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出發!”微微擰起眉頭,往身後坡下的黃河看了一眼,劉辯朝趙雲和鄧展招了下手,對他們說道:“即刻派出探馬,探查太史将軍等人所在,着重查勘胡才将軍如今何在。”
“諾!”趙雲與鄧展齊齊抱拳應了一聲。
兩名龍騎衛兵士爲劉辯和鄧展牽來了戰馬,待到劉辯上了戰馬,鄧展與趙雲也一同跳上馬背。
近五百名龍騎衛,跟着劉辯朝山坡下湧了去。
自打劉辯大軍在洛陽改制,頭上有羽毛的軍隊,隻有龍騎衛和羽林衛,尋常官兵頭盔上,都隻是挂着大紅的纓子。
趙雲領來的兩千五百名騎兵,都是主力中的尋常騎兵,在劉辯等人下坡之前,騎兵們便已排起了整齊的隊列,一雙雙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視着劉辯。
到了騎兵隊列前,劉辯兜着馬,在隊列前面走了兩圈,他并沒有如同以往習慣的那樣給官兵們訓話,而是轉了兩圈後,朝官兵們招了下手,向他們喊了聲“出發!”便策馬朝着黃河岸邊奔去。
馬蹄陣陣、煙塵滾滾,領着一支由數千人組成的純粹騎兵,劉辯飛快的奔向黃河岸邊。
滾滾的黃河奔騰着、怒吼着,一個個滔天的巨浪高高掀起,随後又重重的砸在河床上,發出巨大的轟鳴。
策馬奔騰在黃河岸邊,劉辯耳中聽到的,盡是黃河的咆哮,就連數千騎戰馬的馬蹄踏在地面上的轟響,也被這大河的咆哮遮掩,幾乎是細不可聞。
沿着黃河策馬狂奔的劉辯,并不知道,就在他們下土坡的同時,在西北方二十餘裏開外的黃河上遊,一支四五百人的劉辯軍正被黑壓壓一片,足有七八千人的西涼軍逼退到黃河岸邊。
頸部以下的鱗片甲被撕開了一塊,掉落的鱗片耷拉在胸口,鱗片甲殘破的地方,橫亘着一條還流淌着鮮血的傷口。傷口皮肉外翻,露出粉紅色的肉芽,可胡才卻好似完全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連看也沒看那道傷痕。
滿身鮮血的胡才擡手抹了一把沾染在臉上的血漬,扭頭朝堆積在黃河岸邊裝滿了錢糧的數十輛大車看了一眼,咬着牙對身邊的官兵們喊道:“将士們,洛陽城在等着我們送去錢糧,殿下在等着我們爲他輸送補給,西涼軍要搶我們的錢!要搶我們的糧!我們給不給他們?”
“不給!”胡才身邊的官兵們,一個個臉上、身上都糊滿了鮮血,面目猙獰的瞪着包圍他們的西涼軍,齊齊高喊了一聲。
胡才的手上,沾染的也都是滑膩膩的粘稠血漿,剛才他抹了一把臉,不僅沒有把臉上的血漬抹去,反倒是使得他臉上的血污更濃厚了一層。
逼近他們的西涼軍,在一名西涼将軍的引領下,慢慢的朝着胡才等人靠近。
在西涼軍身後,是一片倒在地上的死屍。這些死屍,大多穿着西涼軍的衣甲,隻有少部分,穿着的是大紅的劉辯軍衣甲。
立于胡才身旁的官兵,許多人已是受了重傷,其中有一個兵士,右臂和左腿都被斬斷,斷口出還滴淌着血滴。可他卻強撐着,用一條右腿站立起來,僅存的左手提着一把糊着血漬的樸刀,充滿恨意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對面的西涼軍。
“殺!”當西涼軍逼近到離胡才等人隻有十多步遠近,胡才端起長槍,高喊了一聲,率先朝西涼軍沖了上去。
數百名渾身沾滿了鮮血的官兵,嚎叫着,跟在胡才的身後,如同一群嗜血的瘋狼一般朝着西涼軍撞了上去。
近萬名西涼軍,在胡才與數百名劉辯軍官兵的猛撲下,竟顯出了一絲慌亂,不少西涼軍甚至兩股戰戰,若不是有将軍督戰,他們恐怕已經掉頭逃命去了。
胡才領着數百人,狠狠的與西涼軍撞在了一處。那個少了一條手臂和一條腿的兵士,依靠僅存的右腿蹦跳着,最後一個沖到了西涼軍近前。
如同潮水般的西涼軍先是被撞的滞了一滞,可他們畢竟人多,很快便止住了頹勢,朝前猛的撲了上來。
少了一條腿的兵士,下盤終究不穩,當西涼軍反撲時,他那條獨力支撐的腿扛不住力,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就在他栽倒在地的同時,一名西涼軍怪叫着向他撲了上來,持着短矛,往他的心口猛的紮了下去。
獨腿兵士也不閃避,任憑那西涼軍将短矛紮向他的心口,他則持着樸刀,仰面朝上,将樸刀也狠狠的紮向了那西涼軍。
短矛深深紮進了獨腿兵士的心窩,獨腿兵士手中的樸刀,也從刺了他一矛的西涼軍心口紮了進去。
