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上,劉辯和管青相向而坐。
雙手各抓着一隻船槳,劉辯一邊輕輕的搖着槳,一邊看着正坐在他對面、正凝望着碧波粼粼湖面的管青。
“本王最喜歡這片湖。”一邊搖着船槳,劉辯一邊對管青輕聲說道:“湖邊的空氣都是帶着些許潮濕的味道,聞着很是爽人心脾。”
嘴角帶着幸福的笑容,聽得劉辯說話,管青輕輕的嗯了一聲,卻并沒有接過話茬。
凝望着湖面,管青正享受着這難得的閑适,前方不遠處的湖面上,突然有一片魚兒從水中躍出。
魚兒高高躍起,銀色的魚鱗在陽光下閃耀着刺眼的光澤,魚身在半空中擰出個抛物線狀的弧度,淩空打了幾個旋,又“噗嗵”落入了水中。
“殿下,快看!”看到那片從水中躍起的魚兒,管青連忙擡起手臂朝前一指,向劉辯喊道:“爲何那些魚兒都會蹿出水面?”
蹿出水面的魚兒很多,聽得管青如此向他一問,劉辯連忙扭過頭,順着管青手指的方向朝前看去。
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是一片如同被什麽物事驅趕着,正極力想要逃竄的魚兒。
跳出水面的魚兒,小的也有半尺多長,大的甚至有二三十斤的樣子。
如此大的魚兒,在淡水中極少會有天敵,若是偶爾跳蹿起一兩條,那還是鯉魚的天性,沒什麽古怪。
可成群的躍出水面,對于劉辯來說,就是有點颠覆他的常識了。
他停下搖動船槳的動作,擡頭望着那片還在不斷跳上水面的魚群,眉頭也微微的擰了起來。
跳蹿的魚群已經近到離小舟隻有二三十步,就在這時,管青突然擡起手臂朝前一指,聲音中帶着幾分恐慌的向劉辯喊道:“殿下快看!”
發出喊聲時,管青的聲音微微有些哆嗦,聽到她那幾乎有點變了腔調的喊聲,劉辯連忙朝她手指的地方望了過去。
隻見跳蹿的魚群下面,一個巨大的黑影正飛快的遊動着。
那黑影速度很快,不過眨眼間,就從劉辯和管青的小舟下面遊了過去。
見到魚群跳蹿,卻根本來不及閃避的劉辯和管青,剛看到黑影朝他們的小舟遊來,一片躍出水面的魚兒就兜頭蓋臉的向他們砸了過來。
随着“噼噼啪啪”的響聲,小舟上霎時落滿了魚兒。
這些魚最大的,竟然有半人多長,而小的也是每條都足夠三四個人當做菜肴開葷。
船上滿是活蹦亂跳的魚兒,被魚兒包圍其中的劉辯和管青隻覺着四周都是濃濃的魚腥味兒。
當那黑影從小舟下遊過時,一股波浪随即掀起。由于黑影遊動的位置稍稍有些偏低,波浪并沒有掀起很高,小舟也不過隻是随着波浪被掀起了一些而已。
落到船上的魚兒在撲騰跳躍着,有幾條生命力特别旺盛的,竟是從船舷上跳出,重新落回了水中。
看着滿船的魚兒,劉辯嘴角牽起一抹笑容,對管青說道:“這下倒好,省得你我打魚了!”
“方才那是甚麽?”看到船下面遊過一個巨大的黑影,管青還沒從那黑影給她帶來的震懾中回過神來,直到劉辯說話,她才滿臉驚愕的望着劉辯,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本王也是不曉得!”撇了撇嘴,劉辯做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抄起船槳,對管青說道:“湖中有着如此怪異物事,我二人還是莫要太多耽擱,回頭本王讓人找尋一番,看看能否找到方才遊過去的大魚再說。”
剛才看到的那條大魚實在是太過巨大,還沒有從驚愕中緩過神來的管青,聽得劉辯說要先上了岸再做計較,輕聲嗯了一下,便沒再言語,一雙眼睛不住的向四周的水面上逡巡着,警覺的觀察着那黑影有沒有再次出現。
滿船都是魚兒,劉辯并沒有把魚兒扔回水中,他隻是拿起船槳,輕輕搖動着槳葉,劃着小船,向岸邊靠去。
幾名侍女等在岸邊,當她們看到劉辯劃着船靠近湖岸,小船内卻是滿艙的魚兒時,一個個都愣在那裏,竟是忘記了上前幫忙接應管青。
“都愣着做甚?”見侍女們都站在岸邊發愣,劉辯向她們喊了一聲:“扶管将軍上岸。”
“諾!”直到劉辯喊了一聲,侍女們才紛紛上前,其中倆人扶着管青上了湖岸。
雖說先前遠遠看見一片躍起的魚兒朝劉辯他們跳去,侍女們卻是沒想到,在小船内竟是會留下如此多的大魚。
若是哪個漁夫出外打漁,能夠運氣好到連魚兒都自己往船裏蹦,那漁夫定然是早已富的流油。
幾個侍女不曉得從何處尋來布袋,直到劉辯也上了湖岸,她們才跑到小船邊,将船内那一條條大魚裝進布袋中。
“啓禀殿下,王府外一名術士求見。”上了湖岸,劉辯正在兩名侍女的幫助下清理着身上魚腥味兒,一個王府衛士飛快的跑了過來,抱拳躬身向他禀報了一句。
“剛遇了怪事,便有術士前來。”扭頭朝一旁的管青微微一笑,劉辯向那衛士擺了下手,對那衛士說道:“将那術士請來,本王聽聽他有甚話要說。”
衛士應了一聲,轉身離去,劉辯和管青則雙雙在岸邊擺着的逍遙椅上坐下。
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想到剛才水底那巨大的身影,管青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的對劉辯說道:“殿下,方才水底究竟是何物?爲何如此之大?”
