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剛剛進了銀安殿,就見裏面有一個俊朗的年輕人,渾身上下充斥着書卷氣息,十分儒雅,加上相貌不俗,宛若是陌上公子一樣,讓人看了十分舒服。
“蕭卿。”李景平點點頭。
眼前之人叫做蕭守道,是蕭瑀的的兒子,按照輩份,李景平要稱呼對方爲叔祖,隻是兩人的年紀相差不大,加上李景平的身份,兩人自然是不會按照輩分來稱呼,而是換成了廣場上的稱呼,這一切并不算什麽,皇室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抛去了輩分之說。
比如,李煜的女人當中,有蕭後,有蕭妃,還有南宮公主等等,這些人都是沾親帶故的,有母女,有婆媳,有妯娌等等,大家論起輩分,那實在是太尴尬了,索性就不說輩分之事了。
“殿下可是見到陛下了?”蕭守道手執折扇,顯得十分儒雅。
李景平點點頭,說道:“見到是見到了,隻是母妃那邊。”李景平皺了皺眉頭,最後想了想,還是沒有将母子兩人交談的事情說了出來。
“殿下,想必娘娘有了安排。”蕭守道雙目中光芒閃爍,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似笑非笑的望着李景平,說道:“殿下,不管娘娘說了說什麽,殿下隻要記在身上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就不是殿下所考慮的問題,眼下這段時間,對于殿下來說,是非常重要,千萬不能走錯一步。”
“真的嗎?我怎麽感覺到父皇好像也沒有說什麽啊?”李景平有些好奇。
“陛下治理江山,其心深似海,豈是一般人可以猜透的,在滿朝文武之中,或許隻有岑大人才有幾分能耐,還有一個就是長孫無忌或許也能猜到一二,其他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蕭守道臉上略顯得意之色。
李景平看了對方一眼,他已經聽出了對方的意思,蕭守道認爲自己也是能猜透皇帝心思的一員,當下苦笑道:“就算看出了父皇的心思又能如何?難道我還能成爲儲君不成?”
“那可說不定,秦王惡了勳貴,趙王算計了秦王,必定會引起陛下的反感,而此刻,陛下心中最厭惡的大概就是周王了,表面上仁義,實際上卻是在暗中算計别人,就算這件事情是長孫無忌做的,周王也得不到什麽好處。”蕭守道冷森森的說道:“這樣一來,殿下認爲還有誰?”
李景平想了想,說道:“蕭卿,也不是沒有其他人,皇後娘娘生了十七弟,也是嫡子,不是嗎?論四妃,不是還有楊妃娘娘嗎?十九弟景牧,也不是沒有機會的。”
“皇後所生的的确是嫡子,但是十七皇子尚在年幼,短時間内,是不可能成爲儲君的。至于玲珑公主所生的孩子,更是不可能了,他是前朝皇帝的外孫,又怎麽可能呢?陛下選誰也不會選他的。”蕭守道收了折扇,很有把握的說道。
“蕭卿,接下來,當如何是好?”李景平點點頭,若有所思說道。
“殿下現在不是做的很好嗎?陛下,現在心情正在煩悶的時候,諸位皇子争奪皇位,這不是陛下想看到的結果,殿下若是能在陛下面前多出現幾次,相信陛下心中肯定是十分高興的。這儲君之位,看上去很遠,但實際上,就在眼前,隻要陛下心中高興,加上殿下有才,一切都好辦。”蕭守道搖晃着折扇,也不管這個時候,外面的天氣已經不适合折扇了。
“母妃也是這麽想的。”李景平也附和道。
