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形比較看,跟女屍頭顱裏發現的彈丸非常相似!司徒策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取出顯微鏡,進行痕迹比對。
明朝時的火槍,是前裝槍,沒有膛線,屬于滑膛槍,但是,槍膛内壁依然會有很多個體特征性的痕線。在一定時期裏,這種痕線在彈丸上留下的痕迹會比較穩定,可供進行同一性認定。
經過比對兩枚彈丸,司徒策發現,上面主要痕線能相互吻合重疊,證明是同一支火槍發射的!也就是說,龐家少爺小胖子使用的這支槍,就是打死死者的那支槍!
司徒策将這個結果告訴賀蘭冰之後,兩人嘀嘀咕咕半天,終于敲定了抓捕方案。
龐府。
鍾秉直百戶和龐員外一家人剛吃完飯,這一頓相當豐盛,是跟龐家的去打獵得的一頭野豬,他最喜歡吃的就是野豬的舌頭,這玩意爆炒之後香得很,一說起來鍾秉直就直流口水。加上這一頓的酒也很不錯,上好的花雕。所以,他這一頓是酒飽飯足,吃的直打嗝。
飯後,他和龐員外、龐員外的兒子坐在客廳說話閑聊,他正哼着小曲拿着一根竹牙簽在剔牙,丫鬟泡了一壺香茶放着,他放下牙簽正要去拿茶盞,突然,門口跑進一個仆從,打了個半跪道:“禀報老爺,縣衙的兩位師爺來訪!”
龐員外一愣,旁邊的寶貝兒子小胖臉色頓時變了,拔腿就要往後屋鑽。龐員外呵斥道:“站住了!慌什麽慌!”
小胖趕緊站住了,臉色很難看。
“坐下!”龐員外道。
小胖趕緊坐下。
鍾秉直有些意外:“不就是兩個衙門的師爺嘛,——是賀蘭師爺和司徒師爺吧?”
“是的,大老爺。”仆從答道。
“那就行了,這兩人也算得上本官的好朋友了,快請快請!”
“等等!”龐員外急忙叫道,“他們說沒說我什麽事來?”
“說了,說想跟老爺談談我們丫鬟琴香失蹤的事情,還有些話要詢問少爺!”
小胖吓得臉色煞白,哆嗦着道:“爹!”
鍾秉直見他父子神情不對,狐疑道:“龐兄,有什麽事情嗎?不妨告訴我,這鎮海縣還沒有我姓鍾的擺不平的事!”
龐員外沉吟片刻,對那仆從道:“先請兩位師爺花廳奉茶,說我這有點事,完了馬上就來!”
仆從應聲退了出去。
龐員外随即揮手讓其餘人都退了出去,把房門也關了,屋裏隻剩他父子二人和鍾秉直。
龐員外低聲道:“鍾兄,事到如今,我也瞞不下去了,這件事隻能求你幫忙,救我兒一命了!”
“什麽事這麽嚴重?”鍾秉直皺眉道。
“是這樣的,你把那批火槍送來之後,小兒從中挑了一支留下了,他愛不釋手,睡覺都要枕着,總是嚷嚷着要出去拿火槍打獵,我就同意了,帶了家人出去,結果,就出事了。”
“出了什麽事?”
“那天打獵,弓箭倒是射中了幾隻獵物,偏偏小兒用那火槍,一隻都打不中!”
鍾秉直笑了:“這火槍雖然威力十足,比弓箭厲害,不過,準頭卻差了些,用來打獵,除非是獐子野豬這樣的大家夥,否則,還真不太容易打中。”
“是啊,小兒覺得不過瘾,可是天色已經完了,那天就回家了。回到家,小兒偶然聽到跟随的丫鬟仆從們說笑今天打獵的事情,他認爲是故意譏笑他,很生氣……”
“不是我以爲!”龐員外的兒子小胖氣鼓鼓道,“明明就是她們故意嘲笑我槍法不準,打不中獵物,說我沒用,我才生氣的!”
“好好好,就算是這樣!”龐員外似乎非常溺愛這個孩子,什麽都順着他,“小兒一氣之下,就端着槍出來,瞄準那些仆從丫鬟。吓的他們亂跑。”
小胖又插話道:“是我讓他們跑的,本來他們吓得跪在地上了磕頭了,我說你們不是說我槍法不準嗎,好,我就看看我打得準不準,我數到十就開槍!你們快跑吧!結果他們就跑,我數到了十,閉着眼睛亂開了一槍,我以爲打不中的,打獵的時候我好生瞄準了的,都沒打中一根毛,他們又跑遠了,怎麽會打中了,可是,當真邪門了,偏偏就……”
“打中了?”鍾秉直緊張地問道。
“嗯……!”小胖垂頭喪氣說道,“正好打中丫鬟琴香的腦袋!她當時就死了。我也吓壞了,扔了槍就跑回屋了。”
“胡鬧!”鍾秉直一拍桌子,怒氣沖沖站了起來,原地打了兩個轉,指着小胖道:“你呀你!怎麽能拿槍打人玩?這也是玩的?唉!”背着手原地打轉。轉了幾圈站住了,道:“後來呢?”
鍾秉直道:“我得報之後趕來,琴香已經咽氣了。我立即把知情的丫鬟仆從都叫到一起,每人打賞二兩銀子,叮囑道這件事誰也不準說出去,否則,小心狗命!我相信他們沒人敢說,上次衙門的來查,他們的确也一句話都沒有漏。”
“那他們現在找上門來,或許隻是随便調查,還沒查出來吧?”
龐員外搖頭道:“不是,他們很可能已經查出來了!”
“何以見得?”
“當時我讓仆從把琴香脫光了身上的衣服,我拿木棍在她頭上又打了兩棍,裝成劫色殺人滅口的樣子,然後把屍體扔到河裏去。結果,沒想到府上教書的秦先生私自脫下衣袍裹住了她的屍體,抛屍之後,屍體在下遊别人發現,衙門從這件長袍順藤摸瓜,找到了我們府上,問了秦先生這件事,當時我就知道事情不好,把秦先生痛罵了一頓,卻也沒用。今日他們徑直到府上來,我有預感,他們肯定已經拿到了真憑實據,是要來抓人來了!”
鍾秉直跺腳道:“人命關天啊!這件事你們怎麽不早告訴我?”
龐員外苦着臉道:“我以爲,能滿過去的。想不到衙門這兩個師爺十分的厲害,竟然找到了我們。”
小胖搶步上前咕咚跪倒:“鍾伯伯,您一定要救小侄性命啊!”
龐員外也共收到:“是啊,小兒乃我龐家唯一的香火,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龐家可就絕後了!”
鍾秉直怒道:“你們光想到你們,可曾想到我?——這火槍目前隻有京城神機營才有,旁人連面都見不到的!我不是貪财,我是賣你一個交情,所以給你弄了一批槍給你,倒賣了賺點錢,你倒好,拿槍惹出這麽大簍子來,這件事捅出去了,不僅你兒子要蹲大獄甚至賠命,隻怕我也沒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