被管青問了一句,劉辯微微蹙起眉頭,腦海中翻騰起他許久以前曾經看過的一些關于水怪的紀錄片,可那些記錄片從來都是隻弄個噱頭,到最後來個讓人蛋疼無比的所謂科學解釋,根本不能做任何參考。
“本王也是不曉得!”實在想不出剛才看到的是什麽,劉辯微微蹙着眉頭,搖了搖頭,對管青說道:“或許是這湖存在的年歲太久,湖内有甚大魚養成了吧。”
“以往青兒也曾在湖邊走動,卻是從未見過如此詭異景象!”一手按着小腹,就好似生怕腹中胎兒受了驚吓,管青眉宇間流露出些許不安的神色,語氣也帶着幾分忐忑,對劉辯說道:“莫非是甚麽征兆不成?”
曾經見過于吉,對一些詭異的事情,劉辯如今也是說不太清楚原委。
管青說起莫非是有征兆的時候,劉辯眼睛陡然一睜,想到了在王府外求見的術士,于是對管青說道:“青兒且莫急,待本王見了那術士,再尋思水中究竟是何物不遲!”
先前向劉辯禀報有術士求見的衛士,一路小跑着出了後園。
洛陽王府是由過去的皇宮改建,規模很是宏偉,從後園到前院,要走的路程也是不短,劉辯與管青在湖邊已是坐了不少的時間,那衛士才引領着一個穿着深衣與尋常百姓看起來并沒有什麽區别的少年來到劉辯身前。
看到那少年,劉辯微微蹙起眉頭,滿臉疑惑的将少年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向那少年問道:“你便是求見本王的術士?如此年輕,莫非也有着高深道法?”
聽得劉辯發問,少年趕忙抱拳躬身,對劉辯說道:“回禀殿下,小民乃是于吉老師弟子,奉師命,特意送封書信于殿下!”
說着話,少年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雙手舉過頭頂,躬身遞向了劉辯。
立于劉辯和管青身後的一名侍女上前,從少年手中接過書信,遞到了劉辯面前。
斜靠在逍遙椅上,劉辯扭頭看着那少年,将少年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遍,未覺着有甚怪異,才從侍女手中接過書信。
也曾經見過于吉寫的字,把書信拿在手中,劉辯隻是看了下封皮上的幾個字,立刻就認出了那正是于吉的手迹。
扭頭朝一旁的管青微微一笑,劉辯對她說道:“于吉這老道,幾年不見,字卻是越發寫的蒼勁了。”
心内一直在記挂着水中出現的龐然巨物,管青并沒有說話,隻是勉強朝劉辯擠出了個笑容,随後便再次将視線投向了早已平靜下去的湖面。
湖面如鏡,微風掠過水面,掀起一片片褶皺,水面就猶如一片有人抖動着邊角的細膩絲綢,随着微波湧動,在陽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澤。
跳蹿的魚群已經不見了,在湖邊上,更是不可能看到那巨大的水底大魚,可剛經曆過驚魂一幕的管青卻是曉得,這片看似平靜的湖面,其實并不像表面看來那麽安甯。
展開書信,劉辯先是簡單浏覽了一遍,剛把書信看完,他的眼睛就猛然一睜,坐直了身子,将那封書信從頭至尾又看了一遍,最後才把它收了起來,向那送信的少年說道:“煩勞閣下,告訴于先生,他所說的,本王已是悉數知曉了!”
“諾!”送信的少年抱拳躬身應了一句,才在引領他前來觐見劉辯的衛士帶領下,向着王府外去了。
自打看了于吉的書信,劉辯的臉色就很是不好。
一旁的管青見他臉色鐵青,雖說心内疑惑,卻是沒敢問出口。
凝望着平靜的湖面,劉辯眼睛微微眯了眯,過了許久,才好像是對管青說,也好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方才我倆看見的那條大魚,果真是個征兆。平靜的水面下,暗藏的是随時可能将我們吞噬的巨獸和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