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一段時間,劉辯還總在爲老者屍體莫名失蹤而感到困惑,随着日子一天天度過,漸漸的這件事也被他遺忘在了腦後。
初夏的風兒帶着融融暖意掠過大地,劉辯與徐庶一前一後走在田埂上,在他們身旁是剛剛開墾出的田地。
犁頭翻開的泥土晾曬在陽光下,還帶着幾分濕意。
幾名親兵跟在劉辯和徐庶的身後,也像二人一樣,扭頭看着兩邊新開墾出的田地。
稍遠一些的田地裏,幾個老年農夫正向泥土中播撒着種子
看着遠處播撒種子的農夫,劉辯回頭向徐庶問了句:“眼下已然到了初夏,此時播種是否有些晚了?”
“此時正是培育粟米的最佳時令。”跟在劉辯身後的徐庶微微一笑,對劉辯說道:“粟米每年四五月間栽種,八月可獲豐收,殿下爲百姓們分配田地和種籽正合時令!”
“如此算來,一年隻能栽種一季!”看着田間繁忙的農夫,劉辯點了點頭說道:“若是能栽種一年兩季的谷物,到了年底,百姓日子或許會過的更好一些,大軍也能多些糧草。”
徐庶微微一笑,并未說話,隻是把視線投向了遠處一輛小河中正緩緩轉動的水車。
那輛水車是劉辯親自督工建造的,構造與陶家莊村口的水車别無二緻,有了它,百姓栽種糧食,即便是在旱季,隻要小河不幹,也不用擔心田裏會缺水。
“殿下!”與徐庶一道,領着幾名親兵正沿着田埂行走,劉辯聽到側面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呼喊。
扭頭朝發出喊聲的方向看去,出現在劉辯視野中的是一名從對面田埂上飛快跑來的親兵。
那親兵先是繞着相鄰的田埂一陣飛跑,轉到迎頭的田埂上,朝着劉辯飛奔而來,田埂狹窄,他跑的又是飛快,有幾次甚至險些栽進剛墾出的田地裏。
“啓禀殿下,新近得到的消息!”到了劉辯對面,親兵抱拳躬身對他說道:“董卓遷都長安,聯軍占了洛陽,劉岱因喬瑁懈怠督糧,率軍殺入喬瑁陣營,将在場的喬氏族人悉數屠戮,如今東郡已是無主之地!”
聽了親兵的話,劉辯趕忙追問了一句:“消息可曾核實?”
“已然核實,千真萬确!”親兵抱拳躬身,回了劉辯一句。
“再探,務必核準消息,再來回報!”擰着眉頭,沉吟了一下,劉辯向那親兵擺了下手,對他說道:“定要做到消息确實!”
“諾!”親兵應了一聲,向後退了幾步,轉身沿着田埂一路飛奔而去。
望着親兵的背影遠去,劉辯扭過頭對徐庶說道:“此事軍師以爲如何?”
“若喬瑁若真爲劉岱所殺,倒是給殿下留了個揮兵東進的口實!”徐庶抱拳朝劉辯拱了一拱說道:“喬瑁身爲東郡太守,常年駐守東郡。隻是眼下我軍方才占領虞城、下陽和大陽一帶,河東太守王邑乃是董卓篡權後由朝廷任命,雖是忠于漢室卻也忠于朝廷。眼下王邑未向殿下發難,想來是念及殿下乃是漢室宗脈。若殿下一旦率軍東進,董卓再以朝廷名義下令,難保不會禍起蕭牆。殿下應及早做好準備,先占河東穩固根基,爾後揮師東進,問罪劉岱!”
“回軍營再說!”劉辯眼睛微微眯了眯,朝身後的徐庶和幾名親兵一擺手,擡腳朝田埂盡頭快步走去。
在田地邊緣的道路上,坐着百餘名親兵。離親兵們不遠的地方,百餘棵生長在路邊的小樹旁都拴着或卧或站的戰馬。
劉辯領着徐庶等人向小路走來,坐在路邊的百餘名親兵趕忙站了起來,紛紛跑到戰馬旁,解開拴着戰馬的繩索,列起長隊等待着劉辯。
離開田埂上了小路,從一名親兵手中接過坐騎的缰繩,劉辯腳踩着他親手設計的木質馬镫,躍上戰馬,朝衆人一招手,喊了聲:“回城!”
