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被劉辯捋開,龍騎衛軍官那條遍布着傷痕的手臂出現在劉辯的眼前。
看着那條傷痕累累的手臂,劉辯語氣帶着些許沉重的說道:“龍騎衛将士們平日訓練辛苦,戰場上又總是在絕境中生存,本王着實是虧欠你們許多……”
“殿下……”手被劉辯牽着,龍騎衛軍官隻覺着心内一股暖流油然而生,眼窩裏蘊滿了淚光,哽咽着說道:“若無殿下,我等早已不知成了亂世枯骨多久,爲了殿下,縱使萬死,我等也是不辭!”
“好生歇息一晚!”松開了龍騎衛軍官的手,劉辯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待到返回河套,告訴鄧展和龍騎衛的将士們,本王在洛陽等着你們凱旋而歸!”
“殿下放心!”劉辯很是親昵的拍他的肩膀,龍騎衛軍官低着頭應了一句。
向龍騎衛軍官點了下頭,劉辯沒再言語。
曉得劉辯是要他退下,軍官抱拳躬身,保持着這個動作退下了花亭,直到雙腳下了花亭的最後一級台階,才轉過身跨步朝着前院走去。
轉身的那一瞬間,龍騎衛軍官早已是淚流滿面,心内也是湧動着一種萬般不是滋味的情愫。
劉辯雖然并沒有跟他說什麽太過慷慨激昂的話,可身爲秦王,竟會記挂着他們這些在戰争前沿冒死沖殺的将士,對龍騎衛軍官來說,這便是一種最爲崇高的榮耀。
他向來都爲自己是龍騎衛而感到驕傲,這一刻,他心内的情結不再僅僅隻是驕傲,還有一種莫名的尊榮和自豪!
注目着龍騎衛軍官離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劉辯才輕輕歎了一聲:“将士們于沙場厮殺,本王卻整日在這王府之中逍遙,每每思及此處,本王心内便很不是滋味!”
站在他身後的王柳、王榛,聽到他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話,彼此相互看了一眼,王柳抱拳對他說道:“大秦而今幅員遼闊、兵強馬壯,将士和百姓都仰賴殿下而生,若是殿下出征,豈非舍本逐末?”
“舍本逐末……”聽了王柳的話之後,劉辯望着花亭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便再沒言語。
看出劉辯最近心情好似有些煩悶,王柳與王榛又彼此看了一眼,王榛小心翼翼的說道:“殿下,洛陽城外而今村落林立,洛水岸邊也是有了許多村落,其中不少還是昔日偏營将士離開軍營之後建造起的軍戶村,殿下不去看看?”
正覺着在王府裏煩悶不已,聽得王榛提出出城的建議,劉辯眼睛一亮,嘴角立刻便浮現出了笑容,轉過身對王榛說道:“你若不說,本王還真是忘記了,那些軍戶而今生活如何,本王也是無有閑暇詢問,既是如此,你二人便陪同本王出城一趟!”
“帶同多少衛士?”劉辯答應了出城,王柳在一旁問了一句。
“一個不帶,就你二人!”劉辯幾乎是想也沒想,就否決了帶同衛士的問題。
得知劉辯不帶衛士,王柳和王榛都是一愣,王榛趕忙開口想要勸解:“殿下……”
王榛剛開口,不等她把話說出來,劉辯已經是擡起一隻手臂阻止了她:“帶同衛士,一路儀仗車馬,着實是太過官僚!這大秦乃是本王的江山,天下乃是本王的天下,子民乃是本王的子民!莫非本王還怕自家子民戕害不成?”
被劉辯反問了一句,王柳、王榛一時都是不曉得該如何回應。
“出門則儀仗、衛士,遠離子民者,乃是平日裏作威作福太多,以至于人神共憤,天下人恨不能食肉寝皮者,本王莫非也是那種人不成?”見二人沒有回應,劉辯再次向他們追問了一句。
“殿下訓誡的是!”劉辯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王柳、王榛也是不敢堅持,抱拳躬身齊齊應了一句便沒再多言語。
雖然二人不敢辯駁劉辯,可陪同劉辯出城,而且還不帶同衛士,二人心内也是多少感覺有些不穩妥。
“可是明日動身?”王柳和王榛有些遲疑的相互看了一眼,王榛才小心的問了劉辯一句。
“即刻動身,本王這便去換上一身百姓的行頭!”朝王柳、王榛擺了下手,劉辯跨步向花亭下走去,一邊走,一邊還給二人丢下一句:“你二人也去換身行頭,穿着铠甲,莫要吓壞了百姓!回頭在王府正門等候本王!”
“諾!”抱拳躬身目送着劉辯離去,直到他走遠了,王柳才小聲向王榛問道:“殿下不帶衛士,如之奈何?”
