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侑在取得一場大勝的同時,還得到了兩萬石的糧食,同時還有不少馬糧、器械。
大營内外的隋軍喜氣洋洋,就在剛才,楊侑許諾将這些糧食中的三分之一,也就是約有七千石的糧食,分給士兵們補貼家用,這就意味着每個士兵能夠分到一石的糧食!
而且,楊侑許諾,這一次的軍功,按人頭來算,升職的升職,就算不夠升職的,也會折算成銅錢,發放到士兵的手中。所以每一個士兵的臉上,都帶着笑意。
此時,原本李秀甯的中軍大帳内,楊侑坐在主位上,等待着衆将的回歸,元尚武低着頭坐在一旁,神色閃爍,他知道今天臨陣脫逃有着很大問題,但看着楊侑淡然的表情,心中稍安。
又等了片刻,李靖、韋松回到大營,藍田縣的堯君素、李襲譽也得到消息,帶着親兵趕來,在楊侑兩邊坐下。此時,大營外飄起一陣肉香味,士兵已經将幾隻羊宰殺了,将最爲鮮嫩的羊肉在大鼎内煮着,送進了大帳。
中軍大帳内頓時肉香四溢,幾名将領都忍不住動了動鼻子,使勁的吸着。而楊侑目光中看不出喜憂,似乎這場勝利隊他來說無足輕重。
李靖的目光掃過衆人,心中有些郁郁,他雖然立下了大功,但是……
就在這時,門簾被掀開,一個虬髯大漢出現在衆人面前,他拱拱手,道:“殿下。”
楊侑颔首,目光炯炯看着那人,隻見那人臉上帶着笑意,心中也就頗爲笃定,虬髯大漢在尾端坐下,李靖不覺皺眉,他知道此人不過一個伍長,根本沒有資格在此,但此刻明顯是殿下授意,那麽……
又等了片刻,忽然,門簾打開,獨孤千山進來,說道:“殿下,衛孝節……”
獨孤千山的話沒有說完,但衆人已經看清了在他身後的兩人手中的擔架上,是一具死屍。
元尚武一聲驚呼,獨孤千山繼續道:“已經爲國捐軀。”
楊侑站起身來,歎息一聲,道:“衛愛卿一家,忠君報國,實乃我軍之楷模。孤封他爲風亭侯,食邑五百戶。”頓了一頓,楊侑恍然大悟,道:“孤倒是忘記了,他似乎尚未有子嗣,那麽就由衛玄接受了吧!”
衆人眼中表情不一,元尚武的眼中帶着恐懼,而堯君素則是一臉淡然;韋松歎息,李襲譽卻是若有所思。
李靖的目光向衛孝節的屍身瞧去,隻見頭顱之上,幾記深深的刀痕,猛地,他眼中瞳孔猛一收縮,心中一震,明白了七八分。他擡起頭,看向楊侑,眼神閃爍。
楊侑這時轉身,沒有看見李靖的表情,他的語氣中帶着淡淡的憂傷:“你們将衛将軍屍身送回衛府,好好勸慰衛尚書,不要傷透了身子。待忙過了這幾日,孤親自慰問衛尚書。”
獨孤千山應聲道:“喏!”說着退了下去。
韋松道:“殿下,沙場鏖戰,死傷在所難免,莫要傷懷才好。”
楊侑點點頭,露出笑容,道:“愛卿說的極是,今日我軍大勝,自當論功行賞!”
楊侑說着,在主位上坐下,他将腰刀摘下,放在案幾之上,“元尚武!”楊侑喝道。
元尚武正低着頭,他覺得有些惡心,看着衛孝節滿臉的刀痕,身上布滿了鮮血,是那麽的觸目驚心,他有些想要嘔吐,聽到楊侑的聲音,心中一喜,忙立直了身子,走到楊侑跟前,道:“臣在!”
