷恩在獨孤家已經被剝奪了副家主的職位,受到了獨孤家子弟的唾棄,可以說沒有什麽人會跟他混在一起了。
同時,留着他,也讓獨孤武師、獨孤千山對楊侑十分感激,這對于楊侑來說,是一個劃算的買賣。
在清除了反叛勢力之後,楊侑開始對李靖、侯君集、韋松等人進行獎賞。衛玄的府邸賜給了李靖,元邁的府邸賜給了侯君集,宇文靜的府邸則給了韋松。
除此之外,他們還獲得了原本在這個府邸裏居住的女人,尤其是年輕美貌的女人。
皇宮的衛士也都不同程度的獲得了獎賞,這讓士兵們對這場政變帶來的血腥恐懼感在一定程度上被抵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喜悅。
對于楊侑來說,下一步,就是要練兵了,爲了籠絡李靖,楊侑可謂是耗盡了心血,可是李靖明白嗎?明白孤的心意嗎?
衛府的牌匾已經被拆了下來,換上了一個新的牌匾,李靖眯着眼睛打量着牌匾上那兩個金光閃閃的字,臉上忍不住的笑了。
他奮鬥了這麽多年,第一次住進了裝飾的如此華麗的大宅,心中感慨萬千。李靖似乎是一個蠢人,因爲不善于拍馬溜須,所以混的很慘,但是李靖也是聰明的,他懂得如何明哲保身,所以曆史上他活的還算滋潤。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牌匾之後,心中又不由躊躇起來,他目前的恩寵,都是來自于殿下,這份獎勵是因爲在政變的當日,他能夠及時的将情況報告給殿下,使得殿下能夠及時的做出部署,将衛玄的死士擋在了玄武門,避免了更大的損失。
殿下是慷慨的,對于功臣,他從不吝啬,華宅、美人、金錢,該賞賜的,他李靖都已經有了,雖然官職不高,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李靖是殿下信得過的人,隻要繼續效忠殿下,他就會獲得更多的利益。
隻不過,每每想起那一排排等着被砍頭的死囚,;李靖的心中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李靖并沒有多少悠閑的日子,十月三日,屈突通将河東的兩萬精銳戰士送回大興,李靖迅速将這兩萬戰士與新募的士兵、李秀甯的降兵打亂,又剔除了一些不合格的士兵,湊成了三萬五千人,組成了新軍。
如此算來,加上東宮侍衛,大興城的士兵總計有六萬之衆,大興城外的西苑大營,每日早晨操練之聲,響徹雲霄。
十月五日,李淵大軍殺到河東,李建成派出屈突壽,試圖勸降屈突通。屈突通大怒,差點一箭将兒子射死。李淵大怒,派殷開山爲主将攻打河東城,雙方激戰數日,各有損傷。
李淵見河東城一時之間難以拿下,同時軍中缺糧,隻能派出士兵,在河東城四周村莊征糧,以滿足軍中需要,同時加派人手,從河東運送糧食。
與此同時,李世民的大軍也在大河以東的龍門縣駐紮,由于大量船隻被陰世師燒毀,隻憑十幾艘漁船無法渡河,李世民隻有派出士兵每日上山,砍伐樹木,制造船隻,争取早日渡過黃河。
十月十日,李世民靠着三十餘艘小船在深夜渡河,被隋軍哨探發現,旋即陰世師派出弓弩手以火箭猛射江面,船隻被點燃,李盡數被燒毀,一百多人戰死,李世民見勢不妙,無奈撤回。
就在李世民無奈撤回的同日,薛舉帳中。
薛舉已經五十餘歲,個子高大,雙目炯炯有神,身上自有一股威嚴,站在他身邊一個二十多歲青年,和薛舉有幾分相似,但是臉上卻有着濃濃的暴戾之氣,正是薛舉的大兒子薛仁果。
此時大帳中,數名侍衛站立在兩旁,鷹目緊緊的盯着眼前的文士,文士的雙手被捆綁着。但他顯得很是平靜,站在薛舉跟前,微微躬身,道:“大隋禮部侍郎李綱見過西秦王!”
薛舉冷哼一聲,薛仁果道:“拿下!”此時薛舉已經稱帝,李綱卻稱他爲王,這邊是大大的不敬了。
左右兩名侍衛應聲走出,一左一右捉住了李綱的肩膀,李綱吃痛,但臉色不變,他冷笑一聲,道:“我曾聽聞金城薛舉有下士之風,想不到耳聽爲虛眼見爲實,今日一見,不過徒有虛名。”
薛仁果大喝一聲,道:“好一張尖牙利嘴,你不怕死?!”
李綱哈哈一笑,道:“我既然敢來此地,有何懼哉?我爲國而死,千秋之後,自有人說我李綱忠肝義膽,一心爲國,可是有些人,卻背着一個反賊的罵名,被萬夫所指,永世不能擡頭!”
薛仁果心中大怒,他大喝一聲,道:“拖出去,斬了!”
兩名侍衛聽着,抓住李綱兩手拖了下去。
李綱哈哈大笑,道:“西秦王,我原以爲你有雄心壯志,是一個雄主,不料今日一見,,不過是一個土賊!”
薛舉臉色一變,他忽然舉起手,喝道:“慢!”又問李綱,道:“李先生這是何意?”
李綱冷哼一聲,轉過頭,不再理他。薛舉呵呵一笑,道:“來人,給李侍郎松綁!”兩名侍衛上前,用匕首割斷綁繩,李綱揉了揉手腕,依舊不屑。薛舉笑笑,道:“來人,給李侍郎搬一個胡椅過來!”
一個侍衛搬過胡椅,李綱毫不客氣坐下,薛舉又讓人奉上酪漿,薛舉這才問道:“李侍郎此次前來,不知道有何見教?”
李綱道:“西秦王,我奉代王之命,前來與西秦王做些買賣!”
薛舉眼前一亮,他對李綱對他的稱呼到不介意,他本來不過是金城一個校尉,李綱作爲一個使者,稱他爲西秦王,也就意味着代王楊侑默認了他的獨立,這西秦王和西秦帝沒有什麽分别,關鍵在于代王派來他,做什麽買賣?
一想通這層,薛舉臉上堆起了笑容:“李侍郎,适才太子無禮,還望李侍郎不要介意!朕在此賠罪了!”
李綱點點頭,道:“西秦王,如今大軍駐紮在此地,金城空虛,涼州李軌有如猛虎,西秦王安坐否?”
薛舉眯起眼睛,這也是他最大的煩惱,他率領大軍而出,已經耗費了大量的米糧,梁泉縣卻久攻不下,這讓他有些心急如焚。隴西不比中原、關中、河北等地,這裏的糧食産量很低,要養活這麽多的軍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軍多駐紮一天,糧食就消耗一分,這是薛舉不願意看到的。
尤其是涼州的李軌,時刻威脅着金城,在梁泉縣多呆一天,危險就多了一分。但薛舉臉色不變,他搖搖頭,道:“涼州李軌,不過一犬,有何懼哉!”
李綱微微一笑,站起身來,道:“西秦王既然不願以實告知,那麽我認爲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告辭!”
李綱說着,朝着大帳外走去,他走的很慢,薛舉的目光緊緊的盯着他,在李綱即将跨出大門的時候,薛舉歎息一聲,道:“李侍郎,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