“大秦雖說乾坤清明,可民間卻是不曉得有甚麽樣的人蟄伏其中!”與王柳相互對視着,王榛也有些擔憂的說道:“若是遇見尋常歹徒,你我二人保得殿下,倒是并無甚麽。可假若遇見的是……”
“我去告知衛士,要他們出些人手,扮作百姓悄悄尾随!”低頭略作思忖,王柳對王榛說道:“稍後在王府正門等候!”
“好!”王榛點了下頭,便與王柳一同下了花亭。
許多日子一直在王府裏憋悶着,劉辯着實是憋悶的有些心煩。
尤其是與曹操之間的争鬥,更是讓劉辯心中煩悶郁積。
和曹操早晚要開戰,這一層劉辯是從來沒有懷疑過,他隻是沒有想到,與曹操之間的争鬥,竟然會來的如此之快。
當年故意放水,讓曹操将劉協帶到許都,如今回想起來,也是一條喜憂參半的計策。
自從得了劉協,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實力如日中天,而今雖說尚不足同劉辯和河北袁紹争雄,卻也已經有了一争天下的力量。
想要坐穩江山,劉辯就必須鏟除曹操,可曹操偏偏像是一隻拍不死的小強,不僅如此,甚至還讓秦軍吃過一場大虧。
在這種情況下,劉辯着實是需要暫時離開王府,出外好生歇息一日。
離開花亭,劉辯徑直朝着陶浣娘的寝宮去了。
在他的衆位王妃寝宮,隻有陶浣娘爲他備辦了一些尋常百姓的衣衫。
陶浣娘爲他備辦的衣衫,都是她親手縫制,隻不過劉辯已經許久沒有穿上身而已。
自從劉辯迎娶了柳奴,他在柳奴那裏的時日,便是要比其他王妃那裏多上一些,尤其是陶浣娘這裏,不過隻是來了一兩次而已。
獨自一人,剛走到陶浣娘寝宮的門口,内裏一個侍女見了劉辯,趕忙調轉身子,跑進了寝宮内。
陶浣娘平日裏也是沒有甚麽嗜好,除了與其他王妃相聚的時候,偶爾會飲上幾盞水酒,其他時候,都是留着寝宮後園,侍弄她的菜地。
陶浣娘的菜地裏,種的都是一些瓜果菜蔬,尤其是山藥,她種的最多。
手持着鋤頭,正在翻動着地裏的泥土,看到劉辯的侍女飛快的跑到她身後,對她喊道:“王妃,殿下來了!”
已是有些日子沒見劉辯,聽聞劉辯來了,陶浣娘握着鋤頭的手一松,鋤頭直接掉落在泥土地上。
“快!随我去見殿下!”整日裏侍弄菜園,陶浣娘無非是想要打發想念劉辯的煩悶,得知劉辯來了,哪裏還會有半點耽擱,連忙向那侍女招呼了一聲,不等侍女反應過來,她已經飛快的朝着回廊跑了過去。
陶浣娘領着侍女來到前廳的時候,劉辯已經進入了廳内。
見到陶浣娘,劉辯幾乎是想也沒想,就對她說道:“浣娘,給本王找件百姓衣衫,本王要出府一趟。”
還以爲劉辯是到她這裏留宿,沒想到一來就說出要讓她找件百姓衣衫,陶浣娘的臉上稍稍的流露出了一抹失望。
輕輕的應了一聲,陶浣娘情緒有些失落的轉過身。
“等一下!”就在她要走進内室的時候,劉辯叫住了她。
聽到劉辯喚她,陶浣娘停下腳步,有些茫然的回頭看着劉辯。
跨步走到她的身前,劉辯伸手幫她抹去了臉頰上的一小團污泥,微微笑着說道:“看你,都說過多少次,平日裏莫要總是侍弄那些菜園,臉上弄了污泥都不曉得。”
已是許久沒有同劉辯這樣溫存過,在劉辯幫她揩去臉頰上的污泥時,陶浣娘的小心肝都在“撲騰撲騰”的亂跳。
雖然被劉辯責怪了一句,陶浣娘心底卻是如同灌了一壺蜜汁般,甜的讓她有些陶醉。
抿着嘴唇,輕輕的應了一聲,陶浣娘轉身小跑着回到了内室。
幫劉辯翻找她備辦的百姓衣衫,陶浣娘隻覺着臉頰一陣發燒,就在她從一口箱子裏翻出一件青色深衣時,她的肩頭被一雙大手輕輕扶住。
對這雙手,陶浣娘并不陌生,它們帶着一股她十分熟悉的味道,那種味道曾給了她無盡的安心,也讓她曉得,這世間還有一個人,能夠給她一副值得依靠的臂膀。
“浣娘,本王已是有許多日子未來看你了!”從背後輕輕的将陶浣娘摟住,劉辯的嘴唇貼在她雪白的頸子上,輕聲對她說道:“不如今日,你陪着本王一同出城走走,也好開解心中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