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送着曹洪進入山内,領着這十多個衛士的軍官片刻也不敢耽擱,帶着這群人,徑直朝着山崗的另一側翻了過去。
幾乎是被這群兵士挾持着逃走,馬背上的曹洪心内是一陣憤懑。
借着夜色和山林的掩護,一直翻到山的另一側,軍官才擡起手臂,讓衆人放緩了步伐。
衆人紛紛放慢了腳步,直到這時,那軍官才轉過身,抱拳躬身很是惶恐的對曹洪說道:“方才太過危及,小人僭越,沖撞了将軍,請将軍責罰!”
滿心憤懑,曹洪一路上都在想着如何懲治這個軍官。
軍官此時突然回過頭抱拳躬身向他謝罪,曹洪反倒是愣了一下,一時竟不曉得究竟該不該将這軍官按照早先想過的那樣當場格殺。
大軍遭受伏擊的時候,根本沒人理會曹洪的命令,曹軍的将士們隻是如同一群沒了頭豬的野豬一樣四處亂跑,即便曹洪留在那裏,也對整個戰局沒有半點作用。
若不是軍官臨危做了決斷,此時曹洪恐怕也已經被秦軍擒獲。
騎在馬背上,低頭看着抱拳躬身站在面前的軍官,曹洪眉頭緊緊的鎖着。
饒了這軍官,他被挾持着跑了如此多路,心内憋着的那股惡氣一時半會也是出不掉。
可不饒這軍官,曹洪也是有些于心不忍,畢竟他的這條命是這軍官救的。
低頭看着軍官,過了許久,曹洪才輕歎了一聲,一臉悲憫的說道:“本将軍不欲殺你,奈何你違背軍令,若是不殺……”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軍官已經是面如死灰。
剛才下令讓兵士們挾持着曹洪離開,他并不是沒想過後果,不過當時他還有個念頭,那就是救了曹洪一命,曹洪理當會饒過他才是。
聽了曹洪的這句話,軍官曉得今天他斷然是沒有活着離開的道理,隻是抱拳躬身,卻并沒有言語。
“将軍,殺不得!”軍官沒有吭聲,一旁的十多個兵士已經是個個滿臉驚愕,其中一人甚至失聲喊了出來。
扭頭看着那十多個兵士,曹洪的臉色是一片鐵青。
他并沒有理會兵士們的求情,把臉轉向一旁沒有去看那軍官,隻是擺了擺手說道:“你自裁吧,你的家人,本将軍定會如同自家人一般看待!”
“多謝将軍!”曹洪提及會善待軍官的家人,軍官擡起頭,高聲向他謝了一句,随後便一把抽出了長劍,将劍尖頂在心口上,雙手握着劍柄,猛的向下一按。
随着軍官按下劍柄的動作,鋒利的長劍刺穿了他的皮甲,徑直從他的胸口貫穿到背後。
保持着雙手握着劍柄的姿勢,軍官的身子筆直的倒了下去。
臨死,他的眼睛還是圓圓的睜着,顯然是心内還有着未了的事情。
騎在馬背上,低頭看着倒地的軍官屍體,曹洪眉頭緊緊的皺着,過了片刻,他翻身跳下戰馬,走到那軍官的屍體旁蹲了下去。
“放心走吧,本将軍定會善待你的家人!”伸手朝軍官的眼睛上抹了一把,曹洪像是在安撫一個活人一樣對着屍體如是說了一句。
曹洪的手抹上軍官的眼睛,由于軍官是剛剛死去,肌肉還沒有僵硬,眼睑很順暢的被曹洪抹上。
“将他葬了!”替軍官抹上了眼睛,曹洪站了起來,向跟在身後的十多個曹軍兵士吩咐了一句。
在曹洪逃出伏擊之後不久,已經清理了戰場的一萬秦軍,由李籍率領着,沿着山路朝小沛城推進過去。
小沛城牆上,李典和樂進都沒有離開城牆。
早先已然同曹洪商議妥當,一旦秦軍來到城外,當晚便由曹洪率軍自背後襲擊秦軍,城内守軍也須随即殺出,同偷襲秦軍的曹洪部一舉将秦軍殲滅。
郭嘉這個算盤打的不可謂是不好,可他千算萬算,卻算錯了一個人。
魏延投效秦軍,還從未領軍打過一仗,更讓郭嘉不可能想到的是,劉辯竟會破格任用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将軍。
如果郭嘉曉得魏延這個人物,在用兵的時候,定然會有其他的考量。
往往戰争之中,一個小小的疏忽,便會決定整場戰局的成敗,郭嘉這次,正是陰溝裏翻了個大船。
郭嘉都沒有想到的事情,李典和樂進自是不會想到。
秦軍就駐紮在城外,他們根本沒有可能了解到城外的任何訊息,唯一曉得的,隻是秦軍已在城外紮下了營寨。
城外的秦軍早先還是一片喧騰,此時竟是靜朝出奇。
秦軍軍營内,火把已經是成片成片的熄滅,取而代之的,隻是軍營内每隔十多步便點燃着的火盆。
在軍營内,火盆将營房附近照的一片通亮,可站在城牆上遠遠的望着外面,卻是除了星星點點的火光,什麽也看不清楚。
扶着城垛,望向城外的秦軍軍營,李典有些狐疑的向一旁的樂進說道:“早先我等與曹洪将軍商議妥當,待到秦軍駐紮下來,他便領軍伏擊秦軍,因何過了這許久,還不見大軍來到?”
