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跪在地上,貂蟬仰起臉望着劉辯,淚眼漣漣的說道:“賤妾當日爲了一己之私,意圖謀害殿下,殿下卻不計前嫌,救下賤妾與溫侯,大恩大德,貂蟬永生銘記!”
說着話,貂蟬伏下身子,向劉辯行了個大禮。
朝身後的王柳、王榛使了個眼色,劉辯向後退了半步。
見了他的眼色,王柳、王榛連忙上前,一左一右将貂蟬攙扶了起來。
起身之後,貂蟬先向劉辯福了福,随後轉過身,朝後面招了招手。
跟着貂蟬一同來到此處的一名使女雙手捧着一隻托盤走了過來,到了貂蟬身前,那使女将托盤高高舉過頭頂。
托盤内放着的是一匹大紅絲綢。
絲綢面料細膩,在陽光下還折射着淡淡的光澤。
隻從面料,劉辯就能看出,那是産自江南的商品絲綢。
“公主這是何意?”看着托盤内的絲綢,劉辯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向貂蟬問了一句。
“殿下雖是秦王,日子卻過的清苦。”看着劉辯,貂蟬輕聲說道:“賤妾當日在徐州,也是見過這等上好絲綢。這些日子殿下領軍南下,賤妾也着人前去江南購置了這匹布料。唐王妃擅舞,用此制成宮裝,更會多添幾分風姿。”
聽了貂蟬這番話,劉辯才明白過來。
爲了緩和與王妃們的關系,貂蟬想來最近是采購了不少東西,隻是一直沒有機緣送給王妃們。
而今等在這裏,并不是什麽不好進入内園,而是刻意在等劉辯,希望通過他,能和王妃們把關系緩和一下。
貂蟬有着這樣的心意,劉辯自然不會拂逆了她。
嘴角帶着一抹笑意,劉辯對貂蟬說道:“倒是讓公主費心了,本王便陪你去唐姬那裏走上一遭。”
向劉辯謝了一聲,貂蟬于劉辯一前一後走進了後園。
她并沒有像過去沒有叛逆劉辯時那樣與他并肩而行,走路時始終和劉辯保持着半步的距離。
劉辯也沒有招呼她并肩而行。
他心裏很清楚,如今的貂蟬,早已不是過去那個對他還有着情義的女人。
貂蟬之所以會來到王府尋他,爲的不過是感恩,昔日對他的愛慕之意,如今全都轉移到了呂布的身上。
想通這一層,劉辯心裏也是一片坦然。
自從誅殺董卓以來,他對貂蟬始終有着一份愧疚,認爲借助貂蟬,促使董卓和呂布反目,是一種不太光彩的手段。
可當年選擇這種手段,也是情非得已。
那時劉辯麾下并沒有像如今這麽強大的軍事力量,董卓占據朝廷,擁有着戰力強悍的西涼軍。
天下諸侯會盟虎牢關,依然無法奈何董卓,更不用說他那時還隻是個手中沒有多少兵馬的小小弘農王。
不惜冒着與曹操反目的風險,派出龍騎衛和虎贲衛進入徐州将呂布和貂蟬救出,劉辯一方面是因憐惜呂布武勇,另一方面則是不願眼睜睜的看着貂蟬從此陷入淪爲他人玩物的泥淖。
被他救下的貂蟬,而今雖說已是對他沒了愛意,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了真心對她的呂布身上。
可沒有愛意,便不會有恨,劉辯也不用再擔心日後貂蟬會突然又對他暗中發難。
在王柳、王榛的陪同下,劉辯領着貂蟬進入後園,一路朝着唐姬的寝宮走去。
“公主!”沿着長長的後園道路走了一會,劉辯回頭看了貂蟬一眼,向她問道:“奉先回到洛陽,可有向公主提及淮南戰事?”
“殿下可是要問,溫侯做了兵馬大元戎,可有安分下來?”微微一笑,貂蟬對劉辯說道:“殿下命人将賤妾和溫侯從徐州救出,便是對溫侯有着幾分了解,假若溫侯果真是三姓家奴,殿下也是萬萬不肯将他救出。”
被貂蟬一語戳破了他真想問的問題,劉辯神色卻沒有半分尴尬的說道:“公主誤會了,本王雖是想知道奉先對這兵馬大元戎可是滿意,卻更欲曉得,他對淮南之戰有何看法。”
“溫侯并無甚麽看法!”面帶笑容,貂蟬對劉辯說道:“天下之大,能讓溫侯心服者,唯殿下一人。殿下決斷,溫侯定當效力上前!”
