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秦軍斥候發現在大軍四周出現了不少巴蜀軍隊的探馬。
秦軍并沒有向沿途經過的巴蜀城池發起進攻,每每經過一座城池,前面跟随的探馬便會撤走,接着換做另一批巴蜀探馬跟尾随着隊伍。
益州軍雖是派出了探馬,卻并沒有發兵攔截秦軍。
身在成都的劉璋,沒有下令攔截,鎮守各地的将軍們,也是不敢造次。
秦軍南征北戰,名望早就在外。
若非必要,益州軍也是不敢輕易将戰端開起。
諸葛均率領三萬秦軍緩緩朝着成都推進,成都益州刺史府内,劉璋卻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立不安。
秦軍進入巴蜀,雖說一路并未攻城略地,可有一支大軍入了他的治下,怎的都讓劉璋寝食難安。
前廳之内,坐着一衆益州的官員和将軍。
每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諸葛均的身上,等待着他率先發話。
“秦軍進入益州,眼見已是逼近成都!”看着廳内衆人,劉璋額頭上都布滿了汗珠,向衆人問道:“你等以爲,某是應發兵迎戰,還是應先問明緣由……”
“主公!”劉璋話剛落音,一個年約六旬的老将軍就站了起來,抱拳對他說道:“秦軍進入巴蜀,雖說一路未有攻城略地,誰又敢說他們目的不是成都?以末将看來,主公當發兵前往迎戰,将秦軍趕出益州!”
“嚴将軍所言甚是!”老将軍才把話說完,一個三十多歲,生的有些獐頭鼠目的文士便站了起來,先是抱拳朝劉璋躬身一禮,爾後将目光轉到嚴顔臉上說道:“秦王自當年逃離洛陽,聚集天下英雄,大秦兵馬南征北戰少有敗績。就連曹操,都被秦軍趕到了遼東苟延殘喘。将軍以爲,若是同秦軍厮殺,我軍有多少勝算?”
“益州兵馬近十萬,秦軍不過區區三萬人!”冷冷一哼,嚴顔沖那文士說道:“張松,你究竟何意?”
“老将軍息怒!”抱拳朝嚴顔一拱,張松臉上漾滿了笑意,先是陪了個不是,随後扭頭對劉璋說道:“主公!秦軍進入巴蜀,一路并未攻城略地,不過老将軍所言也是不差,秦軍雖未攻打城池,卻也不敢肯定他們并非觊觎成都。主公可先派出使者,前去探問清楚,再做計較!”
聽了張松的一番話,劉璋點了點頭說道:“子喬所言不差,若貿然與秦軍厮殺,我軍并無勝算!不若先去探查一番!”
說着話,他朝前探出身子,向張松問道:“不知何人前去,最爲妥當?”
低頭沉吟了一下,張松說道:“某願前往!”
“好!”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前去探查秦軍意圖,聞得張松願意前往,劉璋撫掌笑着說道:“子喬願往,必定可探查出秦軍意圖。明日一早,子喬便上路!”
“諾!”抱拳躬身應了一句,張松退了下去。
看着張松,嚴顔眉頭擰着,目光中流露出了一抹狐疑。
張松在劉璋麾下,向來是無有太多出衆表現,于衆官吏之中,也不過是才能尋常。
以往每每遇見事情,張松都會向後退縮,生怕事情落到了他的頭上。
這會竟然是主動請纓,願意前往秦軍之中探查意圖,着實是有些古怪。
心内疑惑,嚴顔又不好當面說出,隻得坐了下去,不過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張松的身上。
發現嚴顔一直在盯着他,張松故作坦然的坐了回去,端起面前矮桌上的茶盞,飲了口茶水。
張松願意前往秦軍之中探查實情,松了口氣的劉璋,心情要比先前好上許多,與衆人又說了會巴蜀之内近來須處置的事情,便讓衆人散了。
離開刺史府,張松片刻沒有耽擱,徑直趕回了他的府上。
回到府中,張松剛一進門,就對守門的家将說道:“若是有人前來尋某,即刻回報!”
“諾!”應了一聲,家将跨步走到門口,站在門外,替張松把起門來。
朝家将的背影看了一眼,張松急匆匆的走進後院,一路朝着後院的一間廂房走去。
到了廂房門口,他輕輕的叩了叩門。
他叩門的聲音是三長兩短,當最後一聲叩門止下,房門自裏面打了開。
從打開的門縫中伸出一個人的腦袋,此人朝兩側張望了一眼,才向張松問道:“如何?”
“入内再說!”打開門的不是别個,正是先前已同諸葛均見過的法正,張松朝他擺了下手,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便跨步進入屋内。
“那嚴顔好似對某有些懷疑!”進了屋内,張松将聲音壓的更低,向法正問道:“孝直可有同秦軍主将商議妥當?”
