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一群黃巾将領走在兩側站滿了黃巾兵的街道上,昌豨不無得意的對身後的将領們說道:“許久以前,本渠帥便相中了管青,無奈管亥一直守着他家妹子,我等又打不過那管亥……”
“如今管青自家進了盧縣,正如同一條魚兒送進渠帥的口中……”昌豨略帶着些得意的話尚未說完,跟在他身後走着的一名黃巾将領就不失時機的拍起了他的馬屁:“此番隻要我等殺了那弘農王,管青乃是引領弘農王進入城中之人,弘農王麾下人馬豈能幹休?那管亥死無葬身之地且不消說,管青也将是渠帥房中之人。送到口中的食兒,哪有不吃之理……”
斜眼瞟了瞟拍他馬屁的黃巾将領,昌豨臉上先是閃過一抹怪怪的笑意,随後擡起手,用手指朝那黃巾将領點了點說道:“本渠帥原以爲你是個實誠人,不想卻也是一肚子的壞主意!”
“渠帥過獎!“被昌豨用手指頭點着,拍他馬屁的黃巾将領微微躬着身子,額頭上冒着冷汗,對昌豨說道:“自打渠帥領軍,但凡欲做之事,從未落空,那弘農王再厲害,也不過是個黃口小兒。剛到盧縣,尚未弄清狀況便将随行官兵遣回,更是……”
“等下!”不等那黃巾将領把話說完,昌豨就朝他擺了下手,用手指點着他問道:“方才你說甚麽?”
“末将說那弘農王不過是個黃口小兒!”昌豨如此神情,把那黃巾将領吓的是後脊梁上直冒冷汗,顫巍巍的應了一句。
“不對!後面那句!”昌豨歪着腦袋,緊緊蹙着眉頭,向那黃巾将領又問了一句:“你後面那句說甚麽?”
“弘農王剛到城門口,便将随行官兵遣回……”睜着滿是恐慌的眸子,那黃巾将領怯怯的答了一句。
“不好!”黃巾将領的話音剛落,昌豨就擡手朝額頭上重重拍了一下,對跟在身後的衆黃巾将領說道:“你等應還記得,當日弘農王便是從洛陽城内逃脫,如今他來到盧縣,恐怕已是做好了暗中離開的準備,否則爲何會将随從遣回大軍?”
“渠帥的意思是?”昌豨的一番話,把在場的所有黃巾将領都給說愣了,其中一人眨巴着眼睛,滿臉迷茫的望着昌豨,向他問道:“那弘農王進城隻是爲了再逃出去?如此也太說不過去……”
“我等迎接弘農王,出城将士多達萬餘人。且那管青又在我等手中,城牆上守軍也是弓箭上弦,随時可以發射!”看着說話的黃巾将領,昌豨輕蔑的撇了撇嘴,對衆将領說道:“當時情勢,弘農王若是撤走,定然會遭我等猜忌,管青性命不保,那是必然,就連他帶來的一千兵馬,恐怕也是要葬送在盧縣城外。随我等入城,便是這弘農王膽大之處,若是本渠帥沒有猜錯,此刻他定然在做着夜間出城的盤算!”
話說到這裏,昌豨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露出一抹森冷的笑意,好似自言自語的說道:“恐怕這盧縣并非當日洛陽,是他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
“你等即刻去軍中尋些夜間能夠視物的将士!”瞥了一眼身旁衆将領,昌豨對他們說道:“讓将士們在縣府周邊暗中蟄伏下來,另外再在每條街道上安插些人手,要他們蹲在屋内,留意街面上的動靜,一旦發現弘農王等人蹤迹,即刻誅殺!”
