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着雪白的戰馬,一身白袍銀甲的趙雲手持長槍,默默的凝視着在他對面停下來的江東兵馬。
來到這裏的蔣東軍,隻是淩統率領的先鋒。
蔣東軍先鋒人數不是很多,與趙雲麾下的羽林衛相差無幾。
兩支大軍的差别不在人數,而是在雙方将士們兵械的配備。
羽林衛将士都是騎高大的駿馬,身上穿着的铠甲,也是看起來十分堅韌的胸甲。
風兒從将士們的身旁掠過,撩起他們征衣的邊角,從遠處望來,他們就像是一團團在熊熊燃燒着的烈焰。
迎面過來的江東軍已經停下了腳步。
相比于清一色騎兵的羽林衛,蔣東軍的配屬要寒酸了許多。
騎兵總數沒有超過五百,大多都是靠着兩條腿走出的步兵。
與趙雲率領的羽林衛遙遙對峙,蔣東軍的弓箭手,已是将長弓取下,隻等一聲令下,便将箭矢搭在弓弦上。
領軍來到這裏的淩統,早就聽說過趙雲的名頭。
遠遠看着趙雲,年少輕狂的他,有種想要立刻上前厮殺的沖動。
“何人前去搦戰?”望着趙雲,淩統向身後喊了一聲。
“末将願往!”淩統的喊聲剛落,一員江東将領就從後面沖了上來。
扭頭看了一下那江東将領,淩統并沒有說話,隻是點了下頭。
從隊列中沖出的,不過是個偏将而已,此人膽氣不小,敢上前挑戰趙雲,淩統也是不便落了他的威風!
見淩統點頭,那江東偏将雙腿朝馬腹上猛力一夾,策馬朝趙雲這邊沖了上來。
“江東吳侃來此,趙雲還不上前送死?”沖到離趙雲隻有二三十步的地方,那偏将勒住戰馬,擡起長槍遠遠指着趙雲,高喊了一聲。
“殺雞焉用牛刀!”他的喊聲剛落,從趙雲身後便沖出一員将軍。
沖出來的不是别個,正是趙雲的副手陶虎。
雙腿往馬腹上一夾,陶虎提着大刀,縱馬沖向吳侃,一邊沖一邊高聲喊道:“某來回你!”
“來将何人……”眼看着陶虎沖出陣列,吳侃連忙喊了一聲。
他話還沒喊完,陶虎已經沖到了近前。
手起刀落,吳侃甚至都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就被從馬背上劈翻了下去。
兜轉戰馬,陶虎提着大刀到了摔落戰馬的吳侃身旁,将手中大刀朝着吳侃胸口猛的戳了下去。
鋒利的刀刃戳進吳侃胸口,還沒死透的他,渾身痙攣了幾下,兩腿一蹬,就沒了氣息。
眼看着陶虎一刀就将吳侃從馬背上劈了下去,趙雲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笑容中流露着不屑和鄙夷。
連陶虎的一刀都抵敵不住,居然還大言不慚的要上前挑戰趙雲。
同樣看到吳侃被一刀劈翻馬下的淩統,卻是滿臉的羞愧。
作爲先鋒領軍來到此處,才遇見趙雲,首戰便被對方一刀劈了員偏将。
沒有能耐,就不要學着别個硬起頭皮沖出去!
這下倒好,自家性命丢了,還折了大軍的威風!
“還有何人上前搦戰?”回頭朝身後跟着的一群江東将軍看了一眼,淩統問話的時候,語氣中顯然已是流露出了不快。
沒有人吭聲。
在這群江東将軍之中,吳侃并不是個沒本事的。
他沖出去都被對方一刀斬于馬下,趙雲甚至根本連缰繩都沒有提上一提,着實是讓這些江東将軍心内發寒。
身後的江東将軍們沒人吭聲,淩統雙腿朝着馬腹輕輕一夾,策馬沖出了陣列。
眼看着他沖了出去,一群江東将軍想要勸阻,已是晚了。
駐馬立在羽林衛将士們的前面,趙雲看見淩統策馬沖了出來,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等的就是淩統親自沖出來。
與淩統厮殺,他根本不需要将對方挑于馬下。
這次出征,他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佯敗,讓江東軍以爲漢軍也不過如此,尤其是傳言中剽悍無敵的漢軍三衛!
無須戰敗,隻要和淩統厮殺個三五百合不分勝負,就足以讓江東軍心生驕傲!
眼看着淩統策馬沖了上來,趙雲并沒有立刻迎上去,隻是默默的看着他,等待着他止住戰馬。
從吳侃身旁沖過,淩統連看都沒看地上的那具屍體,到了距趙雲隻有十多步的地方,他停了下來,擡起手中兵刃,朝着趙雲一指高聲喊道:“江東先鋒淩統,特來取趙雲首級!趙雲還不快快出列授首?”
