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衛士扭着的年輕人,一邊走還一邊大聲喊着要見秦王。
“老實點!”可能是覺着他叫嚷的太惹人煩了,一個秦軍擡手朝他後腦上推了一下。
後腦被秦軍兵士推了一下,年輕人腦袋沖前面一點,踉跄了兩步,險些摔倒。
跟在他身後的兩個秦軍跨步上前,一人揪着他一隻肩膀,推着他往前走去。
被秦軍粗暴的推了一下,年輕人倒是學乖了,真的不再叫喊。
押着年輕人,正沿街道往前,迎面走過來了一員秦軍将領。
那将領生的是虎背熊腰,黑黑的臉頰上,生着如同鋼針一樣的胡須。
跟在迎面過來的秦軍将領身後的,是一隊衣甲鮮亮的秦軍主力兵士。
所有秦軍都是左手提着圓盾,右手持着樸刀,走路時都卷起一股風兒。
見這隊人迎面走了過來,推着年輕人往前走的兩個秦軍兵士,趕忙扳住那年輕人的肩膀,将他拖到了路邊站着。
領隊的秦軍将領,這兩個兵士也是認得,正是秦王的大舅子管亥。
秦王讨伐淮南,沒有帶上管亥,管亥心内正自煩悶,這幾日在軍營裏也屢屢找人麻煩,就連關系相當鐵的于毒,都和他掐了兩架。
兩個守門的秦軍,見管亥過來,心内早已是暗暗叫苦。
遇見這麽一尊正煩悶着的煞神,兩個兵士躲還來不及,哪裏還敢迎面撞上去?
倆人一手按着年輕人一側肩膀,在路邊站着,忐忑的等着管亥等人從他們面前走過去。
從仨人身旁走過,管亥已經走出了十多步,又扭回了頭,看着被那兩個秦軍扭着的年輕人,“咦”了一聲。
管亥已經走了過去,兩個秦軍剛想松口氣,見他又回了頭,頓時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裏。
擔心什麽,什麽偏偏還有會發生。
看了被扭着的年輕人一眼,管亥返身朝他走了過來。
“管将軍!”管亥已經到了跟前,兩個秦軍不敢不招呼,趕忙招呼了他一聲。
“他所犯何罪?”并沒有給兩個秦軍回禮,管亥盯着年輕人,向他們問了一句。
“此人進城時鬼鬼祟祟,我等懷疑是探子……”一個秦軍微微躬下身子,答了一句。
“你是不是探子?”視線依然沒有從年輕人身上挪開,管亥直接向年輕人說道:“若是探子,便在此處說了,本将軍一劍将你殺了,也是省去許多煩擾!”
管亥這句話說的無疑是十分無腦,且不說那年輕人探子的身份尚未坐實,就算他真是探子,也斷然不會承認。
一劍殺了,還省了很多煩擾……
你到時省事了,咱這顆腦袋可就沒了!
“将軍救命!”被兩個秦軍扭着,年輕人嘴唇哆嗦着對管亥說道:“小人乃是于吉之徒,奉家師之命,特來給殿下送信!”
“甚麽信?”也曾同于吉見過,聽說是他派來給劉辯送信,管亥眉頭一擰,把眼睛一瞪,向年輕人問了一句。
“家師有言,須親手交于秦王……”管亥那雙眼睛,瞪起來就如同銅鈴一般,年輕人被他瞪的渾身打了個激靈,趕忙答了一聲。
“屁!”沒等他把話說完,管亥就喝了一句:“本将軍看你就是個探子!借着送信爲名,意圖行刺殿下!”
“罷了!”說着話,管亥從腰間抽出長劍,對那年輕人說道:“本将軍便在此處将你斬了,也省了那許多麻煩!”
“将軍饒命!”管亥抽出了長劍,年輕人兩腿一軟,一股熱流忍不住便從腿裆裏竄了出來,将深衣的衣襟都給澆濕了一片。
“軟蛋!”鄙夷的看了年輕人一眼,管亥沖他罵了句:“想你也不會是個探子,本将軍還沒怎滴,便尿了一地!快将書信給本将軍,本将軍替你去送!”
已經被管亥吓的尿了出來,年輕人渾身都在哆嗦着,不敢不從,隻得把手伸進懷裏,掏出了那封書信。
“把他送到館舍,且讓他住下!”接過書信,管亥并沒有立刻去看,對那兩個秦軍吩咐道:“如此膽小之人,怎會是探子?”
兩個秦軍不敢違拗,趕忙應了一聲,押着年輕人走了。
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管亥将書信展開,浏覽起上面的字迹。
要說管亥,字倒是也認得幾個,卻是認的不多,那于吉寫的書信,字迹也是頗爲潦草,看了好半天他愣是沒看明白上面寫的什麽。
“娘蛋!”沒看懂書信上寫的什麽,管亥罵了一句,捏着書信向身後的兵士們問道:“你等何人識字?”
