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小沛丢失,劉辯曉得,一旦過了冬季,呂布恐怕隻能落個兵敗身死的結局。
假若想要呂布活命,唯一的指盼隻是帶領龍騎衛進入徐州的鄧展。
由于劉辯眼下尚不可直接與挾持了劉協的曹操對敵,龍騎衛進入徐州一帶,也隻能更換衣衫,以遊俠的身份參與這場争鬥。
龍騎衛的戰力,劉辯并不擔心。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這支在漢末時期完全是新興産物的特戰軍旅,是否完全掌握了特種戰争的戰法。
畢竟冷兵器與熱兵器不同。
使用冷兵器潛伏要比使用熱兵器的特種兵潛伏敵軍之中更加困難。
劉辯關注這徐州戰事,此時的鄧展卻早已領着五百多名龍騎衛進入了徐州境内。
他們并沒有選擇入駐相對繁榮的城池,而是在徐州附近尋了個小村,給了村民些好處,搭建起了新房就地紮根下來。
這個小村的地形很像當年陶浣娘他們居住過的陶家村,離村口不遠,就有一條橫亘着的小河,站在村口便能聽到小河“嘩嘩”流淌的水聲。
當初劉辯領着周倉、趙雲等人在陶家莊附近與西涼軍厮殺,鄧展那時還沒有投效劉辯,關于那場戰事的一切,他都是從陶家莊幸存者口中得知。
想起當年,禍亂天下的不過是黃巾賊和董卓而已,如今各路豪雄并起,都打着光複漢室的旗号在相互厮殺,可真正心底想着光複漢室的,恐怕除了身份是漢室宗族的劉辯之外,再無第二人可想。
至于劉協,也一定是想着要光複漢室的,可劉協如今身在許昌,受曹操控制。
一個連人身自由都沒有的傀儡皇帝,又如何能指望他做出甚麽大事!
站在村口,鄧展能清楚的看到遠處那條在夕陽下泛着橘色光澤的小河。
由于距離甚遠,小河的“嘩嘩”流淌聲傳入鄧展的耳中,已是多少有些朦胧。
“将軍!”正望着遠處的小河出神,鄧展身後傳來了一個龍騎衛軍官的聲音:“晚飯已然作得,将軍請回屋用飯!”
“又要吃飯了!”得知又到了吃飯的時辰,鄧展嘴角牽起一抹笑意,扭頭對那軍官說道:“我等出外每日尚有飯食可吃,假若大軍今年出征,恐怕便是會有許多将士要餓這肚子!”
“将軍說的是!”朝着鄧展微微一笑,那軍官對鄧展說道:“屬下前去軍需處提取軍糧時,看那軍需的臉色可都是青窪窪一片。若非殿下嚴令,必須爲我等備辦充足軍糧,恐怕他是會毫不遲疑的克扣我等軍糧。”
“是啊!”點了點頭,鄧展轉過身,一邊領着那軍官向村内走,一邊對軍官說道:“我等此番前來徐州,不曉得軍中多少将軍和将士眼紅。某離開洛陽之前,那高順就曾對某說過,麾下的羽林衛也可完成此事!”
洛陽軍三衛,隻有龍騎衛沒有接受過高順的訓練,因此龍騎衛将士們對高順并不熟悉。
在鄧展說出高順眼紅他前來徐州時,跟在側後方的龍騎衛軍官笑了笑對鄧展說道:“羽林衛若是要他們沖鋒陷陣保衛城池,或許可以以一當十,可是要讓他們做我等日後要做的事情……”
“以一當十……”一邊緩步向村内走着,鄧展一邊重複着龍騎衛軍官說的話,悠悠的說了句:“恐怕他們就算與秦軍主力的将士厮殺,也是可以以一當十了!”
“啊?”已經許久沒有和羽林衛接觸過,聽了鄧展這句話,那龍騎衛軍官愣了一下,很是詫異的向鄧展問道:“隻是一年未有見過羽林衛,他們竟會成長如斯?”
“怎了?想起當日與他們打架,後怕了?”跟在鄧展身後的龍騎衛軍官,是曾經在冀州與羽林衛打過架的兵士之一。
當日龍騎衛暴扁羽林衛,雖然雙方人數相當,羽林衛甚至在人數上還占了一些便宜,卻是被龍騎衛給打的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這件事情雖說已經過去許久,可在龍騎衛之中卻是每個人都曉得,隻要有新兵被編入龍騎衛,老兵也會告訴他們,當初在冀州龍騎衛是如何暴扁羽林衛。
“怕他們?”鄧展的話顯然是讓那龍騎衛軍官有些郁悶了,軍官撇了撇嘴,一臉毫不在意的表情對鄧展說道:“縱然他們眼下能夠以一當十,我們龍騎衛可不是吃白飯的!若是再打上一架,還是能将他們打個滿臉桃花開!”
“哈哈!”對于龍騎衛的好鬥,鄧展從來不會加以阻止,不過他卻曉得,在秦軍之中劉辯是嚴禁官兵私鬥,于是便對那龍騎衛軍官說道:“此話隻是你我二人說說便可,日後回了洛陽,切不可去尋羽林衛的晦氣!”
“屬下曉得!”跟在鄧展身後,龍騎衛軍官先是應了一聲,随後便對鄧展說道:“若是真個想和他們打架,屬下也會以切磋之名,斷然不會壞了秦軍同澤的情義。”
“如此甚好!”點了點頭,鄧展剛應了那軍官一聲,就聞到前方飄來了一陣粟米飯的香味,好似很享受的深深吸了口氣,随後便對那龍騎衛軍官說道:“好香的粟米飯!走,我等今日好生吃上一頓讓那軍需肉疼的飯食!”