淩統喊出這麽一番話,趙雲身後的五千羽林衛一個個都放聲大笑了起來。
羽林衛将士們的笑聲,對淩統來說無疑是難以承受的侮辱。
臉色一片鐵青,他擡起的手臂并沒有放下,雙眼死死的凝視着趙雲,等待着趙雲應戰。
斬殺了吳侃的陶虎,把缰繩一提就要上前厮殺,趙雲擡起手臂阻止了他,對他說道:“此人某親自應戰!”
被趙雲攔住,陶虎倒是沒有堅持上前,駐馬停下,看向了臉色鐵青,等待趙雲上前厮殺的淩統。
雙腿輕輕往馬腹上一夾,趙雲騎着馬出了陣列,緩辔走到離淩統隻有三四步的地方,他面帶微笑,對淩統說道:“小将軍年歲尚幼,還是先行回去,待到淩操将軍來此,某自前去會他!”
趙雲說話的時候,語氣是輕描淡寫,可話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他無非是在告訴淩統,戰場是個殘酷的地方,小孩子還是不要在這裏搗亂,趕緊回去袅袅和泥巴玩去。
被趙雲輕視,血氣方剛的淩統臉頰上肌肉劇烈抽搐了幾下。
“好大口氣!”出于氣憤,淩統的整張臉幾乎都綠了,鋼牙緊咬,他對趙雲說道:“趙雲莫要托大,有能耐且與某厮殺三五百合!”
“三五百合?”滿臉笑容的看着淩統,趙雲對他說道:“小将軍方才還要取某頭顱,此時卻有說要與某厮殺個三五百合,将軍究竟意欲如何?還望直言告知!”
趙雲顯然是在打趣他,淩統隻覺着一股熱血沖上腦門。
再不想和趙雲多說廢話,已經瀕臨奔潰邊緣的淩統,大喝了一聲,兜馬向趙雲沖了上來。
掄起兵刃,兜頭朝趙雲劈來。
淩統陡然發起了進攻,趙雲卻也不去閃避,雙手握着長槍,将長槍翻轉,迎着朝腦門上劈下的兵器就擋了上去。
激怒淩統,正是趙雲采取的策略。
他并不想将淩統挑殺當場。
江東軍來的主将是淩操,而淩統卻是淩操的兒子。
将淩統殺了,淩操不定暴怒不已。
想要佯敗,讓江東軍心生傲慢,便是不太可行!
最爲行之有效的法子,就是激怒淩統,讓他亂了陣腳,在厮殺之時雖說氣勢淩厲,卻并不會有太多的威脅。
暴怒的淩統始終處于主動進攻中,而趙雲卻是氣定神閑的防禦着,隻是偶爾會朝淩統不鹹不淡的刺出一槍。
每每他将長槍刺出,都是刻意回避着淩統的要害,不将他從馬背上挑落下去。
若是正常厮殺,趙雲的表現必定會引起淩統的留意,可此時的淩統,已經是被完全激怒!
他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盡快将趙雲斬殺在馬下,把漢軍羽林衛驅散,從而爲大軍掃清道路!
越是心内焦躁,在厮殺之時方寸便會越亂。
駐馬立于羽林衛陣中的陶虎,看着倆人的厮殺,眉頭也是漸漸擰了起來。
趙雲揮舞長槍,就好似沒事人一般的迎戰着淩統,而淩統則是不住的發出喝聲,拼盡全力向趙雲發起進攻,隻巴望着能将趙雲從馬背上挑翻下去。
騎在馬背上的兩個人,手中兵器往來交錯,厮殺中時常會是險象環生。
遠遠看着正在厮殺的趙雲和淩統,江東軍的将領們一個個額頭上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從二人厮殺的悍猛,他們完全能感覺的到,如果沖出去的不是淩統,而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這場厮殺也是不可能會有!
以他們的武藝,即便十多個人圍攻趙雲,也不定能從中撈到好處!
望着正與趙雲厮殺的淩統,江東軍的将領們,一個個心内竟是生起了對淩統的崇敬。
面對趙雲這樣名聲在外的猛将,淩統竟是攻多守少,看起來好像占盡了上風
旁人看着都以爲淩統是占了上風,與趙雲厮殺的他卻是有苦難言。
許多次,他眼看着就有機會将趙雲從馬背上挑翻下去,可兵刃将到趙雲近前時,就會被趙雲用長槍輕描淡寫的化開。
如果他始終沒有讓趙雲面臨險境,倒是也罷了。
将對手逼到絕境,對手卻氣定神閑的輕輕一撥,就把他的兵刃撥開,反倒是讓趙雲感到他與趙雲之間,有着難以逾越的鴻溝。
殺在一處,倆人兵器往來交錯,不知不覺間,竟是已經殺了三五百合。
由于始終處于進攻的态勢,淩統漸漸感覺到了力量匮乏。
相比于他,一直處在防禦态勢中的趙雲,力氣反倒消耗的不多,應對他的進攻,要比先前更加得心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