被管亥這麽一問,跟在他身後的數十名秦軍一個個面面相觑,竟是沒有一個人應聲。
劉辯對秦軍的訓練和裝備是十分注重,唯獨一點,他并沒有特别的加強,那便是讓秦軍兵士們都認字。
不讓秦軍将士認字,劉辯也是有着一種考慮。
而今的戰争,是冷兵器時代的戰争,兵士們并不需要掌握太複雜的兵器始終知識。
揮舞兵刃發射箭矢,隻需要有蠻力便可,而且若是讓他們認的字太多,兵士們的思維便會有了更多的獨立性,那樣的軍隊,對于劉辯來說,相對的要難掌控許多。
讓兵士們無知和對他們洗腦,才是劉辯穩固控制軍隊的關鍵。
“本将軍還是識得幾個字,隻是考驗你等罷了!”見兵士們都沒有應聲,管亥撇了下嘴,對他們說道:“罷了,罷了,如你等這般,日後縱使截獲敵軍軍情,也是不能認得……”
“将軍,那書信上說的甚麽?”管亥正向兵士們絮叨着,一個軍官很不長眼色的小聲問了一句。
“娘蛋!是你該曉得的麽?”被軍官問了一句,裝作識得書信的管亥頓時覺着有些下不來擡,伸手朝那軍官的腦袋上拍了一下,罵了句:“本将軍曉得便是,你等無須知曉!”
“怕是将軍也不認得……”管亥自己在找台階下,哪知那軍官偏偏不長眼色,揉着被打疼了的腦袋,小聲嘀咕了一句。
“嗯?”軍官拆穿了管亥也不識得書信,管亥沖他把眼一瞪。
被瞪了一眼,軍官縮了縮頸子,便沒敢再言語。
“情勢果真緊急,你等随本将軍前往王府!”将書信往懷裏一揣,管亥朝身後的兵士們一招手,跨步朝王府方向走去。
跟在管亥身後,一邊走,一個兵士一邊小聲向那軍官問道:“将軍怕是真不曉得書信上說些甚麽……”
“将軍這些日子正自煩悶,你要是不想挨他暴揍一頓,便将嘴閉上!”揉着被打疼的腦袋,軍官瞪了兵士一眼。
被軍官小聲警告了一句,兵士把頭一低,果真沒敢言語。
原本是應在街市上巡視的管亥,得了書信之後,也顧不得繼續巡視,反正洛陽城内也沒人會作亂,即便有些吵鬧打鬥,也多是民間糾葛,根本無須他前去調解。
領着一隊兵士,沒用多會,就到了王府正門。
到了王府,管亥向身後的兵士們交代了一句:“你等且在此處候着,本将軍進去求見殿下!”
“諾!”跟在管亥身後的這隊秦軍,齊齊抱拳躬身應了一句,目送着管亥進入王府。
管亥是管青的哥哥,也就是劉辯的大舅子,他進入王府,前院守門的衛士自是不會攔他。
前院不攔,并不意味着後園的衛士不攔。
到了後園入口,管亥也曉得後面便是劉辯的居所,貿然闖進斷是不可,他停住腳步,對守在門口的兩名衛士說道:“本将軍有要事呈禀殿下,請速去向殿下禀報!”
“管将軍少待!”管亥說是有要事向劉辯呈禀,一個衛士應了一聲,轉身朝後園深處跑去。
後園之中,劉辯領着王柳、王榛,還站在湖邊,正看着湖内兵士們打撈大魚。
連續數日打撈,連片魚鱗都沒撈出來,劉辯心内雖是有些疑惑,卻并沒有放棄。
湖内有着巨大的怪魚,劉辯已是許久沒有在湖面上泛舟,想想這條怪魚給自己帶來的麻煩,劉辯心内也是頗爲煩悶。
假若它隻是蟄伏于湖中,并沒有給劉辯惹來麻煩,劉辯尚且不會這麽急着把它撈上來。
可兩次它出現,都意味着大事将要發生,想到這裏,劉辯就有些坐不住了,心底暗暗發誓,必定要将它撈上岸邊,看看究竟是個甚麽物事。
正望着湖面上在打撈大魚的幾葉小舟,守衛後園門口的衛士跑到劉辯側旁,抱拳躬身對他說道:“啓禀殿下,管亥将軍在外求見,說是有要事呈禀!”
“管亥?”聽說管亥求見,劉辯扭頭看着那衛士,嘀咕了一句:“他來作甚?莫不是與人打架,打的輸了,來找本王替他出頭?”
這句話嘀咕出口,劉辯想了一想,應該不是那麽回事才對。
洛陽城内,能打的過管亥的,掰着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就那麽幾個人,而那幾個人,也斷然不會去招惹管亥。
想到這裏,劉辯對報訊的衛士說道:“讓他來湖邊見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