鄧展說了這句話,走在他側後的龍騎衛軍官便笑了起來,跟着他一同朝飄來粟米飯香味的小屋走了去。
龍騎衛悄然進入徐州,不僅徐州城内的呂布不曉得,就連小沛城内的夏侯惇和李典也是半點消息沒有得到。
自從夏侯惇和李典率軍攻破小沛,雙方之間的戰事便暫且平息了下來。
夏侯惇和李典麾下的曹軍,無有實力讨伐城高池深的徐州,而徐州城内的呂布也是沒有能力将小沛奪回。
表面上,雙方進入了一種相對平衡的對峙之中,可無論是呂布、陳宮,還是夏侯惇、李典,他們都曉得,這種平衡将會随着冬季來臨再過去,而被曹軍的大舉進犯打破。
眼見冬天就要來臨,才擺脫了曹軍進攻的袁術也站在壽春的城牆上,向四周的山巒張望。
“陛下!”袁術稱帝之後,淮南一地所有人均已改稱他爲“陛下”,他帳下的幕僚與将軍們自是要起到領頭的作用,就在袁術望着城外的山巒時,紀靈上了城頭,抱拳躬身對他說道:“眼見快要入冬,将士們身上衣衫尚且單薄……”
“單薄?”紀靈的話剛說出口,袁術就扭過頭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淮南的冬天又不算甚冷,将士們穿着兩三件軍衣尚嫌單薄?”
曉得在曹軍進攻下,淮南一地的經濟遭受了極大的損失,各地貨品都是備辦不齊,尤其絲麻更是缺稀。
可紀靈卻沒有想到,在他向袁術說出将士們缺少冬衣時,袁術竟然能對他說出這麽一番話,着實讓他有點始料未及。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紀靈站在袁術面前,沒敢去接袁術的話頭,臉上的神色卻已是有些尴尬。
“陛下!”袁術在淡淡的丢下一句話之後,又把臉轉向了城外,紀靈在沉默了一會之後,再次對袁術說道:“将士們無有冬衣,淮南雖不似北方那般寒冷,可到了冬季也是大雪漫天,若是不發冬衣,恐怕是吃受不住啊!”
“要朕如何說你才曉事?”這一次,袁術終于沒了耐性,他轉過身面朝着紀靈,擡手指着城内向機靈問道:“曹軍南下淮南,一路劫掠,城外村莊百姓多已逃走,城内也是許久未有商賈前來,你要朕從何處給你尋得數萬件冬衣?”
袁術一古腦的把罪責全都壓到了曹軍的頭上,可曹軍雖是兵抵淮南,也曾劫掠過一些村莊,對淮南的經濟沖擊卻并不是很大。
真正斷絕了商賈與淮南聯系的,恰恰是袁術稱帝。
漢室雖是衰微,可天下各路英雄對漢室卻還是承認并且推崇,每每出兵都是以匡複漢室爲名,都在極力将自家表現成忠貞于漢室的忠臣良将而其他人均爲叛臣逆子。
在這種背景下,得了傳國玉玺的袁術貿然稱帝,不僅無法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反倒還會讓各路英雄對他産生反感,甚至有些地區已經明令禁止商賈進入淮南。
淮南雖是占據着極佳的地理位置,卻終究隻是一隅之地,有許多貨品還是要從其他地區采購。
自打袁術稱帝之後,不僅外來商賈越來越少,就連本地商賈去了外地,别處得知他們是淮南商旅,也是會禁止商人與他們交易。
這種環境隻造成了一個後果,那就是淮南地區在袁術稱帝後的這段時間内,很快便缺失了許多民生以及軍需的貨物,一切隻能靠着自給自足。
直到這時袁術才曉得他急于稱帝會帶來怎樣嚴重的後果,可事情已經做了,後悔也是無用,袁術如今唯一能做的,便隻是休整兵将、鼓勵農桑,以期兩三年後能夠一切都做到自給自足,爾後再圖謀天下!
“去吧!”吼了紀靈一聲,把紀靈吼的低下頭不敢言語,袁術才朝他擺了擺手,對他說道:“告訴将士們,到了冬季盡量莫要出門。除非值守,都在屋中窩着。這滿山都是樹木,雖說無有冬衣,可冬季烤火的木柴卻是足夠!”
“諾!”雖是覺着袁術這個主意不怎麽樣,紀靈卻也沒有辦法,隻得抱拳躬身應了一句,随後便轉身從袁術身旁離開。
待到紀靈離去,袁術雙手扶着城垛,望向城外樹木已經凋敝的淝陵,眉頭緊緊的擰着,好似自言自語的對身後站着的楊弘說了句:“曹軍開春必定進攻徐州,恰是某令大軍再度讨伐許昌之時,隻是不曉得開春之後我軍可有戰力啊!”
聽得袁術如此一說,楊弘抱起雙拳朝袁術躬身一禮說道:“淮南雖是缺少軍衣,卻并不缺糧。陛下隻管放心,過了今冬,将士們休整已畢,必定可揮兵挺進許昌,擒殺曹操逼迫漢家小皇帝禅位于陛下!”
聽了楊弘的一番話,袁術并沒有答腔,隻是望着城外的淝陵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