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名弓箭手躲在重步兵陣列中間,一個個貓着腰,随着重步兵的陣列向前推進。
重步兵的陣列中,每隔五六列兵士,便會有幾架雲梯橫亘其間。
曹軍已經發起了攻城,城頭上的徐州軍也紛紛将長弓張開,将羽箭扣在弓弦上,瞄準了正緩慢朝城牆推進的曹軍。
朝着城牆推進的曹軍越來越近,眼見就快要逼近到離城牆隻有五六十步的地方。
城牆上,一名徐州軍軍官高高舉起手臂,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向小沛城牆推進的曹軍。
“放箭!”當曹軍推進到弓箭能夠大片射殺的距離時,城頭上的徐州軍軍官猛然将手向下一按,高聲下達了放箭的命令。
随着軍官一聲令下,所有在弓弦上扣了箭矢的徐州軍紛紛将手松開。
弓弦陣陣,一蓬蓬箭矢夾着勁風向逼近城下的曹軍飛了過去。
曹軍手中的大盾就猶如一堵堅實的牆壁,爲躲在其後的曹軍将士遮蔽着箭雨。
羽箭落在盾牌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堅硬的盾牌擋住了鋒銳的箭矢,随着曹軍向前推進的步伐,地面上遺落了無數折斷的羽箭。
雖說城牆上徐州軍射下的羽箭并沒有對躲在大盾後面的曹軍造成太多的傷亡,可畢竟曹軍是在冒着箭雨前進,偶爾還是會有一兩支箭矢射中陣列中的曹軍兵士。
被箭矢射中的曹軍兵士,大多是悶哼着倒在地上,也有少部分牙口硬的曹軍,被箭矢射到了胳膊或者肩膀,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咬着牙繼續跟随陣列向城牆推進。
“放箭!”推進到距離城牆隻有二三十步的地方,曹軍陣列中突然傳出了一聲大吼。
這聲大吼剛剛落音,曹軍盾牌陣立刻止住了步伐,躲在陣列内随着陣列推進的弓箭手在這列停下的同時猛然站起,擡起已經張開的長弓,朝着城頭上發射出一蓬蓬羽箭。
曹軍弓箭手射出的羽箭迎着城頭上飛下的箭矢向城牆上飛去。
幾個躲在城垛後面的徐州軍運氣不是很好,就在他們剛要朝曹軍射箭的時候,被城下飛上來的箭矢射了個正着,一頭撂倒在了地上,
與居高臨下的徐州軍相比,城下隻能借助着大軍擋着箭矢的曹軍傷亡更是要大了許多。
早先他們躲在大盾後面,有盾牌爲他們遮蔽箭矢,城上射下的羽箭還不能對他們造成太多的傷害。
可推進到城下,爲了能夠将箭矢射上城牆,他們不得不站起來張開長弓。
如此一來,在城頭上的徐州軍面前,曹軍弓箭手就好似一群剝去了皮毛的生豬,射殺他們便要簡單了許多。
成片成片的曹軍弓箭手在徐州軍發射的箭雨中倒下,可同時他們射出的箭矢也有效的壓制了城頭上的徐州軍。
“攻城!”雙方如果保持這種對射的狀态,城下的曹軍弓箭手雖然能對城頭上的徐州軍有所壓制,卻早晚會被徐州軍盡數射殺。
就在雙方羽箭往來飛舞的時候,曹軍陣列中傳出了一聲大吼。
吼聲剛過,手持大盾的曹軍重步兵立時發出了一聲呐喊,隊形迅速膨脹散開,如同潮水般向着小沛城牆沖去。
曹軍官兵提着五六十張雲梯,冒着箭雨沖向城牆,到了城牆下,将士們把雲梯推起,搭在了城頭。
雲梯剛剛搭好,便有兵士爬了上去,沿着梯子往城牆上攀登。
曹軍攻城的同時,城牆上的徐州軍也加快了箭矢發射的速度。
徐州軍的兵士們,發射箭矢已經不按章法,隻要将箭矢搭上弓弦,就會朝城下的曹軍射去。
城下的曹軍也在向城頭上發射着箭矢,每有十多個曹軍弓箭手倒下,城牆上也會有一兩個正在放箭的徐州軍中箭。
攻城梯搭在城牆上,手持大盾的曹軍兵士将盾牌擋在頭頂,朝着城頭上快速攀登。
城牆上的徐州軍則奮力的把已經搭起來的梯子朝外猛推。
一架架攻城梯被徐州軍從城頭上推開,朝着擁擠在城牆下的曹軍倒了下去。
每有一架攻城梯倒下,随後便會有另一架梯子搭在城牆上。
“扔石塊!”朝軍奮力的朝着城頭上攀爬,眼見就快要曹軍沖上城牆,負責守衛小沛的魏續高喊了一聲。
許多徐州軍兵士搬起早已準備好的大石頭,跑到城垛邊,冒着城下射上來的箭矢,将石頭狠狠的朝着正攀爬雲梯的曹軍砸去。
攀爬雲梯時,一手持着盾牌攀登很是不便,許多曹軍在攀爬的時候都是雙手扒着雲梯,盾牌擺在身側。
城頭上落下石頭,一些反應快的曹軍側身避開,更多的曹軍則是沒有那麽快的反應被石頭砸了個正着,頓時腦漿迸裂摔下雲梯。
也有一些曹軍在攀爬的時候,爲了遮擋上方射下來的箭矢,盾牌始終頂在上方。
雖說他們手中持着盾牌,可盾牌卻也給他們增加了受力面積。
數十斤的大石頭從城頭上掉落,加上重力豈止數百斤!
