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紮于城外的秦軍還在加緊建造投石車,叮叮當當的錘打聲,在軍營内回響。
駐馬立于軍營外緣,劉辯依然在望着不遠處的壽春城牆。
壽春城牆上,一面面淮南軍的戰旗正在随風飄搖,風兒掀動戰旗,撩起戰旗的邊角,發出陣陣“呼啦啦”的響聲。
雖說距離已不是太遠,可劉辯卻還是隻能看見城頭上戰旗飄搖,而聽不到它們發出的烈烈聲響。
凝望着壽春城,劉辯的眼睛裏始終閃爍着一種難以掩飾的興奮。
楊奉死在壽春,到如今已是有了數月。
自楊奉死後,劉辯始終對讨伐壽春耿耿于懷。
如今大軍終于到了壽春城下,隻要戰局沒有發生太大的變故,兩三月後,這壽春城便會被秦軍攻破。
領軍圍住壽春,劉辯也是曉得,他所面對的,是一種十分怪異的現象。
城内淮南軍共計十五萬人,而圍城的秦軍,總共隻有七萬人,加上還在淝水岸邊,沿途攻打周邊淮南軍散軍的羽林衛,不過七萬五千人而已。
兵力懸殊一半,可淮南軍卻龜縮于城内不敢有絲毫異動。
這種現象,劉辯早先并未考慮太多,隻當是袁術被吓破了膽子,不敢與他面對。
自陳宮說出袁術可能在淝陵一帶開鑿了暗道,以便淮南軍從背後向秦軍發起進攻,劉辯就再也沒了那種近乎盲目的自信。
淮南軍戰力不弱,雖說裝備和軍紀都要比秦軍差了許多,可兩軍真的展開厮殺,秦軍在人數處于劣勢的情況下,并沒有完勝的把握。
“來人!”凝望着壽春城,劉辯向身後喚了一聲。
聽到劉辯召喚,一名親兵連忙跑到他的戰馬旁,抱拳躬身面朝着他。
“即刻前往高順将軍軍營!告知鄧展将軍,要他令人将龍騎衛悉數調至淮南戰場!本王有大用!”扭頭看了一眼立于旁邊的親兵,劉辯向那親兵吩咐了一句。
“諾!”抱拳躬身應了一句,親兵随後便轉過身跑到他的戰馬旁,翻身跳上馬背,策馬朝高順軍駐紮的方向奔了過去。
“殿下!”得了劉辯命令的親兵剛剛離去,陳宮就朝劉辯這邊跑了過來,到了他身旁,抱拳朝騎在戰馬上的劉辯拱了拱說道:“壽春城外一片甯靜,好似有些不對!”
扭頭看着立于戰馬旁的陳宮,劉辯向他問了一句:“公台此話怎解?”
“我軍兵臨城下,城頭上淮南軍當有大調整才是!”放下抱起的雙拳,陳宮對劉辯說道:“可城上淮南軍絲毫沒有動靜,怕是有着甚麽不利我軍的部署!”
“公台可是要說,淮南軍即将出城,自我軍背後發起進攻?”聽了陳宮的一番話,劉辯向他追問了一句。
劉辯直接點明了問題的要害,陳宮也不再加以掩飾,對他說道:“正是,大戰之前必有異靜。眼下淮南城上絲毫沒有動靜,便可看出他們是有着甚麽重大部署!”
“公台不是說過,以奇制主,以主制奇?”看着陳宮,劉辯微微一笑,對他說道:“淮南軍即便有甚麽異動,我軍以此戰法迎敵,戰局想必也是不會有絲毫改變!”
“兩軍厮殺,硬碰硬,我軍也是要折損不少!”扭頭看着壽春城,陳宮眉頭微微擰起,對劉辯說道:“我軍一旦折損過多,城内淮南軍悉數沖出,此戰怕是……”
話說到這裏,陳宮止住了話頭,望着劉辯沒再接着說下去。
雖說陳宮止住了話頭,劉辯卻曉得他想說什麽,眉頭微微蹙起,沉默了良久,才點了點頭,對陳宮說道:“公台所言甚是,以公台之意,我軍該當如何?”
“趁夜調撥,兩側夾擊!”望着劉辯,陳宮對他說道:“步兵抽調兩萬人,于我軍步兵主陣背後藏匿,待到淮南軍從身後殺出,兩軍接戰,藏匿之兵從淮南軍後陣殺入,淮南軍必定潰敗!”
“城内所出淮南軍如何應對?”聽了陳宮的部署,劉辯點了點頭,接着向他問了一句。
“自城内殺出淮南軍,由于城門狹小,無法出城便列起大陣,我軍騎兵趁勢殺入,與之攪在一處,城頭敵軍投鼠忌器,也是不敢發射箭矢!”扭頭看着壽春城門,陳宮對劉辯說道:“雖說城内殺出淮南軍數量定是多于我軍身後奇兵,可他們展開不了陣型,便是緻命之處,一萬騎兵,已是足以應對!”
