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門口向院内看去,僅僅府宅前院,一眼就望不到邊際。
滿院子的亭台樓榭鱗次栉比,彰顯着宅子主人的富貴。園中花圃栽種着各季盛開的花叢,一叢叢月季,正迎着微熏的暖風綻放着它們的笑臉,許多蜂兒蝶兒,也在花叢中來回飛舞,給這原本就生機勃勃的前院,又增添了幾分生動。
花圃中盛開的月季,飄散着淡淡的芬芳,縱然是不太解風情的劉辯,進了前将軍府,也是不由的深深吸了口氣,享受着鮮花給它帶來的馥郁香氣。
“殿下,請!”進了前院,公孫瓒向劉辯做了個請的手勢,對他說道:“府中頗爲寒酸,無甚招待殿下。老夫往年倒是存得幾壇好酒,并豢養了一些家姬,今日殿下來此,便以些許粗鄙之物招待殿下!”
“前将軍太客氣了!”朝公孫瓒點了下頭,劉辯并未拒絕公孫瓒提議的招待,擡腳向着正對大門的前廳走去。
與公孫瓒并肩走到前廳門外,兩名早已守候在門口的婢女将房門推開,随後雙手交疊于身前,低頭站立于一旁。
待到房門打開,公孫瓒再次向劉辯做了個請的手勢。
進入前廳,劉辯才發現,這個大廳要比他以往見過的任何官府的前廳都要氣派。
整間大廳足有二三十步寬窄,廳内擺放着數十張矮桌,每張矮桌後面又都擺着一隻内裏絮着絲綿的精緻草墊。
進了前廳,跟在後面的公孫續向身後一名薊州将領使了個眼色。那薊州将領會意的點了下頭,轉身退了出去。
領着劉辯徑直朝廳内主位走去,到了主位旁,公孫瓒向劉辯做了個請的手勢,對劉辯說道:“殿下請上座!”
“前将軍乃是大漢老臣,向日讨伐胡虜,勞苦功高。今日這首座,理當前将軍坐才是!”心知若在首座坐下,跟進廳内的薊州将領定然會借機發難,劉辯并未坐下,反倒很是謙恭的推辭了一番。
他這一推辭,着實是出乎了公孫瓒和跟進廳内的薊州将領們的意料,一群薊州将領面面相觑,早先已然準備好的發難台詞,此刻也是半點用處也無。
劉辯的推辭,讓公孫瓒愣了一愣,他以往見到的漢室宗族,都是巴不得别人把他們大漢宗親的地位擺在明面上,到哪裏都要争個高低,可這劉辯卻偏偏不像那些人一般模樣,倒是讓公孫瓒心内很是費解。
“殿下乃是宗室貴人,老夫隻是一介臣子,如何敢在殿下面前坐于首座?”雖說此處是薊州,公孫瓒即便坐了首座,也無人敢多言語,可劉辯的身份終究尊貴,對此公孫瓒還是頗爲有些顧及,也并未坐下,而是再次謙讓了一句。
“殿下不肯坐,前将軍也不肯坐,莫不是要我等在此站到天黑不成?”見二人隻顧推辭,一名薊州将領跨步向前,站在前廳正中高聲對二人說道:“末将倒是有一提議,不若再搬一張桌子前來,殿下與前将軍并排而坐,豈不是萬事休矣!”
跨步上前的薊州将領,生着一張國字大臉,胡須很是稀疏,隻是嘴唇上有着幾縷淡淡的絨毛,其他部位再無多餘毛發。從面相看,此人生的倒是有幾分粗豪,卻絕對不是像管亥那種一味豪爽的粗人。
“鄒丹無禮!”那薊州将領話音剛落,公孫瓒就瞪了他一眼,佯怒道:“殿下乃是漢室宗親,你這厮,要某與殿下并列而坐,豈不是想置某于亂臣賊子之列?”
“來人!”喝罵了鄒丹一句,公孫瓒語氣中帶着幾分惱怒的向廳外喊道:“将鄒丹這賊子拖出去砍了!”
公孫瓒的喊聲剛落,兩名守在門外的薊州兵随即進入廳内,一左一右按住了鄒丹的肩頭。
“末将不服!”肩膀被兩名薊州兵按着,鄒丹用力的扭了扭肩膀,粗粗的卧蠶眉倒豎着,沖公孫瓒喊道:“前将軍常年征伐沙場,于大漢有功,即便是弘農王殿下親臨,又如何不能與前将軍并排而坐……”
“放肆!”不等鄒丹把話喊完,公孫瓒沖他怒道:“好你個鄒丹,死到臨頭,尚不知悔改!自古以來,尊卑有序。若是本将軍與殿下并排而坐,天下英雄該當如何看待本将軍?你這是要把本将軍逼上絕路!今日如何容你?”
怒罵了鄒丹一場,公孫瓒擰着眉頭,向那兩名按着鄒丹肩頭的薊州兵喊道:“将鄒丹押下去砍了,即刻回報!”
“諾!”兩名薊州兵按着鄒丹的肩頭,拖起他就要往廳外走。
“且慢!”不等那兩名薊州兵押着鄒丹轉過身,劉辯擡手做了個止步的手勢,先是喊住了他們,随後對一旁滿面怒容的公孫瓒說道:“前将軍莫要惱怒,鄒丹所言并非無理。”
“殿下!”劉辯如此一說,公孫瓒滿臉怒容的擡手指着被兩名薊州兵按着肩膀的鄒丹,對劉辯說道:“此賊不念尊卑,說出這般大逆不道之言,殿下如何還要爲他求情?”