楊侑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隻見元尚武臉上帶着喜色,楊侑心中冷笑一聲:“不知死活的東西!”片刻之後,楊侑開口,道:“元愛卿身體可好一些?”
元尚武擦了一把汗,道:“臣好了一些。”
楊侑點點頭,說道:“愛卿身體無恙,孤也就放心了!”楊侑說着,從懷中掏出幾張黃紙,打量了一番元尚武之後,猛地将黃紙砸到元尚武臉上,道:“元愛卿,你在某些地方,可是生龍活虎,精力很是充沛啊!”
元尚武不明所以,他撿起黃紙,湊到眼前一看,頓時面如死灰,身子顫抖不已,他怎麽也想不到,在怡紅院與小翠的那些卿卿我我的言語,怎麽會一字不落的寫在了這張紙上?
楊侑又冷笑一聲,道:“今日兩軍對壘,孤讓你率兵出戰,你卻拖三拉四,你将孤放在眼中嗎?”
元尚武噗通一聲跪下,他原本以爲已經逃過一劫,甚至還有可能得到一份功勞,想不到楊侑此刻竟然發難,而且言語之中,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三軍之中,孤的命令若不能暢通無阻,何以治軍?你當孤是一個擺設嗎?”楊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掃視了一眼衆人,說道:“孤撤銷你率府率一職,永不錄用!來人,賞他五十軍棍!”
元尚武面色一變,哭喊着,道:“殿下,我爹是元邁,我爹是元邁啊!”
楊侑冷笑一聲,道:“不要說你爹是元邁,就是李剛也不行!”衆人愕然,不明白這元尚武與李綱什麽關系,難不成元尚武才是李綱之子?那元邁這個帽子也太綠了吧?(注)
元尚武掙紮着,楊侑大喝一聲:“拖下去,打!”幾名身強力壯的士兵聞言,走進帳中,像隻小雞一樣的抓起元尚武,帶出大帳,很快,就聽見元尚武撕心裂肺的哭喊之聲傳來。
衆人相視一眼,知道這一下元家要倒黴了。
楊侑掃視了一眼衆人,道:“有過必罰,但有功必賞!凡是有功之人,孤絕不會虧待!堯君素,你守城有功,爲孤赢得了時間,當記你首功,孤封你爲正五品的車騎将軍,銀青光祿大夫,并賜你銀魚袋一個,賞金三十。”
堯君素雖然是楊廣的舊臣,可是官位并不高,聞言大喜,他站起身來,跪在楊侑面前,說道:“多謝殿下賞賜!”銀青光祿大夫雖然是個虛職,可是卻是身份的象征,尤其是銀魚袋,不是每個臣子都能享受這種待遇。
楊侑又說道:“李襲譽,你輔佐堯君素有功,孤封你爲翊師将軍,賞金十兩。”頓了一頓,楊侑笑道:“聽說你救了堯愛卿一命,嗯,孤賜你銀魚袋一個,以示嘉獎。”
李襲譽忙站起身來,道:“多謝殿下賞賜!”
“韋松,今日與馬三寶之戰,你表現沉穩,以後東宮六率的職務就由你接任,替孤好好效力,同時賞金十兩。”
韋松大喜,東宮六率設有率府,設有長官一名,名曰率府率,雖然兵馬不多,但在這個位置的,就是心腹,以後有着極大的前途。
楊侑的目光瞧向了侯君集,他坐在位置末端,一臉的期待。楊侑微微一笑,道:“侯君集,孤見你武藝不凡,就破格提拔你爲東宮六率的率府副率,你記得需要兢兢業業,爲孤效力!”