聽完了陳宮的一番講解,劉辯再次向他問了一句:“那麽公台以爲,奇主兩軍,究竟以何人爲将适宜?”
“溫侯擅于列陣迎敵,步兵當由溫侯引領!”抱拳躬身向劉辯行了一禮,陳宮才接着說道:“太史将軍擅長奇兵制勝,當引領騎兵,與出城淮南軍攪殺于一處!”
“便依公台之言!”待到陳宮把話說完,劉辯連想也沒多想就點了點頭,向一旁的親兵說道:“傳令呂布、太史慈,以陳先生之計,即刻做出迎敵部署!”
“諾!”又一名親兵抱拳應了一聲,向呂布、太史慈傳達劉辯命令去了。
半盞茶光景之後,得了劉辯命令的呂布和太史慈湊在一處。
剛見到太史慈,呂布便對他說道:“子義,殿下與公台料定明日淮南軍将會對我軍展開進攻,着我二人各領一軍,某于陣後抵禦淮南奇兵,子義于陣前襲殺淮南主力!不知子義有何計較?”
呂布問起他的計較,太史慈微微一笑,抱拳朝他拱了拱說道:“末将明日隻須領軍厮殺便可,倒是溫侯,責任重大。稍有不慎,怕是我軍陣後便會爲淮南軍沖破!”
“莫非淮南軍還會派出十數萬人從背後攻打我軍?”聽了太史慈的話之後,呂布微微一笑,有些不以爲意的說道:“子義要面對的是淮南軍主力,當須謹慎才是!”
“末将自會謹慎行事!”點了下頭,太史慈向呂布問道:“聽聞殿下要溫侯分兵迎擊,在主陣前方預先埋伏兩支萬人軍,不曉得溫侯打算以何人爲将?”
“主陣有某,楊鳳與某坐鎮主陣!”太史慈問起呂布的打算,呂布顯然是早就有了計較,想也沒想,就對他說道:“某已傳令下去,要韓暹、周倉二位将軍各領一支萬人軍,于今晚進入選定的區域埋伏!”
“如此安排,溫侯當是謹慎考量過!”點了點頭,太史慈抱拳朝呂布拱了拱說道:“祝溫侯明日之戰,旗開得勝!”
“子義明日之戰,當旗開得勝!”同樣抱起拳朝太史慈拱了拱,呂布也向他提前祝了一句。
劉辯和陳宮針對淮南軍可能出現的進攻做出部署的同時,壽春城内,一隊隊淮南軍,正向着袁術的皇宮開去。
皇宮外院的角落,一道寬厚的牆壁擋住了所有進入皇宮的人們視線。
開進皇宮外院的淮南軍,在劉勳的引領下,排着長長的隊伍進入這道寬厚的牆壁内側。
牆壁内側的空間好似并不太寬闊,可成隊的淮南軍進入,卻是絲毫不見擠滿的迹象。
外面的人看到這一幕,隻會覺着這面牆壁有着非同尋常的魔力,可進入牆壁後面的淮南軍将士們卻是曉得,他們走進的,并不是一個圈死了的空間,而是一條長長深深的隧道。
在隧道的兩側,站着數名分發火把的淮南軍兵士。
列成長蛇形的隊伍進入挖鑿出的隧道,每個兵士經過的時候,兩側分發火把的淮南軍都會點燃一支火把,遞給一名進入隧道的兵士。
隧道很深,前面已經進去無數淮南軍,從外口往裏看,能看見裏面是片片火光閃耀,一支支火把将整條隧道映照的就如同完全袒露在陽光之下。
率領這支淮南軍進入隧道的劉勳并沒有先行進去,走在最前面帶隊的,是一名劉勳麾下裨将。
身爲主将,劉勳則站在隧道入口旁邊,一手按着劍柄,看着一個個淮南軍兵士進入這條長長的通道。
領軍進入通道,劉勳心内還是有着幾分激動。
當秦軍渡過淮河,并且完全穿過淝水屏障時,劉勳曾有過一種感覺,一種壽春根本無法守住的感覺。
袁術放棄了兩道天然的屏障,把整個壽春暴露在秦軍的鐵蹄之下,城内淮南軍在秦軍圍城的情況下,隻有兩種選擇。
一種選擇,是淮南軍沖出壽春,與秦軍展開決戰!另一種選擇,則是淮南軍困守壽春,待到糧草耗盡,再出城與秦軍決戰。
無論哪種選擇,在常年領兵的劉勳看來,都無疑是自尋死路!
他唯獨沒有想到的是,袁術竟然瞞着他們所有人,在皇宮外院開鑿了這麽一條通道。
這面牆壁已是有了許多日子,劉勳也是見過無數次,他卻從來沒想過,在牆壁的後面,竟然是别有洞天。
通往淝陵的一條通道,完全的逆轉了淮南軍無法出城的逆境!
在劉勳想來,隻要他率領這支大軍出了壽春城,在秦軍背後發起總攻,城内紀靈再率領兵馬殺出,腹背受敵的秦軍将會徹底亂了陣腳,壽春之圍,或許一日之内便可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