看着滿面怒容的公孫瓒,劉辯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緩緩搖了搖頭,對公孫瓒說道:“前将軍忠義,本王已是了然于胸。本王雖是漢室宗親,卻隻是個落魄宗族,若論尊貴,并不比尋常士族尊貴到哪裏。來到薊州,承蒙前将軍厚待,心内已是感激不盡,若前将軍因本王而斬殺帳前勇将,本王又如何安心?”
劉辯如此一說,公孫瓒的火氣才稍稍消了一些,低頭沉吟了片刻,擡手朝那兩名押着鄒丹的薊州兵擺了擺,對他們說道:“你二人暫且退下。”
見公孫瓒屏退了那兩名押着鄒丹的薊州兵,劉辯心内已是完全明白,公孫瓒要斬殺鄒丹,不過是臨場做足了秀,逼迫他主動邀請公孫瓒與之并列而坐。
既已看穿了對方的把戲,劉辯也不撞破,依然面帶笑容的對公孫瓒說道:“前将軍鎮守薊州,這薊州便如同家一般。本王初來,乃是客身。将赴酒宴,主家不坐首座,我這做客的卻占了首座,豈非喧賓奪主?前将軍忠于漢室,本王心知肚明。以前将軍忠義,今日我二人便并列而坐,又有何不可?”
擺這場酒宴,公孫瓒爲的就是逼迫劉辯承認他崇高的地位,劉辯如此一說,正是中了下懷,他哪裏還會耽擱,隻是假意沉吟了片刻,才擡手指着鄒丹,佯作羞怒的又罵了一句:“你這厮,提的好提議,着實是将某推上了萬劫不複之境地!今日若非殿下求情,本将軍定然斬你!”
被公孫瓒怒罵的鄒丹雙手抱拳,深深躬下身子,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再不敢多半句言語。
“既然殿下相邀,老夫今日便僭越了!”罵過鄒丹,公孫瓒又朝劉辯拱了拱手,假意對站在廳内的公孫續說道:“命人再搬張桌案前來!”
鄒丹提議要劉辯與公孫瓒并列而坐,公孫瓒佯裝要殺鄒丹的過程中,跟随衆人一同進入廳内的管青嘴角始終挂着輕蔑的笑容。
公孫瓒做的戲,她是看得清清楚楚,也曉得與劉辯站在一處的這位前将軍到底想要達成怎樣的目的。
讓她感到很是不解的,是她都能看出的做故,比她精明許多的劉辯卻偏偏佯作不知,不僅不逼着公孫瓒真殺了鄒丹,反倒自家往别人做的局裏跳,替那鄒丹求情不說,還主動提議讓公孫瓒與他并列而坐。
偌大的前廳内,除了管青對劉辯的做法感到很是不解,其他人倒是都覺着頗爲滿意。
公孫瓒吩咐再擡一張桌案進廳後沒多會,公孫續剛進門時就安排離開的薊州将領帶着兩名擡桌案的兵士走進屋内。
那兩名薊州兵擡着桌案,到了劉辯與公孫瓒身前,先是将桌案擺正放好,随後其中一名兵士又将一塊絮着絲綿的精美草墊擺放在桌案後面。
“殿下,請!”待到兩名兵士擺好桌案,公孫瓒再次向劉辯做了個請的手勢,看着劉辯坐下,這才也在另一側的桌案後坐了。
“各位将軍也請坐吧!”與劉辯并列坐在首位,公孫瓒向廳内衆人虛擡了下手,随後扭頭對劉辯小聲說道:“殿下往日征伐四方,想來早是見慣了血腥殺伐。老夫府中豢養了些美豔家姬,平日裏由教師教授些歌舞彈唱,今日便讓她們出來爲殿下助興,如何?”
“甚好!”公孫瓒說出家中豢養了許多美豔家姬,劉辯頓時做出一副眸子放光的神态,對公孫瓒說道:“本王往日裏領軍作戰,倒是真沒有多少閑暇品鑒歌舞。前将軍府中既有如此春色,若本王不看,豈不是不解風情?”
劉辯的一番話,把公孫瓒給說的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品味過來劉辯話中的意思,臉上漾滿了笑容,朝着正廳門外拍了兩下巴掌。
待到公孫瓒拍過巴掌,十多名身穿輕薄紗裙的舞娘列着隊伍袅袅娜娜的走進廳内。
這些舞娘身上的紗裙很是輕薄。
如同蟬翼一般的輕紗,包裹着她們曼妙的體态,給她們蒙上了幾分婉約的朦胧,更多天了幾許柔美。、
一個個舞娘,猶如月中仙子,一颦一笑,都讓人深切的體會到人世的美好。
嬌俏的面容,柔美的體态,嘴角那甜甜的笑容,讓廳内衆人一片如癡如醉!
整個前廳内的将軍們,在十多名舞娘進廳後,一個個都是雙眼放着異樣的光彩,視線不住的在衆舞娘身上來回的遊弋着。
身爲女兒家的管青,對衆薊州将領的眼神很是反感,她扭頭向坐在上首的劉辯看了過去,本想從劉辯的臉上找到些凜然正氣,不想剛扭過臉,她就看到了一張嘴角挂着饞涎,滿臉急色模樣的猥瑣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