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剛從山谷裏探出腦袋,迎面兜頭就澆來了數桶冷水。
冷水兜頭潑了過來,将他身上的火苗瞬間澆熄。
被冷水一潑,北宮信愣了一下,在他發愣的瞬間,一群西涼軍已經撲了上來,将他連人帶馬掀翻在地。
把北宮信掀翻在地,這群西涼軍七手八腳的用繩索将他捆縛了起來。
山谷内的烈火還在燃燒着,跟随北宮信沖出山谷的羌人并不是很多。
這些羌人剛沖出山谷,迎面就飛來了無數西涼軍射出的箭矢。
身上燃燒着火苗,馬背上的羌人甚至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被箭矢成片成片的射翻在地。
龍骨山山口,西涼軍列着大陣,面朝羌人沖出的山谷。
在他們的面前,成片的躺着從山谷内沖出,卻被射殺的羌人。
狹長的山谷中,傳出陣陣人的哭嚎聲,被烈火阻隔在谷中的羌人,正承受着烈火的焚燒和炙烤。
哭喊聲漸漸稀疏,最後終于沉寂了下來,可烈焰卻還在燃燒着。
西涼軍的大陣沒有動,弓箭手拉滿弓弦,将一支支箭矢瞄向了谷口。
谷口再沒有羌人沖出,山谷中除了風聲,就是烈焰燃燒的聲音。
被西涼軍擒住,北宮信站在西涼軍的陣列中,望着燃燒着烈火的谷口,聽着谷内人聲漸漸沉寂,臉頰的肌肉劇烈抽搐着。
将近兩萬名羌人,竟是連西涼軍長成什麽樣都還沒有看見,就被堵在山谷中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西涼軍設置在谷口和推進谷中的木料并不能支持太久的燃燒,不過是四五個時辰之後,烈火漸漸的小了下去,最終變成了星星點點的火苗。
經過燃燒,木料已經燒成了焦炭,火苗雖然還散發着熱力,卻已是不足以對人造成威脅。
一個離谷口最近的西涼軍官,伸頭朝山谷内看了一眼。
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是成片成片被燒成焦炭的死屍。
有些死屍上還蹿騰着火苗,不過更多的屍體上,則是冒着袅袅的青煙。
“你,去看看!”扭頭朝一旁的一個西涼軍兵士哝了下嘴,軍官向他吩咐了一句。
朝山谷中望了望,那兵士有些遲疑,不過命令已經下達,他也不敢不上前。
小心翼翼的朝着谷口走了過去,越往前走,他覺着腳下越燙,快要到達谷口的時候,腳下的地面就好似還在燃燒着火焰一般,炙烤着他的腳掌。
停下腳步,西涼軍兵士慢慢的朝後退了去。
看着他的背影,下達命令的軍官漸漸把眉頭給擰了起來。
“因何後撤?”當那西涼軍兵士連着退了十多步之後,軍官扯着嗓門,向他喊了一聲。
“太燙了!”停下腳步,兵士回頭朝軍官喊道:“根本站不住腳!”
聽到兵士的喊聲,軍官提着盾牌和短矛,跨步朝谷口走了過去。
“能有多燙?”到了兵士身旁,軍官沖他一瞪眼,沒好氣的問了一句。
面對軍官的質問,兵士低下頭沒敢吭聲。
橫了他一眼,軍官邁開步子走向谷口。
眼看就要到達兵士剛才折返的地方,軍官也覺着腳下燙的有點受不住。
可礙于顔面,他又不好立刻停下腳步,隻得硬着頭皮往前走。
“好了!回來!”剛邁開步子,正要往前,一個聲音就從後面傳了過來。
這個聲音無疑是挽回了他的顔面,也是幫了他個大忙,軍官回過頭,朝發出喊聲的西涼将軍投去感激的一瞥。
“谷中方才燃過大火,地面必定滾燙,我等且待到地面冷了,再入谷不遲。”騎在馬背上,西涼将軍向那軍官喊了一嗓子。
得了命令,軍官連忙應了一聲,折返了回來。
腳下的地面,就好似正被炭火炙烤着的鍋一般滾燙,在這裏多站一會,也是難以忍受。
向軍官喊過話,西涼将軍雙腿朝着馬腹上一夾,策馬往被擒獲的北宮信那邊走了去。
兩個西涼軍兵士扭住北宮信的肩頭,讓他連動彈也難以動彈一下。
騎着馬到了北宮信近前,西涼将軍低頭看了他一眼,向附近的一群西涼軍喊道:“着人将他送回主營,交于大将軍處置!”
