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聯軍二次返回酸棗,已經回到卧牛山正與周倉等人商議下一步計劃的劉辯,隻是嘴角微微撇了撇,不置可否的朝前來報訊的兵士擺了擺手。
“殿下,聯軍再次返回酸棗,我等……”報訊的兵士剛退出去,坐在廳内下首的周倉就扭頭看着劉辯,提出了想要返回酸棗的想法。
屋内除了周倉,還坐着典韋、趙雲,以及負傷尚未痊愈的裴元紹。在周倉提出要重返酸棗的建議時,所有人都把視線轉到了劉辯的臉上。
“不!”劉辯搖了搖頭,很是堅決的對衆人說道:“日前我等曾去過酸棗,在那之前,對聯軍本王尚抱有一絲幻想,趙将軍并未前去,未見當日情景。典韋與周倉則是随本王兩渡黃河,也見了聯軍隻不過是一群烏合之衆,縱然本王前去尋得他們,也是成就不了大事!”
“殿下的意思是……?”劉辯表明了不會重返虎牢關的意思,趙雲又接口對他說道:“山中僅有兩千兵馬,以兩千兵馬對付董賊,恐怕……”
“洛陽城高池深,兩千兵馬自是不能成事!”劉辯微微一笑,擡起手,阻住了趙雲接着要說下去的話,對衆人說道:“我等克日下山,裴元紹傷重未愈,依然鎮守卧牛山,典韋周倉策應中軍,趙雲帶五百兵馬作爲前鋒,切記不可與賊軍主力硬碰,我等隻打他們的補給!”
劉辯深知,眼下憑着他手中的這點力量,還根本沒有能力與董卓正面抗衡。
雖說他的麾下有典韋、趙雲兩員猛将,可董卓帳下,更是猛将如雲,尤其是呂布,更有着三國第一猛将的稱号。雙方一旦展開大兵團對陣,劉辯的勢力頃刻間被剿滅,絕對是不争的事實。
雙方實力懸殊,根本不在一個對等的水平上,劉辯能夠選擇的,隻是一種雖不會對董卓軍造成太大威脅,卻能讓他們頭疼不已,小範圍疲于奔命的打法。
“殿下,隻打補給……”聽了劉辯的計劃,周倉先是遲疑了一下,随後才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得向他問道:“恐怕并不能給董賊造成過多困擾,反倒會使得我等暴露于董賊面前,面臨圍剿。”
“元福所言不差!”劉辯點了點頭,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對周倉和在坐的衆人說道:“打補給确實不能給董卓造成太大困擾,可它卻能增加我軍戰勝次數,而且能讓我軍軍備充足,隻要我等依附大山,董卓想要圍殲我軍,并不是那麽容易!而且選擇洛陽一帶戰勝賊軍,對我等名望也是極大的提高!”
在坐衆人相互看了看,都默默的點了點頭。
“你等且回去,各自準備,七日後,整備兵馬,下山向洛陽一帶挺近!”見衆人不再說話,劉辯朝他們擺了擺手,下達了七日後出兵的命令。
與此同時,洛陽城相國府。
董卓跪坐在相國府正廳,在他的左右兩側下首,跪坐着兩排朝中的文武。
自打董卓亂政以來,朝中官員起初還有些敢于反抗他的,可随着這些官員莫名其妙的被暗殺或自殺,敢說話的人,也是越來越少。
跪坐在廳内的,都是董卓平日裏視爲心腹的官員。
“諸位!”董卓環視了一圈在坐的衆人,微微蹙着眉頭,朗聲對他們說道:“想必諸位已聽聞弘農王前去酸棗一事。各路叛軍本已散去,可經此一事,叛軍卻是再度聚集于酸棗,意圖攻破虎牢關,直取洛陽!各位對此,有何見地?”
跪坐在廳内的朝廷衆臣,一個個低垂着頭,在董卓發問之後,并沒有人提出合适的解決方案。
如今朝政掌握在董卓手中,除了那些明面上已向董卓宣誓效忠的官員,洛陽城内爲官者,是人人自危。
前次諸侯聯軍圍攻虎牢關,城内已進行過一次清洗,那些與聯軍有着或多或少瓜葛的人,都被董卓拉去砍了腦袋。
袁紹的大哥太傅袁隗,正是因袁紹起兵,而被董卓滅了滿門。如今諸侯聯軍二困虎牢關,若是說的話沒有對上董卓的心思,難保不會因此招來滅門之禍。
見官員們一個個如同鋸了嘴的葫蘆,連半句話也不敢言語,董卓的眉頭擰的更深,向他們追問了一句:“你等生爲朝廷重臣,如今朝廷危若累卵,你等卻三緘其口,豈是忠臣仁子所爲?”
