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團篝火跳動着,把附近的山坡和地面映的一片通紅,就連天空都被映紅了一大片。
遠遠的蹲在野地裏觀察着那一百多團正跳動着的篝火,劉辯大緻計算出圍在篝火邊睡覺的官兵大約有近五百人。天氣已然轉暖,可到了夜間還是十分寒冷,官兵晚間生起篝火,也是爲了睡覺能稍稍暖和一些。
至于先前劉辯殺死的那四個官兵,應該是蟄伏在四處截殺黃巾潰兵的一支小隊。他們半夜睡覺不點篝火,也是合情合理,否則火焰燃燒留下的痕迹會提醒經過附近的黃巾軍,那裏有埋伏。
他又朝四下看了看,發現峽谷外圍盡是一片蒼茫的野地,若是白天在野地裏行軍,隻要稍稍不慎都會被峽谷内的官兵發現行蹤。
伸頭朝遠處看了看,劉辯發現透過峽谷這頭的火光,能看到遠處也隐隐的泛着些光亮。
光亮并不強,朦朦胧胧的,如果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由此可見另一側的篝火還有不近的距離。
“是被圍在這嗎?”蹲在草叢中觀察了一會,劉辯壓低了聲音,向一旁的黃巾兵又确認了一次。
黃巾兵點了點頭,擡手朝峽谷中間指了指,對劉辯說道:“就在那裏,另一側也有官兵包圍。”
劉辯沒再說話,默默的看向亮着篝火的峽谷,把附近的地形熟記于心,才朝着身旁的黃巾兵招了下手,領着他向駐紮的山頭去了。
回到駐紮的山頭,周倉還沒有睡覺,一見劉辯回來,他連忙迎了上來。
“元福,黎明之前讓兄弟們開始下山。”剛到周倉身前,劉辯就對他說道:“圍困那一千多兄弟的官兵頂多不過千餘人,雙方在人數上力量幾乎相等,隻要能與被圍的兄弟們彙合,這一戰我們有八成的把握能勝。”
劉辯的話才剛說完,一些原本已經躺下的黃巾兵也都坐了起來,一個個支楞着耳朵在聽他說話。
如今的黃巾軍雖然戰鬥力比中平元年強橫了許多,可在與官兵作戰的過程中,依然是敗多勝少,轉戰各處,也都是處于被動挨打的局面。
劉辟與何曼麾下共計三萬餘名黃巾軍,還是在一天之内被官軍攻破防線,劉辯卻在這時說出了隻要能與被圍的黃巾軍彙合,就有八成戰勝的把握,如何不讓這些黃巾軍感到一陣陣的心潮澎湃?
其實與周倉說話的時候,劉辯是刻意誇大了戰勝的可能。被他殺死的四個官兵,裝備要比黃巾軍精良許多,與這樣的軍隊正面抗衡,莫說被包圍的隻有一千多名黃巾軍,就算有三千,在兩頭被攻打的情況下,也是完全沒有勝算。
“讓兄弟們把弓箭準備好,所有箭矢上都纏裹起麻布。”站在山坡上,劉辯雙手叉腰,望着官軍包圍黃巾軍的方向,眉頭微微擰着說道:“峽谷附近多有雜草,谷内也是雜草成片,雖說我等沒有桐油可以助火勢燃燒,可燃燒的麻布卻還是能讓谷口着起一片大火。”
“殿……先生的意思是要火攻?可哪裏去尋麻布?”本想稱呼劉辯爲“殿下”,可身旁還有一百多名黃巾兵,周倉連忙改了口,向劉辯問了一句。
“不!”劉辯搖了搖頭,對周倉說道:“我等無法将峽谷兩頭守住,火攻并不會對官軍造成任何的有效殺傷。之所以用火,隻是要他們騷亂起來,殺人還是得靠兄弟們手中的兵刃。讓兄弟們把内裏的衫子脫下,撕成布條裹在箭矢上。打完這一仗,莫說衣裳,好物事多着!”
周倉點了點頭,随後扭過身子,對那些已經醒來,正聽着劉辯說話的黃巾兵喊道:“兄弟們,你們有多少人帶着弓箭?”
醒過來的黃巾兵大約有四五十人,周倉朝他們喊了一嗓子過後,十多個黃巾兵從背後摸出了短弓,高高舉了起來。
“讓兄弟們睡覺吧。”看了那些黃巾兵一眼,劉辯向周倉點了下頭,吩咐了一聲,朝着唐姬睡覺的老槐樹走了過去。
大山之中,老槐樹并不是很多。先前選擇這裏宿營,一是附近灌木叢生,在灌木中睡覺,即便是野獸,也很難發現他們;另一個原因就是附近有幾株山中并不多見的古槐,假使遭到野獸襲擊,隻要速度夠快,也能爬上古槐躲避。
唐姬可能是太累了,劉辯爬上樹的時候,她還是毫無所覺,依然沉沉的睡着。
爬上古槐,劉辯并沒有弄醒唐姬,他隻是朝熟睡的唐姬看了一眼,就靠着樹杈躺在她的身旁,閉上了眼睛。
晨露打濕了樹葉,劉辯也感到身上沾了很重的露水,有些濕濕的,不太好受。
他睜開眼睛朝四下看了看,眼前一片黑暗,就連身旁躺着的唐姬,也是看的不太真切,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他沒有去觸碰還睡着的唐姬,隻是坐了起來,翻了個身,摸索着沿樹幹爬了下去。
劉辯爬下樹的聲音驚醒了睡在不遠處灌木叢中的周倉,周倉輕輕抽出長劍,壓低了聲音問了句:“誰?”