一百多人紛紛躍上馬背,跟在劉辯和徐庶的身後,策馬朝虞城方向一陣狂奔。
百餘匹戰馬的馬蹄踏在泥土小路上,伴随着“嘚嘚”的馬蹄聲,一片漫天的煙塵随之卷起。
領着隊伍剛進入虞城,劉辯就翻身跳下馬背,将戰馬交給身後的一名親兵牽着,他則與徐庶并肩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城内的白波軍親眷,大多在城外分到了土地,一些沒有分到土地的,則是有着各種特殊技能、需要他們留在城内作坊從業的人。
經過了一個多月的休養生息,一些有點才幹的人得知劉辯招募人才,也紛紛來到虞城。他們之中并沒有能力超群的大才,不過小才倒是有着一籮筐,若是讓這些人治理城池卻也不是十分困難的事情。
在劉辯的指示下,三座城池内紛紛建起了鍛造、制陶和紡織等手工藝作坊,那些留在城内、有着一定手藝的百姓,則成了作坊雇傭的第一批職業手工藝者。
三座城池發展時日尚短,雖是有些起色,卻并不是十分突出。新建的作坊産量也很是低下,僅僅隻能維持三地百姓和軍隊的日常用度。
除了大力發展農業和手工業,劉辯還采取了減免商人稅賦的策略,以此來吸引更多的外地商人到三座城池進行貿易,增加貿易收入。可新政出台已經一個多月,收效卻并不是像劉辯想象的那樣顯著。
在減稅和官軍扶持的政策吸引下,街道兩側的店鋪大多也已重新開業,雖然生意還略顯蕭條了一些,卻要比當初大軍進城時戶戶閉門的場面熱鬧了許多。
領着隊伍走在街道上,前面的百姓紛紛讓到路的兩側,躬身向劉辯行禮。
戰亂紛呈,自白波軍進駐虞城,包括白波軍家眷在内,城中百姓過着的都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日子,如今劉辯進了城内,僅僅隻用了一個多月,就促使原本混亂的秩序有所恢複。也正是因此,無論是虞城的原住民還是白波軍家眷,對這位弘農王都是打心眼裏的敬仰和感激。
“吸引商人還需加強!”走過了幾條街,遠遠已能望見軍營的牙門,劉辯小聲對走在側後方的徐庶說道:“将來我軍要轉戰四方,要打仗,打仗拼的是兵器精良、拼的是兵強馬壯、拼的是糧草充足,歸根究底,拼的就是錢!如今我等還是太窮,若不加強經濟,恐怕支撐不了許久!”
“殿下說的是!”跟在劉辯身後,徐庶一邊點着頭,一邊對他說道:“若無商人前來,城内工坊即便能産出大量貨物,也隻能積壓,換不成銅錢,在工坊做事的百姓也是要餓肚子!”
“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擡眼望着越來越近的軍營,劉辯對徐庶說道:“甯願讓本王餓肚子、讓本王受窮,也絕對不能讓将士們和百姓餓着、凍着!”
眼見快要走到軍營,劉辯壓低了聲音對徐庶說道:“凍餓了将士們和百姓,他們可是要造反的!”
徐庶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跟着劉辯徑直進了牙門。
剛回到主将營房,劉辯還沒進屋,就對跟在後面的一名兵士說道:“本王與軍師有要事相商,任何人沒有通禀,不得入内!”
親兵應了一聲,朝身後一擺手,大多數親兵牽着馬朝馬廄方向走去,在主将營房門口,隻餘下十多名親兵守衛着房門。
進了屋内,劉辯徑直走到主位,從桌上摞成一疊的地圖中抽出一張,鋪在桌案上,朝徐庶招了招手。
從一旁的桌案後抽了張草席,徐庶快步走到劉辯對面,将草席鋪在地上,跪坐了下來。
“此圖是本王讓人畫的附近城池地圖。”手指着圖上标注着虞城的小點,劉辯擡起頭看着徐庶說道:“方才本王在路上想過,我軍雖然眼下戰甲和兵刃已然配置齊全,可官兵們卻還是疏于訓練,尚不足以勝任大戰。河東一帶雖是聽命于董卓,卻并未向本王發難,本王若是貿然奪下河東,恐天下……”
“河東地處中原,田地廣袤、物産豐饒。殿下乃是漢室正統,董卓卻是竊國老賊!”劉辯的話還沒說完,徐庶就對他說道:“當年董卓被封爲河東太守,雖是緻力于整饬羌人,并未在河東紮根,可如今的河東太守王邑卻是董卓舉薦。此人雖是官聲不錯,卻畢竟爲董卓所制。若不占據河東,即便西涼軍不渡河前來圍剿,虞城、下陽與大陽一帶也是久守不住。眼下亂世将起,殿下切不可存有婦人之仁!”
“拿下河東!”劉辯緊緊的擰着眉頭,思忖了好一會,才對徐庶說道:“隻是河東幅員廣袤,從何處着手,方爲妥當?”
“盡速拿下安邑!”徐庶擡手指着地圖上虞城以北的小點對劉辯說道:“安邑乃是河東郡府所在。我軍突襲安邑,将其奪下,河東各城群龍無首,再行攻伐,将會事半功倍!”
“好!”看着徐庶手指的位置,劉辯緊緊的擰着眉頭,過了好一會,才重重的朝面前桌案上一拍,對徐庶說道:“就依軍師所言,大軍即刻備戰,出兵安邑!”
“來人!”決定出兵,劉辯擡頭向門外喊了一聲:“請衆位将軍前來本王營房,商讨軍務!”
“諾!”主将營房門口,一名親兵跨步站在正門處,雙手抱拳應了一聲,随即轉身跑向軍營,傳召典韋等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