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策道:“能用一模一樣箱子調換裝有銀子的箱子,說明這個賊肯定知道他們的箱子裏裝有銀子,對吧?”
“那當然。”
“但是,這個商賈帶着兩個仆從,帶子一箱子的銀子,應該是很謹慎的,輕易不會讓人知道裏面是銀子,對吧?”
“是啊,财不外露嘛!不過,或許什麽時候被賊看見了也未可知。”
司徒策笑了:“如果你是那個賊,你發現了一口箱子裏裝有銀子,你是費勁買力地去買一口一模一樣的箱子來掉包呢,還是直接偷走這口箱子?”
“對啊!賊能調包就能拿走箱子,那直截了當偷走箱子不是更省事!——我的媽呀,這裏面當真有問題!”一語點醒夢中人,鍾秉直兩隻小眯縫眼頓時亮了,連聲道:“對對!我這就去好好盤查一下這商賈!他奶奶的,十有八九是這老小子監守自盜報假案!多謝多謝!真人,多謝你的捉醒,等案子破了,我再好生謝謝你!”
“你們诩謝我的東西不少了,不用客氣的。
“應該的,嘿嘿”
鍾秉直和龍翔帶着人興高采烈急匆匆走了。
等他們離開了後園,柳兒帶着貼身小丫環青草和三個件舞姑娘這才出來和司徒策相見。司徒策道:“适才見你們在這裏編排舞蹈,想必是有什麽好節目了吧?”
柳兒微笑道:“還沒編好呢,等編好了妾會讓青草去告訴老爺的。”
“好啊,我等着。”
小丫萊青草眼睛烏溜溜地東張西望,問道:“老爺,剛才我們聽到好大一聲響,不知道是怎麽着了,吓得不行,姑娘臉都變了呢,卻是怎麽地了?”
司徒策笑道:“錦衣衛的送了我一支火槍,剛才試射了一槍,事先沒跟你們說,吓着你們了,不好意思。”
柳兒道:“不妨事,青草自己吓着了,偏說别人。”
青草笑着吐了吐舌頭,道:“老爺,我們姑娘說上次跟老爺合唱一曲陽關三疊,老爺唱的曲調跟旁人不太一樣,格外好聽,我們姑娘回來就寫下來了,鋪成了琴曲,老爺要不要聽聽?”
“好啊!今兒個正好沒事。就聽聽柳兒姑娘的新曲。”
柳兒欠身道:“不敢掠人之美,這是老爺的新曲。”
“哈哈哈,好,不管是誰的,聽聽”
青草趕緊的跑回去抱了古琴出來,司徒策的貼身小厮京哥兒幫着擡來了一張琴桌,就放了湖面台子邊,焚了一爐香。
似乎爲了應景,本來就陰陰的天,飄起來蒙蒙的雨絲,這雨若有若無,沾在人身上,頗有幾分涼意。
柳兒福禮之後,在琴桌前端坐,輕攏慢拾,彈了那曲新的《陽關三疊》,司徒策聽得連連點頭,禁不住贊道:“柳兒當真是聰明,隻聽了一遍,就記住了。”
“老爺謬贊了,老爺這曲子當真比我們彈唱的曲子更是婉轉清幽,更符合這首詩的意境,不過,有幾處小地方妾記得似乎不太準确,老爺能否再唱一遍,我重新改改。”
“行,你件奏,我來唱。”
當下,司徒策又重新唱了,柳兒改過,又彈了一遍,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司徒策興緻很高,當下又道:“還有一曲《梅huā三弄》,你可會彈?”
柳兒身爲京城頭牌huā魁歌姬,才藝雙絕。能叫得出名字的曲子都會彈,而《梅huā三弄》乃是著名古曲,她如何不知,隻不過當時的名字叫《梅huā落》或者叫《三弄梅huā》,而且,明朝的時候,這曲子是笛曲,不過也有很多人用恫箫吹奏,跟笛子相比,少了幾分高傲,多了幾分哀傷。
當然,這跟現代歌星姜育恒的《梅huā三弄》是兩碼事。
柳兒知道他說的是這曲,便點點頭,不用吩咐,青草小碎步跑去取來了一管恫箫,柳兒吹了,聽的司徒策是心醉神迷。
聽罷一曲,司徒策連聲贊歎,眼看中午,偵吩咐把飯菜擺在園子裏吃。要柳兒陪着一起飲酒說話。
吃完飯,又坐在湖邊喝茶賞玩秋色,眼見一院子的樹葉差不多都落光了,又覺得心中有些傷感。
玲珑是不願意看見出家老爺傷感的,忙想法子岔開話題,道:“老爺,要不要叫京二叔來給你說說生意上的事情?”