同樣望着城外,樂進卻并沒有表現的如同李典那樣焦躁。
他并沒有說話,先是看着城外的秦軍軍營,待到李典的話說完,他才仰臉望了望天空。
夜色已經很深,漫天的星鬥也是要比天剛黑的時候越發明亮。
樂進雖然是沒有說話,可他的動作,卻已是十分的說明了問題。
扭頭看着樂進,見了他的動作,李典也就沒再言語。
雖說也是已是很深,可天還并沒有黑到适合伏兵出擊,曹仁或許還在等待最佳的戰機。
倆人心内認定曹仁一定是在等最佳的戰機,彼此都沒有言語,此時的秦軍軍營帥帳内,卻是一派緊張的氛圍。
五個秦軍偏将分作兩列跪坐在帳内,魏延則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
十五歲的魏延,說的直白點,連胡須都還沒有生出來,整個人都給人一種稚嫩的感覺。
不過雖然稚嫩,他臉上的剛毅,卻是尋常與他年歲相仿的少年所不具備的。
環顧着帳内坐着的五員偏将,魏延對衆人說道:“衆位将軍想來也是曉得,本将軍與你等一般,也是偏将身份。我等率軍,以往不過千人而已,如今殿下信任我等,将兩萬大軍悉數交由我等率領。殿下恩德,我等縱然百死,也難相報!”
魏延一開口就說出了一番套話,可帳内的五名秦軍偏将,卻都是将視線停留在他的臉上,竟是沒有一個人因他說了這番套話而感到厭煩。
劉辯治理大秦,無論是百姓還是軍隊,都進行過一番徹底的洗腦。
他雖是沒有在軍中專門委派給将士們洗腦的人員,軍中的将領們,卻是時常會個低級的偏将或軍官們洗腦。
一層一層的下行,如今的秦軍,對劉辯有着一種近乎狂熱的崇拜和信任。
開口就說出一番套話,正是魏延掌握了秦軍的這個特性。
投效秦軍時日不久,他卻已是看出,這支軍隊已經對劉辯達到了盲遵的境地。
任何人說劉辯的好話,将士們都會立刻對他産生好感,反之,甚至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說了一番套話之後,魏延看着帳内的偏将們,接着對他們說道:“李籍将軍已是領軍襲擊曹軍伏兵,待到他們返回,我等便要來場假戰給城内的曹軍看!”
魏延先前突然下令大軍在十裏開外駐紮,偏将們對他曾經産生過懷疑。
可當偏将們曉得曹軍果然在小沛城外設下了伏兵,一個個才都對年輕的魏延産生了些許的信任。
待到魏延說完這番話,一個偏将抱起雙拳朝他一拱開口說道:“魏将軍,我等追随将軍來到徐州,爲的便是要整個天下看看,秦軍即便是隻有偏将指揮作戰,也是一支戰無不勝的雄師。将軍既有計較,隻管吩咐,我等效命死戰便是!”
看着那偏将,魏延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對帳内的五個人說道:“我等出征之前,殿下曾對本将軍說過,來到徐州,爲的隻是救下劉備。至于劉備的大軍……我等顧不得那許多!早先本将軍是意圖圍困小沛,引曹軍前來馳援,而後圍城打援。既然殿下有了命令,我等便一舉将小沛拿下!”
“謹遵将令!”魏延言明了作戰意圖,五個偏将全都站了起來,抱拳躬身,齊齊應了一句。
“你二人率領本部,于軍營側翼埋伏,待到城内曹軍殺來,自背後将曹軍退路堵死!”五位偏将都站起來應了聲,魏延才對其中二人說道:“務必将出城曹軍悉數剿滅,本将軍隻要死人,不要俘虜!”
“諾!”得了命令的兩名偏将齊齊應了聲。
那兩名偏将應了之後,魏延又對另外仨人說道:“你等率領率領本部兵馬,在曹軍殺來之後,即刻向小沛城掩殺,趁機攻入小沛!進城之後,莫要有片刻耽擱,立即将城頭上曹軍旗幟換成我軍戰旗!”
“得令!”另外三名偏将,也齊齊抱拳接下了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