“相國!”這次董卓的話落音剛落,一個年近五旬的大臣站了起來,走到大廳正中,抱拳給董卓深深行了一禮說道:“弘農王不過一黃口小兒,相國無須過多擔憂,如今隻需命溫候嚴守虎牢關,莫要讓他二度前往酸棗、與袁紹等人彙合便可!”
出班說話的,是個年約五旬的大臣。這大臣下巴上生着一縷斑白胡須,兩隻細長的眼睛雖是不大,卻閃爍着慧黠光彩。
此人董卓認得,正是太仆王允。見王允最先出班說話,董卓點了點頭,輕歎了一聲說道:“社稷将傾,衆人都三緘其口,唯王太仆敢于出班直言,可謂是大忠大義!”
“相國!”董卓的話剛落音,衆臣中又站起一人,抱拳對他說道:“小婿方才正在思索,賊軍進駐酸棗,與天軍對抗。徐榮将軍在梁地擊潰孫堅,逆賊王匡于河陽津一帶,更是險些全軍覆沒!大漢官軍一路凱旋,賊軍并非敵手!而劉辯雖屢次逃脫,到如今麾下兵馬不過千人,也不足爲懼。真正威脅着洛陽的,乃是北地白波軍!”
站起來說話的,不是别人,正是董卓的女婿牛輔。
牛輔爲人粗豪,平日裏有勇無謀,在坐的大臣們都知道,憑着他的能耐是說不出這番話來的,一定有人在他背後指點。
可大臣們卻沒有一個是傻子,牛輔站出來說話,定然是董卓已經有了算計,在董卓說出計劃之前,冒然出口,極可能惹來殺身之禍,是以所有人全都低着頭,默默的等着董卓說話。
“牛将軍所言不差!”董卓點了點頭,輕歎了一聲,一臉糾葛的對在坐的大臣們說道:“本相近日思量一事,且說于衆位商議!”
廳内坐着的衆人都知道正題來了,紛紛把臉轉向董卓,等着他繼續把話說下去。
“本相以爲,如今賊兵犯境,前方僅有虎牢關一處關口扼守,死守洛陽必定不是完全之策!”環視了一圈衆人,董卓微微擰着眉頭說道:“當今之計,唯有遷都,方可保得朝廷周全!”
“不可!”自從占據了洛陽,董卓一直以來,采取的都是高壓政策,敢于反抗他的人,被他公開或秘密處死的,已是不計其數,他本以爲遷都之事提出,大臣們定然不敢公開反對,可他才剛表露出有遷都的意思,一個大臣就站了起來,抱拳對他說道:“關中殘破零落,百姓民生凋敝,若是強行将都城遷往長安,恐民心生亂。遷都容易,可安穩民心卻是極難!由此可見遷都乃是禍亂社稷根本之事,相國切不可爲之!”
站起說話的人,不過四旬年紀,身量矮小,幹瘦幹瘦的,尤其是他面部的皮膚,微微有些泛黃,讓人見了他,會覺着他像是個得了重病的病夫。
董卓沒有想到有人敢當面反對他遷都,更沒想到第一個反對他遷都的,竟然會是司徒楊彪。
他深深的擰起眉頭,惡狠狠的瞪着楊彪,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楊司徒莫不是敢阻撓國家大計?”
說出這句話,擺明是董卓已下定遷都的決心,在此提及,不過是想得到衆人的支持,若是有人膽敢反對,便是與他過不去。
董卓這麽一喝,大臣們紛紛低下了頭,唯有楊彪還挺直而立,與董卓怒目相對。
大廳一片沉寂,靜的連人喘氣都能清晰的聽到,氣氛沉悶的幾乎憋的衆人一陣頭暈目眩。
“相國!”氣氛壓抑的所有人都感到後脊梁蹿起一陣冰冷的寒意,另一個大臣站了起來,抱拳對董卓說道:“楊司徒所言不差!自王莽篡逆,赤眉攻入長安,長安城已是隻餘下一片殘垣斷壁,雖經數百年修葺,可帝王之氣已蕩然無存,實非立都之所。如此便也罷了,若是遷都長安,必定要從洛陽一帶遷移人口,方可保長安繁華。洛陽百姓世居此地,要他們背井離鄉,恐怕百人之中,也絕不會有一兩人答應,遷都難度可想而知!舍棄自光武帝伊始便着力經營的洛陽,選擇凋敝破敗的長安爲都城,實爲不智!”
幫着楊彪說話的,是另一位位列三公的高官太尉黃琬。
見黃琬也公開反對遷都,董卓長跪而起,兩眼圓睜,怒目瞪着他和楊彪,由于憤怒,他嘴邊的胡須也微微的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