“諾!”數名黃巾将領齊齊抱拳應了,跟着昌豨一同朝城門方向走去。
到了城牆腳下,衆黃巾将領各自散去,按照昌豨的吩咐,在城内分派人手去了。
昌豨則領着一隊親兵,登上了盧縣的城牆。
盧縣是座小城,城牆也并不算十分高大。登上城牆,昌豨走到面朝北方的城垛邊,雙手扶着城垛,眺望着遠處劉辯軍駐紮的地方。
從城牆上朝遠處看去,劉辯軍那通紅的衣甲分外紮眼。
迎接劉辯入城時,昌豨已是見識到了劉辯軍整齊的隊列。整齊劃一的步伐,印證了劉辯軍擁有極強的紀律性。
昌豨很是明白,有紀律的軍隊,才是真正具有強大戰鬥力的軍隊!黃巾軍向來紀律散漫,雖說近年來四處轉戰,單兵戰鬥力有了顯著提升,可整體配合卻仍舊是個軟肋。
這也是黃巾軍爲何往往與官兵交鋒,若人數不占絕對優勢,絕不可能戰勝對方的原因。
城外駐紮的劉辯軍隻有不足兩萬人,而城内卻有着十餘萬黃巾軍,雖說可參加戰鬥的,不過五六萬人,可在占據人數優勢的情況下,城内黃巾軍向劉辯軍發起突然襲擊,勝面還是相當大的。
盧縣城内,一隊隊黃巾軍在緊張的調撥着。許多黃巾軍排着并不算齊整的長隊,踏着亂七八糟的步子,沿着街道小跑。
每跑一段路程,便會有幾個黃巾軍鑽進街道兩側已然沒了主人的民房,随着鑽進民宅的黃巾軍越來越多,在街道上小跑的人反倒是漸漸少了起來。
縣府後院中,劉辯雙手背在身後,筆直的站立在回廊上。在他附近的親兵一個個都是屏氣凝神,專注的環視着後院,并沒一人敢發出半點聲響。
回廊離後院靠北面的牆壁很近,木質的回廊傳音效果很好,站在回廊上,劉辯能清楚的感覺到地面好像都在微微發顫。
這是有人在院外奔跑的迹象,而且從震動的頻率,劉辯能感覺的到,正在奔跑的人并不在少數。
“殿下!”正站在回廊上,仔細的感覺着院外奔跑的人群,先前得了命令去找繩索的親兵跑到劉辯身前,抱拳對他說道:“啓禀殿下,五根繩索已然備辦妥當。殿下要找的琴弦,着實是費了些周章,不過卻也找得兩根……”
“好!”得知繩索與琴弦都已找到,劉辯點了下頭,對那親兵說道:“先将琴弦給本王拿來。”
“諾!”親兵應了一聲,将手伸進懷裏掏摸了兩下,掏出兩根雪白的琴弦,雙手捧着遞到劉辯面前。
從親兵手中接過琴弦,劉辯輕輕捋了捋那兩根由蠶絲擰成、很是堅韌的琴弦,将它們揣進了懷裏。
自從進了縣府,劉辯一整天都沒有出後院半步。
随着太陽落山,夜幕悄悄降臨,盧縣被籠罩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
一名親兵拉開後院書房的房門,将屋内的白燭盡數點燃。待到親兵點燃了所有白燭,劉辯走到一架燭台旁,用琴弦将燭台上的兩支白燭勒住,吊挂于燭台上方,随後命令随他進入書房的親兵将屋内的竹簡與書籍都搬到燭台下方。
做好這一切,他又朝懸空吊挂于燭台上部的白燭看了看,大緻的估摸了一下白燭與下方書籍的距離,确定一旦白燭掉落,将會使書籍和竹簡盡數點燃,這才領着親兵離開了書房。
燃燒的白燭火苗輕輕跳動着,随着白燭的燃燒,火苗離綁在其上的琴弦也是越來越近。
“殿下!”劉辯剛回到住處門前,白天本想好生睡上一覺、可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的管青就迎着他走了上來,小聲向他問道:“我等何時離開?”
“外院守備森嚴,我等不可能從正門離開!”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管青,劉辯把視線投向了北面的牆根,壓低了聲音對她說道:“白日裏,黃巾軍調撥頻繁,本王聽到牆外來來回回有許多人奔跑,想來昌豨發現了本王的意圖。縣府之内,黃巾軍雖是守備嚴密,人數卻并不是很多,我等可下手清理了縣府,爾後再離開。管姑娘那裏可還有黃巾軍衣衫?”
“小女屋内倒是有兩張黃巾!”管青點了點頭,望着劉辯向他問道:“隻是不知殿下的意思?”
“我等也有百餘人,待到解決了縣府内的黃巾軍,所有人都換上他們的衣衫,先離開縣府再說!”扭頭朝吊挂着火燭的書房看了一眼,劉辯眼睛微微眯了眯,對管青說道:“穿着黃巾軍衣衫,即便被埋伏于街道兩側民宅内的黃巾崗哨發現,一時之間他們定然也想不起竟會是我等要出城。待我等到了城牆下,縣府内大火應已燃起,正可趁亂登上城牆,借機離去!”
“原來殿下早有謀劃!”聽完劉辯的話,管青朝他抱拳拱了拱手,滿臉欽佩的說道:“請殿下少待,小女這便去屋内取來黃巾!”
朝管青點了下頭,劉辯目送着她返回屋内。
折回房間,沒過多會,管青就從屋内走了出來,手中還捏着幾張明黃色的巾子。
“管姑娘随本王把内院附近的崗哨先行摸掉!”從管青手中抽過一張黃巾,劉辯将巾子往頭上很随意的一裹,對管青說道:“我二人摸掉一處,便讓親兵将屍體拖進後院,與屍體調換衣衫,不消多會,應能将外院黃巾盡數剿殺!”
“殿下!”手中捏着一隻黃巾,管青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劉辯,強忍着笑伸手把劉辯裹在頭上的黃巾扯下,走到他身後,幫他把黃巾包在頭上,紮了個結對他小聲說道:“要如此裹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