“那是自然,我蕭氏出身皇族,對于這一切都是很熟悉。所以殿下放心,論血脈,論底蘊,我蕭氏遠在其他宗族之上,隻要殿下按照臣說的去做,這個儲君之位肯定是殿下的。”蕭守道顯得很有把握。
李景平雙目一亮,論底蘊,滿朝文武之中,的确無人能比得上蕭氏的,更不要說李煜了,從這方面來看,蕭氏也的确有其自豪的一面。
隻可惜的是,蕭氏在十幾年前也有短暫的榮光,蕭銑也曾經建立了大梁政權,哪怕存在的時間很短,還被李煜親手所滅,但這些世家大族,在心裏面總是有自豪的一面,自認爲自己體内的血脈很高貴,哪怕是皇室也不被放在眼中。
“蕭卿,周王兄的事情爲何這麽快就傳出來了?都說那長孫無忌很聰明,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李景平忽然想到了什麽。
蕭守道聽了臉上頓時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來,當下解釋道:“再怎麽厲害的人,也是有失手的時候,長孫無忌就是這樣的,不過,臣懷疑,此舉并非長孫無忌操作的,而是長孫無逸辦差了。總之,殿下不必在乎這些細節,這件事情,實際上沒有勝利者,這樣不是很好嗎?諸位皇子現在都一樣了。”
李景平聽了果然沒有深思,目光深處多了一些興奮,他的母親雖然是四妃之一,但實際上并不受寵,甚至還因爲早年的緣故,被皇帝所猜忌,加上他出生的比較晚,不能和李景睿等人相提并論,也沒有機會觀政、理政,更是不可能監國的。
其他皇子早就渡過了這個時機,現在輪到自己的時候,突然發現已經沒有機會了,這讓李景平心中很無奈,甚至早就有了混吃等死的心思,等到日後去了藩國,或許能成爲皇帝,在大夏這顆茂盛的大樹下,必定能夠做到國泰民安。
沒想到,機會就這麽來了,高高在上的二哥,就這樣被拉了下來,趙王、周王等先後中招,自己居然也有問鼎儲君的機會,熄滅的雄心壯志,在此刻陡然之間沸騰起來,讓李景平感到渾身發燙。
蕭守道看的分明,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隐隐的有種不屑。
哪怕是大夏皇室,在蘭陵蕭氏面前,也隻是一個暴發戶而已。
皇宮中,靜悄悄的一片,光滑如鏡的金磚照的人清晰可見,往日裏,大殿内倒是有幾分人氣,但這兩天,無論是宮女是也好,還是内侍也好,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了皇帝生氣。
一陣腳步聲傳來,就見李景睿面帶春風走了過來,旁邊的一名内侍正待上前領着李景睿進去,沒想到李景睿卻是在門檻外面站着,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朝那名内侍示意了一番。
内侍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過來,不敢怠慢,趕緊進去禀報,心中卻是很驚訝,到底是犯了錯誤,從儲君變成了秦王,連待遇都變了,以前什麽時候,李景睿進入書房需要禀報的。
李景睿靜靜的站在那裏,面色古井無波,也不知道腦海裏在想着什麽。
“讓那臭小子進來。”很快,耳邊就傳來熟悉的聲音,李景睿俊臉上才露出笑容。
“兒臣拜見父皇。”李景睿笑呵呵的進了大殿。
“什麽時候這麽客氣了,害怕了?”李煜掃了他身後一眼,忍不住說道:“元時呢?怎麽沒你帶過來?”