曉得從貂蟬這裏問不出什麽,劉辯也沒再多問,隻是面帶笑容點了點頭,繼續朝前走了過去。
跟在劉辯身後,貂蟬也沒再言語。
一路上,她都是低着頭,神色間流露出了些許的忐忑和不安。
當初慫恿呂布背叛劉辯,在洛陽城内鬧了一場,劉辯的幾位妃子,如今對她都是很不待見。
莫說唐姬等人,就連昔日與她關系甚好的蔡琰,而今也是不願見她。
雖說有劉辯領着,前往唐姬的寝宮,貂蟬心内還是不太穩妥,深怕唐姬雖說有劉辯在場不會不讓她進門,卻會刻意的冷落和疏遠她。
假若是那樣,來到王府,便沒有多少意義。
領着貂蟬往唐姬寝宮走的劉辯,此時心内卻是有着另一番想法。
王妃們對貂蟬記恨,那是必然的事情。
貂蟬選擇唐姬先行拜會,也是有着細緻的思量。
在劉辯的後宮之中,唐姬是他的原配夫人,整個後宮都是唐姬費心打理。
把唐姬的關系疏通,其他王妃那裏,要緩和關系便會輕易許多。
而且貂蟬來到王府,沒有直接去拜會唐姬,反倒是等待着劉辯,假作與劉辯邂逅,由他出面斡旋。
如此一來,不僅避免了被唐姬拒之門外的尴尬,有劉辯這個主要關系人從中爲她說上幾句好話,就算唐姬想給貂蟬臉色看,也是找不到由頭。
想到這些,劉辯不僅也對貂蟬的政治手腕感到佩服。
假若呂布能夠與貂蟬好生配合,憑着他的武勇和貂蟬的手腕,将來必定會如日中天,成爲朝堂中最有權勢的人物之一。
對貂蟬的盤算,劉辯已是心知肚明,可他卻還是心甘情願的給貂蟬做這一把鋪路石。
這件事情若是做的好了,他在貂蟬心目中的形象,更是要比從徐州救下她和呂布更加光輝。
就算呂布日後難以駕馭,有貂蟬隔在中間,他也是不可能再做出什麽僭越的事來。
沿着青石路走了大約一炷香的光景,劉辯遠遠看見了唐姬的寝宮,随後扭頭朝跟着他的貂蟬看了一眼。
離唐姬寝宮越來越近,貂蟬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
雖說她是個挺有手腕的女人,可前去拜會對她有着極度厭煩感的人,還是會讓她感到很不自在。
“公主可是有些緊張?”看出貂蟬的臉色有些不好,劉辯面帶笑容向她問了一句。
“嗯!”毫不避諱的應了一聲,貂蟬對劉辯說道:“王妃們定然還在記恨昔日之事,若是……”
“不用擔心!”不等貂蟬把話說完,劉辯就對她說道:“幾位王妃都是明事理之人,尤其是唐姬,早年也曾受過皇室禮儀熏陶,自是不會給公主難堪。”
劉辯說出這麽一番話,貂蟬才稍稍放了些心,臉色也要比剛才好看了一些。
唐姬的寝宮距離後園的大湖不遠,領着貂蟬正沿着青石路走,跟在二人身後的王榛突然喊了一聲:“殿下快看,那是甚麽?”
聽到王榛的喊聲,劉辯連忙扭頭朝湖面看了過去。
碧波粼粼的湖面,在陽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湖面上隻是漾起了一圈漣漪,根本看不出有什麽異狀。
“甚麽?”沒有看見什麽,劉辯向王榛問了一句:“王将軍要本王看些什麽?”
“方才一個好大的黑影。”王榛眉頭緊緊的擰着,一臉疑惑的說道:“殿下看的時候,那黑影已是不見了……”
“你等可見到?”王榛說出剛才她看見湖面上有個好大的黑影,劉辯立刻想起當初他和管青泛舟湖上遇見的那條水底巨獸,連忙向其他人問了一句。
自從和管青遇見水底巨獸,劉辯再沒有去湖面上泛過舟。
當初他是親眼看見那是一條非常龐大的水獸,雖然不知道究竟是魚還是其他什麽東西,可他卻曉得,若是不将湖水排幹,在水中與那物事遭遇,憑着人的能耐,根本不是那物事的對手。
已經沉寂了許久的水底巨獸再度出現,劉辯心裏頓時出現了一股不祥的感覺。
他雖然不相信于吉所說的甚麽命理和征兆,可于吉當初給他寫的信裏,卻是明明白白的提到了水中出現巨獸的事情。
并沒有見到水獸的于吉,能知道這些事情,讓劉辯也難免懷疑他是不是究竟能看到甚麽。
上一次出現水獸,沒過多久,劉辯就遇見了大事。
這一次水獸的出現,又意味着什麽?
停下腳步,劉辯扭頭看向已經平靜下去的湖面,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
他有種感覺,那感覺告訴他,很可能用不多久,他就要面臨新的挑戰。
“殿下!”劉辯停下腳步望着湖面,貂蟬等了一會,才小聲提醒道:“我等該去唐王妃那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