砸在曹軍的盾牌上,那些将盾牌頂在頭頂的曹軍隻覺着手臂一麻便被石頭砸下了雲梯。
城牆上,箭矢和石頭不斷落下,城下的曹軍弓箭手也在向城頭上發射着箭矢,擁擠在城牆腳下的曹軍則推擠着朝雲梯上爬。
“滾油!”曹軍的攻城勢頭越來越猛,城牆上的魏續再次高喊了一聲。
曹軍發起攻城之前,城牆上就架起了一口口大鍋,大鍋下面用石頭砌着簡易的鍋竈。
鍋竈内烈火熊熊,大鍋内燒着的油料也早已沸騰。
魏續的命令剛下,立刻就有許多徐州軍兵士跑到大鍋旁,用麻布包着大鍋兩側的耳朵,兩個兵士擡着一口鍋跑到城垛邊。
一鍋鍋滾燙的熱油澆下城頭,城牆腳下的曹軍頓時發出一片慘嚎。
被熱油澆個正着的曹軍必定是皮開肉綻翻身倒地,即便是那些沒有被熱油直接澆中,隻是身上濺到了油料的曹軍,也是慘嚎着捂住被燙傷的部位。
曹軍大陣内,遠遠觀望着攻城的夏侯惇緊緊的鎖着眉頭。
攻城戰向來是領軍主将們不願選擇的戰法。
每逢攻城,城下的一方是必定要有極大的傷亡,即便最後攻破了城池,所承受的傷亡也是很多将軍難以接受的。
可夏侯惇此刻卻沒有選擇,軍中糧草不濟,将士們身上的衣衫單薄,而許昌一帶又無法在毫無損耗的情況下,将糧草運送到小沛城下。
他率領的這支軍隊,唯一的活路隻有一條,那就是攻破小沛城,在城内征集糧草和冬衣,爾後再進軍徐州!
曹軍進攻小沛的同時,徐州城内,呂布也正在整備着兵馬。
徐州城内隻有三萬餘将士,而且其中還不乏老弱,與五萬精銳曹軍對敵,勝算并不是很大。
陳宮的意思是要讓小沛撐上十多天然後再去救援,屆時攻城的曹軍已經疲憊,徐州城内大軍一旦撲向曹軍,必定使得曹軍大亂。
可呂布卻認爲小沛城池低矮,難以堅守十天以上,于是做出了率領城中兵馬前去救援小沛的決定。
城内留下了一萬徐州軍由陳宮率領守衛徐州,兩萬兵馬則跟随呂布開出了城池。
出了徐州,呂布率領大軍一路向着小沛進軍。
小沛距離徐州,若是騎馬不過幾個時辰的路程,雖說劉辯命人送來了許多軍馬,呂布卻也不可能将全軍都裝備成騎兵。
兩萬大軍出城,向小沛進軍的路上,呂布是連片刻都不耽擱,一路催着軍隊快速進發。
呂布領軍向小沛行進的同時,徐州城牆上,陳宮望着城外的曠野,不住的唉聲歎氣。
自從呂布做出了立刻救援小沛的決定,陳宮就已曉得,曹軍進入徐州,最終呂布怕是會兵敗身亡。
雖說投效呂布時日不多,而且在世人面前,呂布一直被傳爲三姓家奴。
可陳宮輔弼呂布的日子裏,他卻清楚的感覺到,呂布并不是像世人傳言的那樣不講信譽。
救援小沛的決定已經做了,陳宮無力改變任何事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具體的戰鬥中把握細節,盡量扭轉呂布這次錯誤決定帶來的後果。
小沛在承受了一整天的攻城之後,城下躺着上千具曹軍将士的屍體,城牆上的徐州軍也有數十人的傷亡。
這場戰鬥打的異常慘烈,可雙方将士都清楚,這不過隻是個開始。
黃昏已經悄然臨近,城下的曹軍已經放棄了繼續攻城,而城頭上的徐州軍,則從城内源源不斷的将石頭搬上城牆。
一口口裝滿了熱油的大鍋架在簡易的爐竈上,爐竈内跳蹿着的火苗不停的****着鍋底。
熱油并非像熱水那樣會冒出蒸汽,在大鍋上萦繞着的,是一團團飄渺而單薄的青煙。
雙手扶着城垛,魏續正望着城外的曹軍大營,他身後的一個兵士突然喊道:“将軍,城外又有一支大軍來到!”
聽到那兵士的喊聲,魏續連忙向城外望去,果然看到在夕陽的映照下,一片翻飛的戰旗正朝着小沛城方向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