“父皇,剛入宮門,就被母後接走了。”李景睿趕緊說道。他心中感到憋屈,好像自己的地位在這個時候,連自己的兒子都比不上。
“走,去見見那小子去。”李煜來了興趣,李景睿小的時候,李煜常年征戰在外,很少帶過,不僅僅是李景睿,其他的皇子也是如此,現在倒是對自己的孫子好了不少。
“是,父皇。”李景睿趕緊跟了上去。
“劉仁軌的戰報你也看到了,他正在追擊阿史德溫傅,叛軍正在向西,也有不少的部落加入了叛軍,這些部落都是反對大夏,明年,朕準備征讨草原,這草原各大部落,就像是草一樣,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草原部落也是如此,每隔幾年,就要割他幾次。這才幾年啊,這些部落已經忘記了大夏的威風了。一個小小的阿史德溫傅,就能引起這麽大的風波來。”李煜一邊走一邊說道。
“父皇所言甚是,當初朝中一些大臣們鼠目寸光,認爲劉将軍在前線殺戮過重,與我大夏治國理念相違背,容易引起草原各大部落的反彈,卻不知道,草原各大部落最害怕的就是我大夏的強大,畏威而不懷德,隻有保證強大的軍隊,才能讓這些人老實,否則的話,不久之後,或許就是一個強大的突厥誕生。”李景睿連連點頭,心中有所感。
“你能這麽想,朕很高興,否則的話,再好的政策,若是沒有人繼承,随意更改,尤其是像這種對外的政策,在日後發生了變化,那将是緻命的。”李煜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心中很欣慰。
這種事情最典型的就是明朝,朱棣在位的時候,鄭和下西洋,中原的水師十分強大,可是到了後世,孫子、曾孫的時候,開始閉關鎖國,連打造船隻的圖紙都給那些文官燒了。
人在政在,人亡政息。這種情況在許多時候都是一樣。李煜不希望自己的繼承人,會犯同樣的錯誤,索性的是,眼前的李景睿似乎還保持清醒的态度。
李景睿聽了李煜的誇贊,心裏面很高興。這不僅僅是一句誇贊,這裏面透漏的出來的消息,讓李景睿感到很安定,雖然自己受了懲罰,被罷黜了儲君的位置,可是皇帝并沒有放棄自己,言語之中仍然有讓自己繼承江山的意思。
坤甯宮,李煜父子兩人還沒有進入其中,就聽見一陣陣格格的笑聲,聲音很洪亮,很有穿透力,顯得非常健康。
“老遠就聽見這小子的聲音,看樣子,以後長大了也是一個不老實的家夥。”李煜三步并做兩步,進了大殿,就見楊若曦抱着孩子,岑婉兒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
“臣妾(兒媳)拜見陛下。”
“起來吧!自家人不要這麽客氣。讓我看看這個小東西。”李煜笑呵呵的擺了擺手,将兩人站了起來,自己卻從楊若曦手中接過孩子。
“兒臣拜見母後。”李景睿這個時候才向楊若曦行禮。
“起來吧!”楊若曦見到看見李景睿臉上的笑容,頓時放松了許多,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就算她做的再怎麽公平,在有些事情上,楊若曦還是站在自己兒子這邊的。
而且,現在她明顯的感受到了,宮中的情況發生了變化,昔日的姐妹們也在爲了自己的兒子而努力,既然如此,她自然也有些私心,隻是并沒有放在表面上而已。
“陛下,臣妾剛才還和秦王妃商議了,将元時養在宮中呢!免得臣妾一個人在宮中無聊。陛下以爲如何?”楊若曦見李煜如此喜歡元時,頓時建議道。
“是啊!父皇,不如将元時留在宮中,也是替兒臣盡孝。”李景睿也趕緊說道。
隻有岑婉兒臉上露出不舍,隻是她沒有說什麽。她知道婆婆和丈夫心中所想,若是能将元時留在宮中,日後皇帝看在元時的份上,對丈夫肯定會另眼相看的。
李煜想了想,很快就搖頭,說道:“算了,元時還小,這小孩子小的時候還是留在你們自己身邊,六歲之後,再送到宮裏來,朕親自教導他。那個時候,想必天下安甯,朕也可以安心的教育下一代了。以前你和你的那些兄弟,朕管的并不多,這一次,朕準備親自教他們,免得長大了放在你們身邊,到時候,受你們的影響很重。”
“兒臣遵旨。”李景睿哪裏敢反對,趕緊應了下來,岑婉兒粉臉上也露出喜色,她可不願意将兒子放在皇宮裏。
隻有楊若曦心中有些失望。
“一年多的秉政,你也辛苦了,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一陣,劉仁軌的軍報,朕會讓人抄一份給你的,等到明年,朕要親征,你到時候是要監國的,可不能手忙腳亂了。”李煜将孫子放到楊若曦懷裏,吩咐道。
“兒臣不敢怠慢國事。”李景睿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