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見袁熙看着自家身上穿着的深衣,劉辯微微一笑,對袁熙說道:“久聞邯鄲之名,本王素日無有機會前來,如今既已是進了邯鄲城,便想同青兒一道,到集市上閑走一番。再看看這邯鄲城,究竟有些什麽好玩之處。”
“殿下要上集市?”得知劉辯想要到集市上閑遊,袁熙趕忙說道:“末将這便令兵士将集市上閑人摒開……”
“街市上無了閑人,本王還去得甚麽?”不等袁熙把話說完,劉辯就朝他擺了擺手,笑着說道:“本王欲去街市,便是要看看這城中風土人情,若是隻有樓閣,無了街市上的男女,豈非大煞風景!”
“殿下說的是,倒是末将唐突了!”被劉辯否決了清理街市的提議,袁熙神色中多少現出了一絲尴尬,微微躬着身子,抱拳對劉辯說道:“不過這邯鄲城街道縱橫交錯,外鄉來了客人,多有在城中迷路者。殿下要去街市,無有一個熟悉地形之人陪同,定然不可。末将鬥膽,懇請殿下允諾袁氏着人陪同……”
邯鄲城雖大,可進城之時,劉辯就發現,城内建築交錯,氣勢宏偉,可街道卻是各有千秋,絕非千篇一律。
憑着他對地形的敏銳感官,在這樣街道标志極其明顯的城池内,縱然刻意想要迷路,恐怕也是不易。
不過劉辯也曉得,袁熙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乃是怕他和管青在城中出了差池。若真如此,雖說洛陽軍失了主心骨,可是洛陽軍的将士要對冀州暴怒一擊,正與公孫瓒作戰的冀州恐怕也是吃受不起。
略微沉吟了一下,劉辯點了點頭,對袁熙說道:“既然如此,小将軍舉薦個人便是。”
“末将願陪同殿下!”得了劉辯允諾,袁熙頓時大喜,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趕忙對劉辯說道:“這邯鄲城,末将以往也曾住過許多時日,城中街道也是頗爲熟悉……”
話說到這裏,他擡起頭,朝透進刺眼陽光的窗口看了一眼,才接着對劉辯說道:“城内多有幾家酒肆,美酒佳肴堪稱一絕。日前邯鄲城遭黑山賊所圍,酒肆多已閉門歇業。而今黑山賊已然撤去,定是會有些膽大的店家已然開業。”
扭頭朝窗口看了一眼,劉辯點了點頭,向袁熙擺了擺手,對他說道:“小将軍且回去換件衣衫,我等今日便去這街市上好生走一遭,也算是連日征戰,忙裏偷個閑兒。怕隻怕小将軍鎮守邯鄲日久,街市上的百姓多是認得。”
“殿下放心!末将于城内走動不多,平日走動,也多是有兵士開道,百姓對末将并不十分熟悉!”抱拳躬身先是向劉辯解釋了一句,随後袁熙又對劉辯和管青說道:“末将這便去更衣,片刻便前來接殿下與管将軍。”
劉辯朝袁熙點了點頭,管青也抱拳給袁熙回了一禮,袁熙這才抱着拳向後退了兩步,轉身出了房門,快步離開返回他的住處更換衣衫去了。
“青兒,你說袁熙一大早來尋本王,究竟爲何?”待到袁熙離去,劉辯扭頭看着站在一旁的管青,朝她微微一笑,向她問了一句。
“殿下胸有乾坤,定是已然曉得,又爲何要問青兒。”立于劉辯身旁,管青小臉微微泛着紅,抿了抿嘴唇,說出這麽一句話來,一雙美目卻眨也不眨的望着劉辯,顯是想知道袁熙究竟爲何來此。
“他來此處,定然不是爲了陪同本王逛街。”雙手按在膝蓋上,劉辯站起身走到窗口,望着窗外雖已是草木略有凋敝,卻仍舊生機勃勃的庭院,對管青說道:“恐怕袁熙、袁尚兄弟領兵阻截黑山軍之前,便與袁紹有了商議……”
看着劉辯的背影,管青沒有說話。身爲青州軍出身的将領,要她領兵打仗,她是連眉頭都不會皺上一下,可若是要她想一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倒真是難爲了她。
劉辯站在窗口,凝視着窗外的風景,管青立于他的身後,隔着他的背影,也将視線投向了窗外,俏臉上現出一絲疑惑,卻并沒有開口向劉辯詢問。偌大的房間内,一時竟是靜的出奇,若非窗外時而傳來幾聲鳥兒的鳴唱,屋内便會靜的連二人的呼吸都可彼此相聞。
過了大約半柱香光景,立于窗口的劉辯看到換上了一身青綠色麻布深衣的袁熙領着兩名兵士飛快的朝着閣樓走來,才嘴角牽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對管青說道:“袁熙來了,我二人也莫等他上樓。走罷,先去街市上走走,至于其他,想多無益!”
說着話,他已是轉身朝門口走了去。
見他走向門口,管青也趕忙跟在後面。
出了房間,劉辯領着管青沿着木質樓梯下到一層。前腳剛在樓梯下落定,便發現在一層的房間中,除了負責守衛的幾名羽林衛,還立着十多名身穿百姓深衣的漢子。
這十多個漢子穿着清一色的青色深衣,腰間懸着長劍,一副遊俠裝扮。見劉辯和管青下了樓梯,齊齊抱拳躬身向他們招呼了一聲:“殿下!管将軍!”
