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之人可以随意入城,可一旦進入城内,若想出城,便須持有劉辯親自簽發的通行令。
有人于街市之上伏擊了劉辯,守城官兵嚴守城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當城之内,所有人都認爲這不過隻是城内守軍對劉辯遭襲一事所做的回應而已,并未引起太多的恐慌。
“關閉城門,任何人不得出城!”轉眼間,離劉辯遭襲之日,已是過去了五天,城門處,一名龍騎衛軍官手按劍柄,領着兩名龍騎衛兵士,走得到城門口,扯着嗓門,就好似生怕别個聽不見他說什麽一般,沖那幾個把守城門的薊州軍降卒喊了一嗓子。
眼下不過剛過子時,聽到那龍騎衛的喊聲,城門口的幾個薊州軍降卒都愣了一愣,領頭的軍官并沒有立刻下令讓兵士們關門,而是跑到那龍騎衛軍官身前,點頭哈腰的陪着小心說道:“将軍可是說要關閉城門?先前我等得到的命令,隻是……”
“關閉城門!”将那軍官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不等他把話說完,龍騎衛軍官就微微蹙起眉頭,再次重複了一句:“任何人不得出城,意圖出城者,斬!私放他人出城者,斬!”
“諾!諾!”龍騎衛軍官的語氣很是狠戾,守城門的軍官被他一句話給說的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趕忙應了兩聲,随後扭過臉,朝站在城門附近的幾名個士喊道:“你等還都愣着作甚,莫非沒有聽到将軍說話?快将城門關上!”
得了軍官的命令,那幾名薊州軍降卒絲毫不敢耽擱,趕忙跑到城門洞,将城門緊緊的閉上。
兵士們跑去關城門,眼見巨大的城門随着“吱吱呀呀”的響聲緩緩關閉,守城門的軍官小聲向那龍騎衛軍官問道:“此刻關閉城門,可是殿下要對城内刺客動手?”
“你等如何曉得刺客之事?”守門軍官的話音才落,龍騎衛軍官就緊緊的擰起了眉頭,轉臉看着他,有些狐疑的向他問道:“此事恐怕并無人知會你等!”
“将軍有所不知!”龍騎衛軍官那狐疑的目光,把守城門軍官看的渾身寒毛倒豎,不由的後悔自家嘴賤,什麽不好問,偏偏要問這事,連忙陪着小心,對龍騎衛軍官說道:“殿下遇刺之事,城内老弱婦孺無人不知……”
“呃……”這次龍騎衛軍官倒是沒有再用狐疑的目光打量那守城門的軍官,而是緊緊的鎖着眉頭,對守城門軍官小聲說道:“此事事關重大,你等切不可在外胡言!若是一個不好,壞了大事,縱使你有千顆腦袋,也不夠殿下砍的!”
“是!是!在下曉得!”龍騎衛軍官一句話,把那守門軍官給說的後脊梁上涼氣直蹿,趕緊抱拳躬身唯唯諾諾的應了一句。
也不給那守門軍官回禮,龍騎衛軍官領着兩名龍騎衛,徑直沿着街道朝城内走了去。一邊沿街道走着,龍騎衛軍官的眼睛還一邊往街道兩側瞟,尤其是留意那些在街市上行走的青壯年漢子。
待到他們走遠,守門軍官才擡起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就在擦冷汗的當口,他心内突然泛起了一絲疑惑,暗暗嘀咕着:“某曉得甚麽?除了街市上那些連婦人都知曉的傳言,某還有甚麽值得在外亂說?”
直到這時,他才愕然回過神來,剛才不僅沒有從龍騎衛軍官那裏得到半點訊息,反倒被人給吓的險些當街尿了一地。
此時的當城官府後院,傷勢剛剛好轉了一些,尚未完全康複的鄧展抱拳立于劉辯和管青居住的屋内。
管青站在鄧展右側兩三步開外,不時的以無奈的眼神朝鄧展望上一望。劉辯則面朝窗外,觀看着窗外那滿園的春光。
春意闌珊,草葉兒早抽出了嫩芽,樹木的枝條上也挂滿了嫩綠色的葉片。在一叢叢小草中,間或還參雜着幾朵白色、黃色盛開的正豔的小花。
“殿下!”劉辯許久沒有說話,已經站了好長時間的鄧展,終究還是沒能按捺住心内的焦急,面朝劉辯的背影,抱拳說道:“末将……”
“什麽都不要說!”不等鄧展把話說完,劉辯就背對着他,擺了擺手,止住了他的話頭說道:“将軍隻管于府内安歇,傷未大好,如何出外?”
“承蒙殿下恩典,末将已然康愈!”被劉辯堵住了話頭,雖說明知劉辯心意已決,鄧展卻還是想要再多做把争取,保持着抱拳的姿勢,對劉辯說道:“當日與末将比劍者,劍術乃爲王越所傳。若王越果真在此,縱使數十名龍騎衛一擁而上,也是奈何不得他!末将前去,或許還可擋上一擋!”
“王越不在當城!”讓鄧展感到意外萬分的,是他的話剛說完,劉辯就以斬釘截鐵的語氣,很是肯定的對他說道:“一年前,帝師王越已然故去。”
從劉辯口中得知王越已然故去,鄧展滿臉都是驚愕,瞪圓了眼珠子,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王越死了?”