司徒策随口說好,很快,京二叔就來了。抱着一疊賬簿,哈着腰見過禮,逐一禀報了生意。
京二叔打點的生意還真是不錯,已經開始賺錢。置辦下的田産也調整了佃戶,說着明年秋收能收成多少稻谷。
司徒策對這些事情是不怎麽起勁的,聽的是昏昏欲睡,還得玲珑在一旁時時捷醒,他才聽了進去,末了道了聲辛苦了,讓京二叔退了下去。
經過這一折騰,司徒策心情倒是好些了,也到了下午上班的時間,便去了衙門,賀蘭冰還在外面查案,司徒策又翻看那案子卷宗,練練毛筆字,偵到了傍晚散衙。
司徒策回到家,又徑直去了後園跟柳兒說話聽她彈唱歌舞。玲珑已經交代了她不要讓老爺太傷感,所以柳兒很知趣地彈唱一些愉悅的琴曲,跳一些歡快的舞蹈給司徒策看,揀一些高興的話題給司徒策說。一直聊到傍晚,司徒策又在後院子跟柳兒一起吃了飯。
眼看天要黑了,司徒策道:“在這裏真好,不過,你們老是悶在這裏也怪悶的,平素也可以出去逛逛街嘛。”
柳兒福禮答應了,謝過老爺。司徒策這才回到了内宅歇息。
第二天,賀蘭冰來到了書房,司徒策問她案件進展,賀蘭冰道:“有了一些進展,不過還沒有找到嫌疑人。”
“說來聽聽,咱們合計合計。”
“這房子是一戶姓龍的商人的,大機在五十年前就修好了,住了幾年後,商人在這裏病死了,家裏人搬到了另一處宅院住,于是這園子就閑下來了,一直沒人住。後來,這家人日子有些拮據,就把這空閑的園子租給了别人,先後有好幾戶人家租過,都是用來住家,還有商人租了用來裝貨物。十五年前到十年前這五年裏,租賃過的這園子的隻有三戶人家,一戶是姓劉的商人,租了當倉庠放貨物,共租了兩年多,後來生意虧了,貨物都賣了抵債,園子又租給了一戶張姓的書生住,住了三年,一直到十年前。不過其間他把園子又轉租給了一個遠房親戚,姓趙。住了大橄兩三個月就走了。十年前,那張姓的書生及第中了舉人,修了自己的宅院,搬走了,園子又空閑了兩年,八年前,賣給了現在的孫家。
孫家住到兩年前,覺得園子不合意,想拆了重修,挖地基時發現了這具白骨。”
司徒策沉吟片刻,道:“這麽說來,姓劉的、姓張的和他的遠房親戚那姓趙的,嫌疑最大?”
“我們圍繞着三人調查了,沒有發現什麽端倪。要不,你去問問吧,或許能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這三戶人家都是做什麽的?”
“姓劉的是賣藥材的,租園子存放藥材。姓張的是個苦讀的書生,不過他的遠房親戚,那個姓趙的,是個幫人采挖石頭的打石匠。”
司徒策急聲問道:“這姓趙的,什麽時候租賃的這房子?是不是冬天?”
賀蘭冰愕然,瞧着他,道:“沒錯,是冬天,一一你怎麽知道的,你當真會算命?”
司徒策沉聲道:“這個姓趙的打石匠,有重大犯罪嫌疑!”
“哦?爲什麽?”
司徒策拿出卷宗,翻開現場勘查填寫驗屍的屍格。也就是屍體檢驗表,說道:“這上面寫得很清楚,死者上下身都無衣物,但是,腳上白骨套着兩雙厚襪子!這說明什麽?”
賀蘭冰立即聯想到剛才司徒策說的話,眼睛一亮,道:“冬天!死者是冬天被殺的,所以腳上穿了兩雙襪子!”
“正是!“司徒策又指着屍格上面的注釋,道:“上面寫的是雙側大腿骨斷口整齊,這說明死者的腿是被一刀砍斷的!能一刀砍斷死者的大腿,除了刀必須鋒利之外,力氣也很重要,沒有足夠的力氣,根本無法完戍!而當時的這三戶人家,姓劉的是布匹商,姓張的是文弱書生,隻有這姓趙的,是石匠,三人中他的力氣應該是最大的,而且采挖石頭,必須力氣很大才行,而他又恰好是冬天租賃住了這裏,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賀蘭冰連連點頭:“我把這給忽略了,好,我馬上去查。重點查這個姓趙的打石匠。
賀蘭冰去忙去了。到了散衙的對候,司徒策從後門出來,準備回家,剛出門就被人堵住了,兩個人,兩個本來不該走到一起的人,一個是錦衣衛百戶鍾秉直,另一個,卻是東廠管事刁鵬!
本來,錦衣衛跟東廠在朝野上下鬥得是不亦樂乎,除了給對方拆台之外,甚至還派出殺手行刺對方的人,雖然東廠支持的嚴嵩父子倒台了,但是,東廠廠公馮保和錦衣衛指抨使陸炳兩人的明争暗鬥卻沒有因此消亡,兩家都是皇帝身邊刺探情報的機構,所謂同行走冤家,這用在東廠和錦衣衛身上同樣适合。隻不過,根毒的嚴世蕃被處死了,雙方的争鬥偵沒那麽創拔弩張了。直接的暗殺都禁止了,否則一旦被對方知道,那就完了,也沒有必要進行這樣殘酷的争鬥,不過,兩人卻是互不服氣,所以,兩家的争鬥還在繼續,隻不過套上了一層河蟹的面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