将這十多個漢子打量了一遍,劉辯有些疑惑的向他們問道:“你等因何這身裝扮?”
“殿下要出門,我等身爲衛士,自當遠遠跟随!”一個顯然是這十多人中爲首的漢子抱拳躬身,對劉辯說道:“我等乃是龍騎衛兵士,方才得鄧将軍命令,随行保護殿下!”
“鄧展?”聽說這十多個漢子是奉了鄧展的命令前來保護,劉辯微微蹙起眉頭,向那十多人問道:“鄧展因何曉得本王要出門?”
“殿下恕罪!”劉辯的話才剛問出口,跨步走進屋内的袁熙便抱拳躬身向他深深行了一禮,對劉辯說道:“方才末将出門,恰巧遇見了鄧将軍。與将軍說了殿下要出門,将軍以爲殿下還在惱怒于他,不敢來見,至于派人前來保護,也是将軍一番心意……”
“多事!”嘴角撇了撇,劉辯小聲責怪了袁熙一句,卻并沒有強令那十多個漢子不許跟随,擡腳向門口走了去。
管青、袁熙自是緊緊跟随,十多名換上了百姓深衣的龍騎衛,也随後跟出了房間。
剛從黑山軍圍城中解脫出來的邯鄲城,其喧嚣與以往定是不可同日而語,可即便如此,街市上卻還是有了許多行人。
如同劉辯進城時看到的一樣,不僅行走于街市上的多爲女子,就連街邊擺攤貨賣的,也多是女人。
出了官府,十多名龍騎衛自覺的落後近二十步,遠遠的跟在劉辯等人身後。一雙雙眼睛,卻是片刻也不敢離開劉辯等人的背影。
被管青和袁熙夾在中間,劉辯一邊沿着青石鋪就的街道向前慢走,一邊看着街道兩側門可羅雀卻已紛紛開門營業的商鋪。
由于常年戰亂,冀州一帶的精壯男子多被征召當兵,街市上偶爾會有幾個男人走過,也是身材矮小、相貌不揚。
劉辯等人出現在街道上,頓時吸引來一片目光。
一些稍含蓄的女子,看了劉辯等人一眼,便紅着臉匆匆将頭扭向了一旁。可從她們的神色中,卻能看出,她們發自骨子裏,是想要多看這幾個俊俏後生幾眼。
不過也有那膽大的女子,見三個俊俏的年輕後生走在街道上,眼睛便一眨不眨的凝視着他們的臉蛋,甚至還有幾個,一路跟在他們後面,就好似見了腥味卻吃不上的貓兒一般。
劉辯、袁熙和管青被人看得渾身不自在,負責保護劉辯的十多名龍騎衛,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們都是洛陽軍中精挑細選的百戰勇士,當初選拔他們,是從羽林衛之中挑選出精英,雖說有些龍騎衛相貌隻是普通,可體格與身量,即便是在洛陽軍主力之中,也絕對是千挑萬選的優等。
除了偶爾能在大軍中看到一些魁梧兵士的邯鄲女子,見街市上多出這麽十多個“尤物”,又怎會不一次将他們看個通透?
被滿街女子盯着看,十多個龍騎衛雖說都是精壯漢子,卻也感到多少有些不太自在。不過他們要比劉辯等人稍好一些,由于腰間懸着長劍,街道上的女子雖是盯着他們隻顧着看,卻并沒有人敢跟在他們身後。
走在劉辯身旁,被一雙雙向他們望來的眼睛看的渾身不自在。管青小聲對劉辯說道:“我等是否有些招搖?”
“出門之前便已是跟你說過,莫要太過風流倜傥!”扭頭向管青微微一笑,劉辯壓低了聲音,對她說道:“集市之中少見男人,陡然出現個如你一般俊俏的後生,城中的女兒家多看上幾眼,也是情理之中。”
劉辯一番話,把管青給說的俏臉通紅。她抿了抿嘴唇,将頭低了下去,街市兩側對女兒家很有吸引的小攤和商鋪,在她眼中也變的有些索然乏味起來。
“臉紅了,臉紅了!”管青剛把頭低下去,街道側旁就傳來了一個中年女子張狂的笑聲。
聽到那笑聲,劉辯和袁熙都不由的将臉扭向一旁,望着那站在街道邊,正笑的前仰後合的中年女人。
那是個穿着土灰布深衣的女人,年歲大約四十開外,或許是常年營養不良,她的臉蠟黃蠟黃,而且還瘦的如同刀條一樣,如此相貌,看起來并不像是商賈人家,反倒更像是城外村莊内的村婦。
中年女人的五官生的很是普通,隻要她鑽進人堆裏,恐怕立刻便會尋不到了蹤影。不過她那雙略呈三角形的眼睛,卻閃爍着一種讓人捉摸不定的精芒,僅僅瞟人一眼,便會讓人渾身寒毛不由的倒豎起來。
“走吧!”看了那中年女人一眼,劉辯心内陡然生起一絲不舒服的感覺,他微微擰起眉頭,向一旁的袁熙和管青小聲吩咐了一句,擡腳就要繼續向前走。
“呦!”仨人剛走出沒兩步,就聽得身後那中年女子陰陽怪氣的叫了一聲:“俊俏的後生,果真是好大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