“說倒是說了,隻是不曉得秦軍主将做何計較!”搖了搖頭,法正很是煩悶的說道:“某等意欲将巴蜀拱手送于秦王,卻是不知,秦王可願兵不血刃取下此地!”
“秦軍來到益州,爲的便是奪取巴蜀,進而東顧。”朝已經關上的房門瞟上一眼,張松對法正說道:“假若秦軍不信孝直,也是我等太過心急。好在明日某要前去同秦軍主将相見,屆時還是有些說辭!”
“方才子喬說那嚴顔……”得知張松也要去見秦軍主将,法正松了口氣,突然想起嚴顔,向張松問道:“該當如何處置?”
“嚴顔乃是益州老将!”提到嚴顔,張松顯然是有些忌憚,眉頭微微一擰說道:“若是他從中作梗,同秦軍厮殺,便是避不可避!孝直明日可去嚴顔府上,就說曉得某與秦軍有所勾連,意圖在銀廠溝一帶囤積兵馬,突然向成都發難!”
張松的話剛一出口,法正就愣了一下問道:“假若嚴顔真個領兵前往,該當如何處置?”
“某會說服秦軍主将,在銀廠溝設下埋伏,且擒了嚴顔,再做計較!”眉頭皺着,張松沉吟了一下,才對法正說道:“若要讓嚴顔信服,便須将謊撒的半真半假,孝直想來曉得該如何去做!”
點了下頭,法正沒再吭聲,眉頭緊緊的擰着,看了一下房門。
益州劉璋,也是漢室宗親,隻不過若是論血脈,卻是要稍稍的遠了一些。
假若劉辯下令要劉璋發兵協助讨伐江東,劉璋斷然不敢拒絕。
秦軍進入巴蜀,無非是想要将整個巴蜀納入版圖,至于劉璋,即便日後還能活着,也不過是個閑置的漢室宗親而已。
出兵巴蜀,已經足以證明秦王對将權力集于一手有着多麽強烈的渴望。
假若能搭上秦王這條線,日後他和張松的功名,必定都是不淺。
雖說劉辯能夠指使劉璋出兵,劉璋卻是不可能放棄祖業,一旦秦軍表露出要奪取巴蜀的意圖,戰争也是必不可免!
他和張松要做的,就是協助秦軍,兵不血刃的奪取益州。
劉璋坐鎮益州,多年以來雖是無有大過,卻也沒有甚麽功績。
中原混戰,巴蜀一地卻是偏安一隅,除偶爾同南蠻之間有上一兩場并不算激烈的戰鬥,張松也曾勸谏過劉璋,要他出兵中原,趁着大亂,在天下間分上一杯羹。
可劉璋向來無有野心,張松等人雖說苦苦相勸,他卻始終不爲所動。
天下大勢紛繁複雜,偏安一隅,早晚要爲人所滅。
張松、法正以及他們的一些相熟,都是有着同樣的覺悟,隻可惜劉璋并不領情,隻想做個逍遙刺史。
尤其是法正,雖說博才,卻并不爲劉璋重用,隻是被安排了個新都縣令。
胸中一腔抱負難以施展,法正要比張松等人,更加緊迫的希望有人取代劉璋,做這益州之主!
劉璋麾下雖說是有些猛将、智者,益州兵馬也是近十萬之衆。
可益州将士常年未有征戰,将軍、謀臣也是沒有經過戰争的洗禮,法正曉得,一旦發生戰事,在強悍的秦軍面前,益州軍被擊破,不過是時日的問題而已。
能夠在秦軍擊破益州之前,将此處拱手讓出,或許恰恰是爲益州軍民做了件好事!
見法正扭頭看向房門不再言語,張松站起身,朝門外走了去,臨到拉開房門,他對法正說道:“孝直今晚且在此處暫歇,明日某離開成都,再去面見嚴顔!”
張松表露出了要走的意圖,法正也站了起來,抱拳朝他拱了拱說道:“子喬放心,此事某定當做成!”
法正與張松密謀要将益州送給秦軍,嚴顔回到将軍府,心内卻是始終像是有個疙瘩。
在廷議之時,張松的表現着實是有些古怪,至少嚴顔從未見他做事這般主動過。
坐在後園花亭中,嚴顔捏着下巴,皺着眉頭一副沉思的模樣,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父親自打前去見過主公,便愁眉不展,不知有和煩擾?”
聽到說話聲,嚴顔曉得,朝他這邊走來的,正是他的小女兒嚴飛燕。
嚴顔年歲已近六旬,小女嚴飛燕,卻是隻有二八年歲,乃是他中年得女,因此是疼惜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