“本王得到消息之時也是頗感驚異!”望着窗外滿園的綠意,劉辯緩緩的點了點頭,語氣很是淡然的說道:“那王越雖比将軍長上十歲,卻也正值壯年,又是天下聞名的劍客,體質自非尋常人可比,如何說死便會死了!”
“正是!”站在劉辯身後,鄧展放下抱拳的雙手,緊緊擰起眉頭,像是自言自語的喃喃說道:“此事必有蹊跷!”
“或許将軍所遇之人,乃是王越後裔也說不準!”劉辯沒有回頭,在聽到鄧展喃喃的言語後,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冰冰的甩下了一句:“當日将軍與此人對決,他雖是傷了将軍,同時也爲将軍所傷。這幾日,本王一直按捺不動,隻命城門守軍将人放入,不許城内之人外出,便是料定城外刺客會趁将軍重傷,一湧而入當城。斬草當須除根,雖說眼下尚擒不住幕後之人,附近的刺客卻是不可多留一日。此番本王便是要把那些還意欲行刺本王的刺客,悉數放入城來,一網打盡!”
“擒殺刺客,正是末将所長!”劉辯提及要将刺客一網打盡,鄧展再次抱起拳,微微躬着身對劉辯說道:“況且能與那人對決者,唯末将而已!”
傷口尚未痊愈,鄧展抱拳躬身時,胸前的肌肉稍稍牽動了一些。随着肌肉的牽動,傷口處頓時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直疼的他臉頰肌肉不住的抽抽。可他卻并沒有哼上半聲,強忍着疼痛,依舊态度堅決的向劉辯請戰。
“将軍之心,本王了然!”不出乎意料的,是劉辯并沒有立刻允諾他參與緝捕刺客,而是轉過身,面朝着他,語氣中帶着幾分關切的說道:“雖說将軍強忍疼痛,可将軍的臉,卻出賣了你的身體!”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疼痛使得鄧展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可他并沒有直起腰,而是一臉懇切的躬身面朝着劉辯。那态度,就像是在告訴劉辯,若不答應他的請戰,他會一直這麽躬身站立下去。
“罷了!“盯着鄧展看了好一會,劉辯輕歎了一聲,對鄧展說道:”将軍便承擔此次清剿刺客的指揮之責,隻是切記一條,所有訊息隻能從龍騎衛的回報中獲得,本王決不許将軍踏出官府半步!“
“多謝殿下!”允諾鄧展指揮行動,已是劉辯做出了莫大的讓步,鄧展也不敢再得寸進尺,趕忙向劉辯謝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與此同時,柳兒居住的民宅外,一個年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用力的拍打着院門。
一邊拍打院門,那年輕人還一邊神色緊張的朝兩側街道上張望。
“來了!來了!”年輕人将院門拍的劈啪作響,被柳兒稱作叔父的那位老美男從他的屋内跑了出來,一邊應着門,一邊朝院門跑去。
“不好了!”院門剛剛打開,那年輕人就一頭撞進了院子,在老美男把院門關上之後,壓低了聲音,滿臉驚惶的對老美男說道:“洛陽王下手了!”
“在下曉得!”看着那滿臉驚慌的年輕人,老美男點了點頭,神态很是從容的小聲說道:“自打柳兒截殺洛陽王那日,城門處便是隻許人入,不許人出……”
“先生隻知其一,不曉得其二!”不等老美男把話說完,年輕人就壓低了嗓門,對他說道:“今日洛陽王下令,将城門緊閉,城内街道上,龍騎衛此時正挨家挨戶排查非本城百姓!已是有許多人被擒,就連我等在城内的兄弟,也是被擒去許多!”
“啊?”年輕人說出這麽一番話,老美男才滿臉驚愕的愣了愣,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懼怕之意,向那年輕人問道:“若是他們查到此處,發現柳兒,那又該當如何?”
“姑娘重傷未愈,先生快将姑娘藏起!”年輕人想也沒想,給那老美男丢下一句話,抱拳朝他拱了拱手說道:“隻要龍騎衛尋不着姑娘,先生尚可以其他借口搪塞!在下不可在此多做耽擱,就此告辭,先生萬萬小心才是!”
“多謝閣下!”拱手給那年輕人回了一禮,老美男跨步走到院門後,将門打開,把那年輕人讓出了院子,才重新關上門,飛快的朝着柳兒居住的房屋跑去。
“榮華富貴未有得到,倒是招惹來了一樁禍事!”老美男剛跑到門口,前腳還沒踏進屋内,房裏便傳來了一個極其淡然的甜美女聲。
聽到那女聲,老美男擡起的腳懸停在半空中,略微遲疑了一下,才向前邁出,進了房間。
傷勢已然有所好轉的柳兒此刻正坐在屋内的鋪蓋上,她的臉微微仰起,一雙美眸眨也不眨的凝望着窗口。
陽光照進屋内,映照在她那張白如冰雪的臉龐上,給她那本就瑩潤如雪的臉龐平添了幾分嬌俏。
她的臉色依然是慘白慘白,與才受傷那日并無太多區别,讓人隻是看上她一眼,便會有種她身子骨很是柔弱的感覺。
“叔父還不是爲了你好……”進了屋内,看着凝望窗口的柳兒,老美男臉上瞬間閃過一抹尋常人看不透的神色,一邊朝柳兒靠近,一邊輕聲對她說道:“若是叔父得了榮華富貴,日後便可爲你尋個王侯貴胄,風風光光的将你嫁出,也不枉你父親尋求名利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