衆人均是一驚,不知道此人何以受到楊侑青睐,,從一個伍長成爲率府副率,可是越了好幾級,就是韋松也熬了三年,靠着京兆韋氏的名頭,這才坐上了這個位置。
韋松是世家子弟,雖然是偏房,但受過的教育高人一等,他忽然心中一凜,忍不住看了一眼楊侑。
李靖的沉吟着,突然,他猜到什麽似地,忍不住瞧了一眼門簾之外。營外,隐隐傳來元尚武叫喊聲,這時,這喊聲已經小了許多,想是沒有了力氣。
“李靖!”楊侑這時說道。
李靖回過頭,急忙站起,走上兩步,忽然跪倒在楊侑面前,道:“殿下,請治微臣看管不力之罪!”
“哦?”楊侑楞了一下,又問道:“李愛卿巧妙混入敵營,騙開營門,使得我軍大獲全勝,何罪之有?”
李靖道:“微臣本來已抓住李神通,可惜微臣看管不力,以至于在混亂之中,被李神通逃脫,還望殿下治罪!”
楊侑眯起眼睛,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李靖,他繞過案幾,扶起李靖,道:“愛卿請起。那李神通不過一隻麻雀,逃走又有什麽可惜?不過孤聽說愛卿隻帶幾人,便深入敵營,若是有什麽閃失,對孤可是一大損失啊!”
楊侑卻又拍拍他的肩膀,隻見戰甲之上,血迹斑斑,不由笑道:“愛卿于孤,乃一鳳凰,下一次千萬不可如此。”
李靖眼中感動,他急忙再度跪下,道:“殿下知遇之恩,臣必當以死報之!”
楊侑笑道:“李愛卿請起,今日你立下大功,孤賜你銀魚袋一個。過幾日招募新軍,李愛卿可要用心爲孤訓練新軍呐,屆時,孤自有賞賜!”
李靖心中一震,忙點頭謝恩。
楊侑又說道:“諸位愛卿,隻要用心做事,不管身份如何,孤都會一一賞賜,絕不虧待諸位!”
衆人轟然應諾,楊侑又說道:“今日諸位征戰一日,早就辛苦,就在孤帳中用餐吧,來人,上酒!”
早有士兵端上酒食,楊侑端起酒樽,道:“這第一杯酒,孤敬各位。諸位愛卿都是我大隋棟梁之才,今日之勝,全靠衆愛卿奮力殺賊,才能擊潰李秀甯,孤在此,敬各位一杯。”說着,一口喝盡。
韋松說道:“全是殿下指揮有方!”
侯君集也笑道:“全耐殿下英明!”他從一個小小伍長,轉眼成了率府副率,這讓他非常興奮。
衆人喝完酒,楊侑又端起酒樽,說道:“如今我大隋面臨着許多困難,情況不妙,這第二杯酒,是希望衆愛卿通力合作,剿滅各地反賊,中興大隋!”
衆人紛紛端起酒樽,一口喝下。
這年代的酒,度數極低,楊侑喝着,有如白開水一般,幾乎沒有什麽感覺。他放下酒樽,一旁親兵替他斟滿,楊侑又端起酒樽,道:“孤的志向,絕不止光複大隋那麽簡單,孤希望,在每一寸土地之上,都會插滿我大隋的赤色旗幟,但孤深知,隻憑孤一人,絕不可能做到這些,這還需要衆愛卿的幫助!”
侯君集大叫:“臣萬死不辭!”
衆人喝完酒,已經是第三杯了,楊侑又端起酒杯,道:“衆愛卿,今日我軍雖勝,但李秀甯詭計多端。”
韋松心中想道:“還是殿下更勝一籌,這等辦法都能想到。”但這話卻不能說。
楊侑繼續說道:“說不定今夜會來偷襲,衆位愛卿喝酒可以,但卻不要喝多,以防李秀甯偷營!至于這肉嘛,盡管吃,不夠再殺幾頭羊!”李秀甯留下的東西不少,楊侑可不心疼。
李靖沒有說話,似乎在想着什麽,堯君素卻是站了起來,說道:“殿下所慮極是,我等喝了這杯酒便罷!”
注:隋末唐初有大臣李綱,爲人耿直,前文有提到過,此時在李秀甯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