手持短矛,紮穿了獨腿兵士心窩的西涼兵,眼睛瞪的如同銅鈴一般。他至死都不敢相信,一個已經廢了的人,竟然會在臨死之前,還能拉着他墊背。
被紮穿了心窩的獨腿兵士則在閉上眼睛之前,嘴角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直到西涼兵倒在他身旁,聽到了那聲人體倒地發出的悶響,他才懷着無盡的滿足,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厮殺的戰場,就猶如正在運作着的絞肉機,雙方官兵一個個倒下,前面的人剛剛倒地,後面的人又緊接着跟上。
或許是經曆過太多戰鬥,一個劉辯軍兵士手中的樸刀已砍的卷了口。他揮舞着樸刀,劈向了對面的一個西涼軍頭頂。
樸刀的刀口太鈍,劈到西涼軍的頭盔上,并沒有把頭盔劈開,而是砸出了“啪”的一聲脆響。
雖說刀口鈍,可揮出這一刀,劉辯軍兵士卻是使足了渾身的力氣。樸刀從那西涼兵頭盔上彈開後,西涼兵的頭頂霎時流下了暗紅色的血液,兩隻眼睛也翻了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剛劈翻一名西涼兵,那劉辯軍兵士正要收刀,一旁突然蹿出了另一名西涼兵。才蹿出的這西涼兵,怪叫着撲向手持卷口樸刀的劉辯軍士兵,将他撞翻在地。
劉辯軍士兵被撞倒在地,随手丢掉了卷口的樸刀,與那西涼兵相互掐着,翻滾了幾圈。
他們翻滾時,身旁都是人的腿腳。黑壓壓的腿腳絆來絆去,正在厮殺的人們,根本沒有閑暇顧及他們,隻是從他們身邊跳過,各顧各的與敵手厮殺。
倆人翻滾了幾圈,待到止住滾動,劉辯軍士兵恰好騎在那西涼兵的身上。他伸手從腰間拔出所有劉辯軍都有配備的短劍,狠狠的朝着西涼軍的面門紮了下去。
被他騎在身下的西涼軍,見短劍紮向自己,想要扭身躲避,可身體卻被固定的死死的。驚恐之下,他忙亂的擡起手臂,張開五指擋在臉上,就好似手掌能夠擋住短劍一般。
可手掌畢竟是肉的,鋒利的短劍“噗”的一聲紮穿了西涼兵的手掌,深深的從他眼窩插了進去。
随着短劍的插入,一股暗紅的血漿噴湧了出來,被短劍紮穿手掌和眼窩的西涼軍踢騰了兩下腿,渾身抽搐了幾下,就動也不動了。
剛拔出短劍,才站起身,劉辯軍士兵隻覺着腰窩上一疼,另一名西涼兵怪叫着将短矛紮進了他左側的腰眼。
鋒利的短矛插穿了劉辯軍士兵身上的皮甲,從他另一側的腰肋透了出來。
被紮穿了腰肋,那劉辯軍兵士猛的一擰身,大叫了一聲,将挺矛刺他的西涼軍甩的向側旁一趔。
那西涼軍還沒穩住腳步,一柄短劍已經朝着他的咽喉紮了過來。短劍的鋒芒一閃,西涼兵也算是反應迅捷,腳步剛紮穩,便趕忙扭了下頸子,堪堪的避開了劉辯軍士兵紮過來的短劍。
可他卻沒想到,腰肋被紮穿的劉辯軍士兵,完全是擺出了一副臨死前也要拉個墊背的架勢。
刺出這一劍,劉辯軍士兵已是拼完了渾身的力氣。他的身體也随着短劍朝西涼軍的胸口狠狠撞了上去。
一兩百斤的漢子,撞在那西涼軍的胸口,西涼軍兩腳一趔,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他還沒來及爬起來,一雙沾滿了鮮血的手已重重的按在了他的頭上,緊接着,一排堅硬的白牙,狠狠的咬上了他的咽喉。
被咬中咽喉,那西涼軍隻覺着咽喉一疼,緊接着便無法喘息,雙腿痙攣着踢騰了幾下,便沒了氣息。
咬中他咽喉的劉辯軍士兵,也是拼着最後一絲生命的氣息,完成了他軍旅生涯的最終任務。
直到死,他的牙齒還深深的嵌入在西涼兵的喉嚨中!
數百名劉辯軍官兵一個個倒下,當遍體鱗傷的胡才又刺穿了一個西涼軍軍官的心口,腳步踉跄着朝後退了退的時候,他身旁最後一個士兵也倒了下去。
西涼軍緩緩的朝他逼近着,可每個西涼軍官兵的臉上,卻都帶着無盡的恐懼,望着胡才時,他們的眸子中還閃爍着難以掩飾的恐慌。
滿身血污的胡才,鱗片甲已成了一塊塊的殘片,勉強挂在身上。左邊臉頰,也被劈開了一條深深的口子,粉紅的皮肉外翻着,傷口正向外汩汩的流淌着鮮血。
“來呀!來呀!上來殺某!”西涼軍逼近到離胡才還有五六步的地方,紛紛止住了腳步,胡才卻一把扯下了身上的鱗片甲和殘破的衣衫,光着膀子,掄着長槍,瞪圓了眼珠子,沖西涼軍發出了一聲聲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