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呂布軍官兵身後的洛陽軍兵士,看着劉辯,紛紛将手按在劍柄上,已經做好了屠殺呂布軍的準備。
那些呂布軍的官兵,則都一個個睜圓了眼睛,惶恐不安的望着劉辯。
這隻手臂如何揮舞,決定着他們這些人的生死,隻要劉辯一聲令下,就能讓他們所有人全都立時人頭落地。
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見劉辯舉起了手臂,也都止住了啼哭,一雙雙滿是驚懼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劉辯。
就連呂布,在劉辯擡起手臂的那一瞬,也是歎了一聲,将頭側向一旁,臉上浮現出一片懊惱,默默的等待着厄運降臨到他的頭上。
在場的唯有貂蟬,臉上是一片淡然,在劉辯将手臂擡起時,她緩緩的把眼睛閉了起來。
“将他們都放了吧!”所有人都屏氣凝神望着劉辯,整個王府前院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過了許久,劉辯終于将那隻手臂緩緩放下,向身後的一名親兵擺了擺手說道:“将他們趕出洛陽,傳令沿途各地密切監視,送出本王治下土地。若是他們半途稍有異動,立刻剿滅!”
“諾!”雖說對劉辯這個決定很是不解,那親兵卻還是抱拳應了一聲,傳達劉辯命令去了。
被劉辯赦免,所有呂布軍的官兵和呂布府的仆役、侍女,全都跪伏在地上,不住口的謝着劉辯不殺之恩。
唯獨貂蟬,望着劉辯的時候,目光中流露出了幾分複雜。
“當初長安城内,本王愧對公主!”同樣望着貂蟬,劉辯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對貂蟬說道:“雖說公主屢屢在暗中對本王下手,本王卻還是要放了你夫妻二人,隻是從今往後,再無相見之日!”
說完話,劉辯轉過身,背朝着貂蟬擺了擺手,對她說道:“你們走吧!”
呂布、貂蟬等人被解開了綁縛,在洛陽軍的押送下,垂頭喪氣的離開了洛陽王府。
那些曾經在呂布府上伺候的侍女、仆役,并沒有像呂布軍的官兵那樣追随呂布離開,而是被分賞給了剿殺叛逆有功的将軍們,甚至還有一些在清剿叛逆時作戰勇敢的洛陽軍官兵,也得到了侍女作爲賞賜。
将人作爲物品用來賞賜,劉辯很不願意這麽做。
可是在這個人與人之間,有着完全無法逾越的地位鴻溝的時代,他也沒有能力扭轉這一切。
更何況,他是将那些因呂布謀反而險些被連坐的侍女、仆役賞了出去,無形中也算是饒了這些人的性命。
在洛陽軍的押解下,呂布與貂蟬相互攙扶着,他們身後則跟着數千名呂布軍的将士。
雖然劉辯饒了他們的性命,卻并沒有下令将武器歸還給他們,他們的武器,已是全被洛陽軍收繳,唯獨呂布的畫戟,劉辯下令讓押送他們的軍官随身帶着,待到将呂布和他的隊伍送出河南尹地界,再歸還給他。
被洛陽軍押着,離開了王府所在的街道,數千人的隊伍走在兩側站滿了洛陽百姓的街面上,所有人都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打死他們!”呂布與貂蟬相互攙扶着,領着數千名身上沾染着血污,正垂頭喪氣在街道上走着的呂布軍将士,正行進間,街道側旁不曉得是誰喊了一嗓子,接着街道兩側的洛陽百姓們,就紛紛朝着呂布軍的将士們丢來了爛菜葉、小石子。
爛菜葉還好說,就算砸在臉上,也不算是很疼,可那些小石子,雖說不是很大,但砸在臉上、頭上,卻是很容易将人砸傷。
路邊的人們丢來了爛菜葉和石子,呂布将貂蟬的腦袋摟在懷中,護着她加快了步伐,他自己則承受着不斷砸向臉上、身上的菜葉、石子。
跟在二人身後的數千名呂布軍的将士,也都用雙臂護着頭,很是狼狽的朝城門方向逃竄。
從洛陽王府到城門,要走十多條長長的街道,一路上,呂布和他麾下的将士們,竟是無一刻不在承受着菜葉、石子的襲擊。
王府前院中,許多早先吓壞了的仆役和侍女,正忙着用清水清洗地面和牆面上的血漬。
呂布軍叛亂,持續的時間并不是很久,可由于雙方是擠在王府前院厮殺,場地并不似戰場那樣寬廣,厮殺的現場還是異常血腥。
那些受傷了的呂布軍,自然是讓呂布帶走,洛陽軍受傷的兵士,也在接受着救治。
平日裏無甚事可做,整日研究醫道的華佗,在呂布軍叛亂之後,也匆匆趕到王府,參與救治傷患。
雖說屍體已被運出王府,地面和牆面上的血漬,也被沖淡了許多,可王府前院,卻還彌漫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走!”環顧了一眼正在忙碌救治傷患的洛陽軍和那些還洗刷着前院地面的侍從,劉辯向跟着他一同來到前院的管青吩咐了一句,跨步朝後園方向走去。
一衆目睹了整個叛亂過程的豪雄使者,見劉辯離去,紛紛抱拳躬身,恭送着劉辯。
在呂布被擒之後,早已領着關羽、張飛站在臨近後園入口處的劉備,見劉辯朝他這邊走來,趕忙雙手抱拳,将身子深深的躬下。
“我等誅賊來遲,殿下受驚!”領着管青和幾名沒有受傷的衛士,劉辯正要從劉備身旁走過,抱拳躬身的劉備,就不失時機的對他說了這麽一句。
聽到劉備說話,劉辯扭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很是平淡的說道:“有勞平原令!”