馬騰離去,将大軍交給沮授,西涼軍将士們對沮授起初還很是不服。
北宮信領着羌人鬧事,卻是給了沮授一個表現的機會。
自從羌人嘯聚,到将他們圍殲在龍骨山,不許過寥寥數日而已,西涼軍竟是沒有折損多少兵馬,便将羌人悉數剿滅。
追随馬騰多年,西涼軍還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勝仗,将士們對沮授這位不會領軍上陣厮殺的将軍,也是産生了發自心底的佩服。
一隊西涼軍押解着被擒獲的北宮信,往沮授駐紮的方向去了,圍在龍骨山的西涼大軍卻是沒有撤走,還在等待着地面冷卻。
足足等了将近半個時辰,領着大軍的一員西涼将軍把手一擡,高聲喊道:“進入山谷搜尋!”
得了命令,在陣列最前面的西涼軍将士,紛紛邁開步子,朝谷口走去。
由于已經冷卻了不短的時間,地面也涼了許多,雖然還有些溫溫的,卻并不會燙傷人的腳闆。
走進山谷,西涼軍将士們紛紛擡起手臂,用衣袖遮住了口鼻。
站在山谷外,由于有風兒掠過,谷中彌漫出的氣息被風吹散,将士們并不能聞到什麽異味。
可進入了谷中,烈火焚燒人體,燒出的焦臭味在整個山谷中回蕩,濃郁的味道,讓每一個進入谷内的人,都覺着頭腦被熏的一陣發蒙。
走在山谷中,将士們觸目看見的,盡是被燒成焦黑的死屍。
一直沿着山谷走了好幾裏,遍地都是躺着的人和戰馬的屍體,根本找尋不到一個活人。
西涼軍這把火,燒的是極其徹底。
“都快過來!”一群西涼軍眼見就要走到另一側谷口,突然一個早些出了谷口的士兵蹿了出來,朝他們招着手喊道:“這裏還有活的!”
聽到那士兵的喊聲,這群西涼軍連忙加快腳步,朝着羌人先前駐紮的那片谷地跑去。
進入谷地,他們看見在谷地中,有着一群被烈火燒到焦頭爛額的羌人,正簇擁在一處,驚恐的望着他們。
這些羌人人數并不算很多,頂多隻有兩三百人。
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有着被火焰燒傷的痕迹,許多人甚至臉上、身上的皮膚,都被烈火燒熟了一片。
看到這些羌人,西涼軍将士們一個個面面相觑,不曉得該如何處置才好。
如果是在以前,他們俘虜了西涼軍,馬騰必定會讓他們悉數釋放,畢竟在西涼,羌人占據着人口的多數。
太多的屠殺羌人,對西涼的穩定并沒有什麽好處。
“将軍有令!”發現羌人的西涼軍将士們正面面相觑着,一騎快馬從山谷沖了出來,向他們喊道:“但有活人,悉數誅殺!”
得到這條命令,在場的西涼軍将士們全都愣住了。
他們還從來沒有執行過誅殺羌人俘虜的命令,對于将軍會下達這種命令,他們也感到很是有些不适應。
“殺!”傳令的西涼軍官見他們沒有動靜,一把抽出長劍,高喊了一聲。
得了軍官的這聲命令,進入谷地的西涼軍将士們,才舉起兵器,呐喊着沖想了從火海中死裏逃生,正滿眼驚恐張望着他們的羌人。
短矛提起,朝着羌人一通猛戳,在西涼軍将士們揮舞短矛的動作下,一個個殘存的羌人倒了下去。
近兩萬名羌人,除了北宮信之外,竟是沒有一個活人!
這一次,西涼軍在沮授的指揮下,完成了一場對鬧事羌人斬草除根似得屠殺。
龍骨山一戰,西涼軍兵不血刃的解決了所有鬧事的羌人,并且沒有在這場戰鬥中留下任何一個敵人活口。
北宮信被一隊西涼軍押解着,一路趕往沮授駐紮的地方。
不過兩三日光景,這隊西涼軍就到達了沮授的軍營。
進入軍營,一個西涼軍軍官飛快的朝着帥帳跑了過去。
此時的沮授,正在帥帳内觀看着地圖,好似對龍骨山戰鬥并沒有太大的把握。
“啓禀将軍,龍骨山一戰,我軍全殲羌人!”立于帥帳外,軍官抱拳喊道:“擒獲羌人首領北宮信,其餘羌人,悉數誅殺!”
還在看着地圖,沮授的眉頭始終緊緊鎖着,讓人奇怪的是,得知龍骨山一戰已然結束,羌人也被擊破,他的眉頭竟是沒有舒展開來。
“将他帶進來!”幾乎連頭都沒有擡一下,沮授向帳外吩咐了一句。
得了他的命令,羌人軍官返身朝後面一招手,立刻便有兩名西涼軍兵士看,押解着北宮信到了帥帳外。
“進去!”到了帳外,一個西涼軍兵士順手掀起帳簾,另一個西涼軍則朝着北宮信的後背搡了一下,并且朝他的屁股上猛踹了一腳。
被西涼軍踹了一腳,北宮信身子一趔,一頭撞進了帳篷裏。
帥帳内正在看着地圖的沮授,聽到聲響,擡起頭朝北宮信看了一眼,不冷不熱的向他問了一句:“你就是北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