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冰也正瞧向他,道:“想不到柳川兄的法術竟然如此高明,早知道這樣,我就不用強出頭了。”
“哪裏。”司徒策一邊整理桌椅,一邊道:“他們是怕了你舅舅,對了,你舅舅是誰啊?怎地連東廠的人都忌憚他三分?”
“也沒什麽。”賀蘭冰笑了笑,轉開話題:“他們到底是忌憚你的法術,知道你是法術高明的道人,他們就不敢動你了,——東廠什麽人都不怕,就是不敢惹道士,否則皇帝知道了,他們就慘了。”
“哦?原來當道士還有這好處?”
“那是,你有這道行,怎麽不去京城聚仙館,一定能青雲直上,飛黃騰達的。”
司徒策其實對道術半點不懂,哪裏敢有那想法,笑道:“算了,我可不想,還是在這逍遙自在的好。”
正說着話,胖掌櫃畏畏縮縮進了屋,道:“師爺,沒,沒什麽事吧?”
“沒事,你趕緊吩咐上菜吧,我肚子餓了。”
“好好!”胖掌櫃忙退了出去。這時,又聽到咚咚樓梯響,殷丫蛋和唐糖沖上樓來,進了門,緊張地問道:“我聽說東廠的人來了,沒什麽事吧?”
賀蘭冰沒好氣道:“有事的時候你們不來,沒事了才來,還問什麽?”
唐糖漲紅着臉道:“師爺,我們一得到小二的招呼,就立馬飛奔來了,半點都沒有停呢。”
“行了,我知道,逗你們的,坐下吧。不說這件事了,掃興,咱們痛快喝酒!”
酒宴很快上來,跟東廠第一次對陣意外的得勝,讓司徒策很是開心,推杯換盞喝了起來。
賀蘭冰和唐糖的酒量都一般,隻吃了幾杯,就紅霞上臉了。倒是殷丫蛋酒量甚好,跟着司徒策兩人猜拳喝酒,喝得甚是高興。
又過了半個月。
這一天,司徒策和賀蘭冰正在書房裏審閱案卷,門子跑來禀報,說知縣大老爺有請。
兩人趕緊放下手中的卷宗,整了衣袍,邁步要往知縣内宅過去,那門子趕緊說道:“大老爺請兩位師爺在前衙花廳相見。”
花廳是衙門用于接待貴客的接待室。平素不用的,想不到蔡知縣竟然在這裏約見兩人,賀蘭冰略一沉吟,問門子道:“是不是有什麽貴客來了?知縣老爺讓我們去見面?”
“是。”
“誰?”
門子咽了一聲口水,有些艱難地說出了三個字:“錦衣衛!”
賀蘭冰吃了一驚,望向司徒策。司徒策一擺手,示意他沒關系。如果是錦衣衛要來找他們的麻煩,不用了花廳等着,直接拿人就行了,這小小縣衙錦衣衛還不放在眼裏。
這一點賀蘭冰也立即想通了,當下整整衣襟,道:“沒說什麽事嗎?”
門子陪笑道:“這小的就不知道了,隻是大老爺讓小的來請兩位師爺去見面。别的都沒說。”
錦衣衛和東廠都行事霸道,我行我素,根本不跟當地縣衙打交道,所以很少跟他們來往。今日陡然來訪,卻不知道爲了什麽,兩人幾乎同時想到了王強一案,莫非是這方面的事情?
想着心事,兩人跟着門子來到前衙花廳。
花廳門口站着四個錦衣衛,衣着鮮亮,手按腰刀,目不斜視。
兩人邁步進去,隻見花廳正中上位坐着一個大胖子,不走也喘,兩手撐着兩隻膝蓋,一身飛魚服,腰胯繡春刀。一臉的橫肉。此刻卻和顔悅色跟蔡知縣說笑着。
蔡知縣是一臉惶恐,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半拉屁股搭在椅子角上,點頭哈腰聽着那胖子眉飛色舞說着什麽。
見到兩人進來,蔡知縣簡直如釋重負,趕緊起身道:“兩位先生請過來,學生給二位介紹一下,——這位”,手一指那大大咧咧的大胖子,“是我鎮海縣錦衣衛百戶,鍾秉直鍾大人。鍾大人,這兩位就是我衙門的刑名師爺,這位複姓賀蘭,名冰字芙蓉;這位複姓司徒,命策字柳川。”
司徒策兩人躬身施禮:“拜見百戶大人。”
賀蘭冰在鎮海縣多少算個人物,錦衣衛百戶鍾秉直是認得的,隻是司徒策是第一次見面。不禁打量了他一眼,仰天哈哈大笑,随即站起身,拱手還禮:“不敢當,二位先生請坐!”
兩人在下首左右兩邊頭把椅子上撩衣袍坐下。
鍾秉直對蔡知縣道:“知縣大人公務繁忙,不用在這招呼我們,請便好了。”
蔡知縣立即會意,趕緊起身施禮:“那卑職就先去忙了,告辭!”說着,如釋重負一般快步出門走了。
兩邊侍從也乖巧地退了出去,将房門帶上。
鍾秉直打了個哈哈,說道:“司徒先生新到鎮海縣,便破了好幾起案子,聽說先生擅長用法術破案,還能施展掌心雷,兩手放出閃電,奪人雙目,掌中打出霹靂,中者當即倒地抽搐不已,東廠的憨熊就吃了先生一掌,倒地不起,甘拜先生爲爺爺,哈哈哈,先生道法果真高明得緊啊。”
司徒策也拱手謙遜了幾句。心頭暗驚,這錦衣衛對自己知道甚多,自己卻對他們一無所知,卻不知他們把自己打探這麽清楚,用意何在?
鍾秉直喘了幾口粗氣,道:“聽說,一個月前,縣衙在城東郊外十裏亂墳溝查案,挖出一具無名屍體,周身傷痕,不知有無此事?”說罷,目光炯炯望着司徒策。
司徒策平靜道:“是,是有這麽回事。”
“這周身傷痕的屍體,卻不知是誰人所害,兩位師爺可曾查清?”
司徒策腦中電閃:這死者王強是被東廠酷刑折磨緻死,而東廠跟錦衣衛明争暗鬥,就算自己查訪這案子,惹得也是東廠而不是錦衣衛,現在錦衣衛卻來詢問,肯定不是爲東廠出頭,見他這架勢,并非興師問罪的樣子。與其抵賴,還不如認了,賭的就是這鍾秉直的來意。
想到這,司徒策道:“我鎮海縣地界發現無名屍體,又是周身傷痕,那是肯定要查的,要不然,對百姓對朝廷都沒有個交代啊。”
鍾秉直饒有趣味瞧着司徒策:“嗯,說得有理。那師爺查清了嗎?”
賀蘭冰急忙朝司徒策眨眼睛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承認。司徒策卻微微一笑,道:“查清了,屍體是城西皮貨商王員外的公子王強。是被人誣陷後,把東廠抓走,酷刑折磨而死,屍體埋在了亂墳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