說完話,劉辯并不多做耽擱,擡腳進了後園。
在劉辯離去之後,劉備依然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直到劉辯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後園之中,他才直起身,向站在他身後的關羽、張飛說道:“讓兵士們且去幫着洗刷地面。”
叛亂發生時,由于有着王府衛士的拼死抵抗,呂布軍并沒有沖進王府後園。
可呂布武力強橫,竟是從洛陽軍的圍堵中沖殺出來,徑直殺進了後院。
若不是數十名衛士拼死攔截,趙雲也趕到的及時,劉辯此時究竟如何,尚難定論。
領着管青等人,沿青石路一直往前,走到呂布與趙雲厮殺的地方,劉辯停下了腳步。
由于方才有侍從清洗過地面,地面上殘留着一大片水漬。
在這裏,曾經躺着數十名被呂布挑翻的王府衛士,他們的鮮血曾将這片青石洇染的一片通紅。
雖說地面被沖刷過,可殘留的血漬還是依稀可辨。
站在數十名王府衛士被呂布挑殺的路面上,劉辯擰着眉頭,看着腳下那還殘留着一絲絲血漬的潮濕地面,眼角微微抽搐了兩下。
“殿下……”站在劉辯身側稍靠後的位置,管青發現了他眼角的抽出,輕聲對他說道:“青兒以爲,不該将呂布如此輕易放走……”
“本王也是不願!”管青的話尚未說完,劉辯就打斷了她的話頭,看着腳下的地面對她說道:“因呂布叛亂,而死去的将士們若是曉得本王将呂布放了,心内必定忿恨,可本王也是無奈的緊。”
“可是因安陽公主?”劉辯說出他也無奈的話來,管青先是低垂了一下眼睑,随後輕聲向他問了一句。
提起貂蟬,劉辯慢慢的仰起臉,望着湛藍的天空,眼睛眯縫着,過了好一會,才對管青說道:“正是因爲安陽公主!”
“當年在長安,本王與王允合謀,以安陽公主爲餌。”這次沒等管青說話,劉辯已是自家開口将當年在長安的事情說了出來:“先是将她許于呂布,後又送于董卓。雖說本王于半道劫持,未有讓董卓侮辱了她,可終究對她是有着虧欠……”
從劉辯的話語中,管青聽出了無奈。
她低垂下眼睑,并沒有說話,隻是抿了抿嘴唇,輕輕的歎了一聲。
雖說自小便征伐沙場,早已是見慣了鮮血淋漓,可管青終究還是個女人。她能夠理解一個女人,被男人送來送去當成棋子卻有無力掙紮的滋味。
“本王隻不過是不想安陽公主做了寡婦而已!”望着湛藍的天空,眼睛微微眯了眯,劉辯嘴角牽了一牽,露出一抹稍帶着些許無奈的苦笑,才對管青說道:“很多事情難以盡善,也隻能如此了!”
站在劉辯側後方,管青依然沒有說話。
她很少看到劉辯露出這種無奈的表情,劉辯能夠如此,恐怕也是心底還在糾葛着,将呂布等人放走,究竟是對還是錯。
“青兒回去好生歇着吧!”仰臉望着天空,過了好一會,劉辯才低下頭,對管青說道:“明日我二人便要大婚,莫要因今日之事,而虧了精神!”
“諾!”管青微微躬下身子,輕聲應了一句。
待到管青應了,劉辯擡腳向前走去,幾名衛士跟在劉辯的身後,徑直向前去了,而管青則立于還殘留着水漬的青石路上。
領着幾名衛士,往前走了一段,劉辯發現,在唐姬的寝宮前,唐姬正站在寝宮正門外等候着他。
看見唐姬,想到方才的****很可能會驚着他那尚未足歲的兒子,劉辯跨步朝着正等在寝宮門口的唐姬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