“是我。”劉辯應了一聲,對周倉說道:“讓兄弟們起來,我等能看到路的在前面領頭,夜間無法視物的兄弟抓着繩索,趁暗下山。”
“諾!”周倉小聲應了,把長劍插回劍鞘,随後起身走到黃巾兵們睡覺的位置,向那些黃巾兵喊道:“兄弟們,起身了,跟着先生下山。”
熟睡的黃巾兵一個個醒轉過來,茫然的睜着眼睛,朝四下張望,可他們的眼前除了黑暗,再沒有别的色彩。
沒有夜盲眼的那個黃巾兵也坐了起來,他揉了揉眼睛,朝四下看了看,除了近處的人影,再看不到其他東西。
他有些茫然的仰起頭,望着站在身前,正喚着衆人起身的周倉。
山路難走,就算不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帶着一百多号晚上無法看見東西的人走山路,也是極其危險的。更不用說眼下正是最黑暗的時刻,就算視力正常、帶着這麽多人下山,也是不太容易。
所有的黃巾軍都起身過後,劉辯讓那個視力正常的兵士走在最前面,其餘黃巾兵則拽着繩索跟在他的身後。
“元福,你我走在兩側。”整好隊伍,劉辯朝周倉招了下手,讓周倉走在隊伍的左側,而他自己則跟在隊伍的右側。
臨下山時,他回頭朝唐姬睡着的老槐樹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樹影在夜幕中支楞着枝杈,就好似一隻張開了手爪,正要向劉辯等人撲來的巨魔。
把唐姬一個人丢在山上,劉辯終究是有些不放心,可又不能将她帶在身邊,畢竟他們是要去戰鬥,萬一落敗,帶着唐姬逃生的希望就會渺茫許多。
隊伍已緩緩的沿着山坡朝下走去,先前劉辯與視力正常的黃巾兵下山時,他曾在沿途的樹幹上留下過标記,救出被包圍的黃巾軍,也不至于回來後找不到路。
下山的路并不算十分陡峭,沿途劉辯等人都是在尋找緩坡,等到他們下了山,東方的天空已經現出了一抹魚肚樣的白色。
淡淡的晨曦投向大地,夜間無法視物的黃巾軍眼前也漸漸的浮現了一些朦胧的景物。
不少人松開了繩索,跟在劉辯等人身後向着官兵包圍千餘名黃巾軍的地方奔去。
天色越來越亮,遠遠的劉辯已能看到頭天晚上點着許多篝火的峽谷。
他朝身後擺了擺手,一百多人全都蹲了下去,跟着他減慢了速度,朝峽谷方向摸去。
谷口的官兵已經醒來,一些人正在忙着架鍋造飯。袅袅的炊煙騰空而起,青藍色的煙柱猶如一條條蜿蜒升空的長龍,給原本應該甯靜的山谷增添了許多人氣。
官兵還沒有對被包圍的黃巾軍發起攻擊,他們顯然是想要吃飽了肚子再展開最後清場的戰鬥。
遠處也升起了袅袅的炊煙,唯獨峽谷内并沒有炊煙升起,那些被包圍的黃巾軍此刻應該還是餓着肚子,絕望的等待着敵人的屠刀砍下他們的腦袋。
離山谷越來越近,劉辯小聲向周倉問了句:“弓箭一般能射多遠?”
“五十步!”周倉想也沒想,就對劉辯小聲說道:“百步也可,不過射到官軍面前,恐怕就沒了多少力道。”
劉辯伸出手臂,張開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下,對周倉說道:“這裏距離官軍八十步,眼下我們是順風,加上風速的借力,箭矢最有效的殺傷距離應該在六十步左右。不過我們要做好給敵人最大殺傷的打算,讓有弓的兄弟們做好準備,推進到四十步,向官軍發射一輪火箭。”
“諾!”周倉點頭應了一聲,随後朝跟在後面的黃巾軍擺了下手。
衆人向前又悄悄的推進了三十多步,離峽谷谷口已經很近,甚至已能看清谷口正忙着生火造飯的官軍。
二十多個有弓箭的黃巾軍取下短弓,又從箭壺裏抽出早已裹上麻布的箭矢,另外二十多個黃巾軍則掏出火鐮“嚓嚓”的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