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老農很肯定地說道,“因爲生意不太好,來一筆生意總是能記得的,他們吃東西的時候應該沒有旁人的。因爲那天總共也就隻有四撥人,早上有兩撥,中午就他們這一撥,然後晚上快收攤的時候又來了一撥。”
“都是些什麽人,你們還記得嗎?”
“好象都是趕腳的行商吧……”
“有一個公人!……”那小媳婦怯怯地說了一句。
“公人?”司徒策愣了一下。
老農道:“有公人嗎?我怎麽沒看見?”老婦和小夥子也都跟着搖頭。并把詢問的目光投向那小媳婦。
小媳婦仿佛覺得被人誤會說謊很不好意思似的,低着頭,臉紅紅的,連脖子都紅了。
司徒策掃了他們一眼,道:“你怎麽知道那是公人呢?你公公婆婆男人都沒有看見,那他應該沒有穿差役皂色短衫吧?”
小媳婦微微擡頭,飛快地瞟了司徒策一眼,又趕緊低下,輕輕搖了搖頭。
“那你怎麽知道他是公人呢?”
“他從包裹裏掏錢出來付賬的時候,我看見包裹裏有公人穿的褐色短衫。”
古代衣着都是有講究的,老百姓一般穿白色,所以叫白丁。而衙門公差,穿的則是褐色衫,捕頭穿長衫,一般皂隸穿短衫。所以這小媳婦看見這褐色短衫,立即就猜到了是公人。
司徒策緩緩點頭,問道:“這人什麽長相?”
“個子挺高大的。”
“口音呢?”
“呃——,”小媳婦紅着臉低着頭思索了半天,道:“我也不知道是哪裏的口音,不過反正不是我們這邊的,說話繞舌頭。”
司徒策也不知道說話繞舌頭的是哪裏的人,便又問道:“他長的什麽樣子你還記得嗎?”
小媳婦臉更紅了,低着頭不言語。
他男人着急了,扯了她一把:“人家問你話呢!”
小媳婦又羞又窘,頭低得都快鑽進懷裏去了,細若蚊呓說道:“我,我沒仔細看他……”
司徒策頓時釋然,這已經是明朝中期,封建禮教思想已經十分濃厚,這一時期的清官海瑞,曾經因爲五歲的女兒接受别的男人送的一塊餅,便以男女授受不親,女兒壞了貞潔爲名,将女兒關起來活活餓死。這個故事雖然是當時的野史記載,但是,某種程度上也說明當時的世人對男女之防已經非常的看重了。
這小媳婦也就十多二十歲,能跟着丈夫出來抛頭露面擺攤掙錢已經實屬不易,若渴求她盯着人家男客的臉看個清楚,就不正常了。
所以,司徒策相信這小媳婦說的是真心話。望向老農他們幾個,道:“你們應該看清了吧?是什麽人?”
那老農哭喪着臉道:“我連她說的是哪個人都沒弄懂,又過了這麽些天,實在是想不起來了。——到底是那個一人嘛?”老農有幾分可憐地望向兒媳婦。
兒媳婦諾諾道:“就是……,就是那三個吃田螺的趕馬車來的人之前的那幾個人。”
老農捋着胡須皺眉思索着,老婦倒是先想起來了:“是他們啊?我記得的。”
司徒策喜道:“有幾個人?長的什麽樣子?”
“好象是四個嘛是三個,我也記不準了。”老婦回憶着。
“是三個!”小夥子道,“如果說是吃田螺趕車的那三個人前面的人,肯定是三個,人長得什麽相貌我忘了,不過,是三個,因爲我記得他們三個做成一排,沒有分開的,剛好把咱們那條長闆凳坐滿,那長闆凳也就能坐三個大人。”
“他們坐一排?沒有别的空位了嗎?”
“有啊。”小夥子道,“旁邊就有空座,可是他們沒有坐,就坐在一條凳子上。對了,吃東西的時候還一直不停地低聲說着話。”
“他們說什麽?”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他們聲音很低,我也沒用心聽,忙着準備吃的。”
“他們吃了什麽?田螺嗎?”
“不是,吃的田雞。暴炒着吃的。”
“他們長的什麽樣子,你們幾個好生回憶一下,這非常重要!”
龍翔一直在旁邊聽着,他不太明白司徒策爲什麽一直糾纏這三個人,莫非有什麽問題嗎?他還沒有理清思路,聽得司徒策要反複追問這三個人的長相,立即也警覺起來,豎着耳朵聽着。
老農一家人一個個冥思苦想,可是,除了那年輕人能想起是三個人之外,都想不起來這三人到底怎生模樣。
司徒策沒有灰心,又問道:“他們是怎麽來的?走路還是坐車,又或者是騎馬騎驢?”
老農一家人冥思苦想了半天,歉意地說道:“當真記不起來了,時間有點久了,而且我們也沒怎麽在意。”
還是那小媳婦輕聲道:“應該是坐驢車來的。”
“驢車?你看見了嗎?”司徒策喜道。
“我記不起來了,不過……”小媳婦低着頭撚着衣角,想了想,似乎在理清自己的思路,“如果他們是騎馬或者坐馬車來的,那我們一定會有影響的,因爲我們鄉下很少見到馬,都是驢、騾子或者牛,如果見到,我們肯定會注意。”
“那你怎麽會推算出他們是坐驢車呢?”
“他們如果是騎驢,會把毛驢栓在我們涼棚的柱子上的,我就在涼棚柱子旁邊坐着,要是那樣,我應該多少會有一些印象,既然我想不起來,應該就是坐驢車來的。”
司徒策微笑點頭:“你分析得很對,可惜你不當差,要不然,一準是個好捕快,不,好師爺!呵呵呵”
小媳婦羞得俏臉通紅,瞟了司徒策一眼,又趕緊把頭埋得低低的。
司徒策又道:“你們再好生想想,還有什麽事情,不管是什麽事情,隻要是跟他們三個有關的,都告訴我們,說不定就有用!”
老農一家人又冥思苦想起來。
那小媳婦突然眼睛一亮,道:“對了,還有一件事……”
“哦?什麽事?”司徒策急切地望向她。
小媳婦俏臉又羞紅了,趕緊低下頭,羞答答說道:“他們,吃完了,走的時候,還跟我們換了些散碎銀錢……”
“哦?換了多少?”
“本來說要換十兩的,可是我們沒這麽多錢,最後隻換了五兩。這還是跟隔壁張嬸借了七百文才湊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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