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策笑道:“哪裏,瞎貓碰到死耗子罷了。”
“怎麽會呢?”玲珑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衙門的人都說你破案是算命,掐指一算就知道是誰幹的,所以破案神速,那可不是碰運氣能碰到的。對了,衙門的仵作們說,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師爺官吏碰屍體的,您不僅碰屍體,還剖屍檢驗,而且還是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那惡臭連仵作們都捂鼻子躲得老遠,可你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他們都對你十分的敬佩呢!”
“應該的,宋朝的宋慈在《洗冤錄》裏就反複強調,負責偵破案件的官員,一定要親自檢驗屍體,才能最終查清楚案情啊。如果怕髒怕臭,那是什麽事都做不成的。”
“說的也是,不過,說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說和做一樣,才算的是君子,我瞧呐,先生您就是個君子!”
“是不是正人君子無所謂,不過,做事要對得起良心,這才是最重要的。”司徒策笑道。
“先生說得太對了!”玲珑坐在一旁看着他吃。
司徒策道:“來,一起吃!”
“不不,我們下人隻能等大老爺、太太和先生吃完了,才能吃的,要是讓人知道我跟先生一起吃飯,會攆我走的。”
司徒策知道古代規矩多,特别是對女人和仆從,男女尊卑關系是非常講究的,自己如果堅持讓她跟自己一起吃,反倒是害了她,所以也不勉強。
司徒策夾了一塊魚頭放了碗裏,挑了一小塊送進嘴裏。玲珑瞧着他,突然笑了。
司徒策抿了一口酒,問道:“你笑什麽?我吃相難看?”
“不是的,”玲珑嘻嘻笑道,“我在想,先生家境一定不錯!”
“哦,你還會算命?”
“不是啦,我聽我們老爺說,人家招女婿相親,就上一條魚,看未來的姑爺怎麽吃,如果直接夾魚肚子的肉,說明這家很窮,很少能吃到魚,所以轉挑肉最多的地方下筷子。如果挑魚尾巴的肉吃,這的肉最鮮嫩,說明這家人家境還可以,時常有些魚肉的,可以選。如果要是挑魚頭吃,這的肉最香,又沒有魚刺,那是家裏每餐都是大魚大肉的人家才會這麽吃的,閨女要是嫁給這樣的人家,就不會挨凍受餓了。我見先生剛才第一筷子就是吃的魚頭,想起這個典故,所以笑了。”
司徒策心想,現代社會大魚大肉太普遍了,自己家雖然不算十分殷富,但父母都是有工作的,負擔也不重,每天魚肉還是能保證的。
聽爺爺說過,這樣的生活,在舊社會一般的地主也是做不到的。所以,擱到古代,那也絕對算得上大戶人家的飲食了。
玲珑又道:“先生,你成親了嗎?”
“沒呢。”
“爲啥?”
“呃——”這個問題倒有點讓司徒策難以回答,在現代社會,女孩子可以接受醫生,但很難接受一名天天跟死屍打交道的法醫,他在感情方面又有些木讷,不會花言巧語哄女孩歡心,所以工作好幾年了,還是沒有女朋友。當然這不能跟這小丫鬟這麽說,便含糊道:“我一個跑江湖算命的,誰願意跟我風裏來雨裏去啊。”
“可是你現在不是了啊,你是堂堂的師爺,照我瞧啊,不用多久,媒婆就會踏破你門檻的。嘻嘻嘻!”
司徒策有些不好意思,趕緊端酒杯喝酒。
夜深了。
穿越過來這些天,司徒策已經學會了聽更聲,聽着到了二更天,便提着現場勘查檢驗箱出了門。
天已經黑了,街上很安靜,古人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會子很多人家都已經睡下了。街上也沒有路燈,不過有路邊商鋪、人家的燈光照進來,能看見路。
城裏的路在流浪的幾天已經早就摸熟了,他疾步穿過大街小巷,終于來到了城門,果然沒有人值守,出城之後,外面空蕩蕩的看不見人,難道賀蘭冰還沒有來嗎?
司徒策正在那裏東張西望,忽聽得身後有人低聲道:“找什麽呢?”
聽聲音正是賀蘭冰。司徒策一喜,忙回頭瞧去,卻看不見人影,不覺有些奇怪,也低聲道:“你在哪裏啊?”
一陣香風飄過,眼前出現一個人影,全身黑衣,連臉都看不見。司徒策吃了一驚,情不自禁倒退了一步。
那黑影咯咯笑道:“是我!沒吓着你吧?”
聽聲音是賀蘭冰,司徒策這才松了口氣:“這裏黑咕隆咚的,你又穿着一身黑衣,難怪我看不見你。”
賀蘭冰道:“走吧,爲了避人耳目,不能點燈,你能看見路嗎?”
“沒問題。摸着走就是了。”
“放心,有我呢,摔不着你!”
司徒策跟着賀蘭冰高一腳低一腳往亂墳溝走。約走了一個時辰,終于到了。
四周靜悄悄的,隻有黑暗中不知什麽地方傳來的不知什麽動物的叫聲,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兩人摸到白天發現那全身傷痕而死的屍體處,賀蘭冰這才點亮了一盞小燈籠。昏暗的燈光照得四周更是影影綽綽的讓人汗毛直豎。
賀蘭冰臉上蒙着黑紗,卻還是從懷裏摸出一張厚棉巾再把臉蒙了一層,然後嗡嗡地說道:“行了,你挖吧。”
司徒策拿過賀蘭冰拿來的鋤頭,開始挖掘。這墳墓白天已經被挖過一次,現在再挖,也就比較輕松了,而且這具屍體埋藏并不深,很快就挖到了。
司徒策擦了一把汗,對賀蘭冰道:“我就在這裏驗屍,你到五十步以外警戒,我要施展法術進行驗屍,我不叫你你不要過來,免得壞了我的法術,行嗎?”
賀蘭冰答應了,放下燈籠,晃身遠去。
司徒策見她走遠了,這才打開勘察箱,取出頭戴式照明燈戴好,打開開關,立刻,一道雪亮的光柱投射在了那面目全非的死屍身上。然後取出一雙橡膠手套戴好。
司徒策不急着剖屍檢驗,他先蹲在地上查看屍體四周的泥土,然後用小鋤頭慢慢刨着,尋找可能遺留在現場的證物。
很顯然,錦衣衛和東廠處理屍體已經很專業,在現場沒有留下什麽可疑的東西。
他開始檢驗屍體。這是一具成年男屍。體表檢驗全身布滿傷痕,但是腋下有一塊深色瘢痕,似乎是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