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個時候,美女雖然出現在面前,那囊源心裏面卻沒有任何高興,反而是面色陰沉,他正在思考着如何應對眼前的情況,畢竟邏些城遲早是攻破的,自己若是沒有建功立業,朝廷是不會重賞自己的,自己也頂多就是保住性命就是了,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你們幹什麽,這那囊氏的府邸,誰敢放肆。”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将那囊源驚醒過來,他站起身來,擺了擺手,将幾個美貌侍女都趕了下去,自己徑自出了客廳,他倒要看看,是何人剛在他的府邸鬧事,自己雖然沒有什麽權力,但好歹也是吐蕃的貴族,能在自己府邸鬧事的卻是很少。
他還沒有出了客廳,就見一隊人馬闖了進來,爲首之人,身着黑色的盔甲,面色冷峻,雙目中殺機閃爍,一雙眸子冰冷而無情。
那囊源面色一變,他認出了對方正是李勣的親衛隊長慕容延昭,是來自中原燕地,兇猛而殘暴,偏偏對李勣十分忠心。
“慕容将軍,你來到我府上,所爲何事,好像本官最近沒有得罪大将軍吧!我那囊氏的府邸可不是你能随便闖的。你這樣無力,我可要去見大将軍了。”那囊源心中生出一絲不妙,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可是現在來的卻是慕容延昭,這個家夥隻聽從李勣的命令,這次來見自己,恐怕是有什麽事情找到自己頭上來了。
“那囊大人,奉大将軍,請大人前往糧倉。”
慕容延昭面色冷漠,望着那囊源,好像是一個死人一樣。盡管對方知道那囊源是吐蕃貴族,可是慕容延昭根本不在乎這些,也不等那囊源回話,就讓身後的士兵押着對方,出了那囊氏府邸,朝糧倉而去。
那囊源感覺到周身疼痛,加上心中惶恐,頓時大聲喊了起來,可惜的是,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在對方的押解下,那囊源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就這樣被押着穿過了鬧市,一點體面都沒有。
“看,那囊大人被關押起來了,這是怎麽回事?”
“嘿,你們不知道吧!将士們現在連飯都吃不飽了,那些糧食被克扣了,将士們都在鬧事,估計,這克扣糧食主意,就是那囊氏幹的事情。”
“真是可惡,不給我們吃飽也就算了,現在連守城的将士們都吃不飽,真是應該殺了他們。”
“活該如此,活該如此。”
……
一路上,那些百姓們看着那囊源如此狼狽的模樣,頓時大聲的議論起來,若是以前,那些貴族們高高在上,這些人根本就不敢議論,但現在不一樣,他們以爲那囊源已經落難,被李勣所抓獲,自然沒有将其放在心上,頓時大聲的嘲笑起來,甚至有膽大的人,想到自己也沒有吃飽飯,忍不住向那囊源投擲石塊。
“這些賤民,這些該死的賤民,等陛下入城之後,一定要奏請陛下,将這些賤民們盡數誅殺。還有這些士兵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都該被殺死,最好是滿門抄斬。”那囊源心十分屈辱。曾經何時,他受過這麽大的屈辱的。
一時間,不管是押解他的士兵,還是周圍圍觀的百姓,都是他仇恨的對象,恨不得這個時候有大軍前來,一起将這些人盡數斬殺。好報了今日之仇恨。
很快,他就被押解着來到糧倉前,入眼的是李勣能冷漠的眼神,還有一個首級,他認得那個首級,正是看守糧倉的百夫長,昨天他和對方喝酒,沒想到,現在就是天人永隔,他心中打了一個冷戰,沒想到李勣的膽子這麽大,居然在這個時候動手,殺了贊普親自任命的人物。
他又看了其他三個百夫長一眼,見另外三個百夫長臉上都露出憤怒之色,卻是不敢動彈,各個都望着自己,心中頓時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那囊将軍,此賊膽大,居然克扣軍中糧草,已經被我發現,當場擊殺。”李勣面色冰冷,好像是在說着一件尋常的事情一樣,他的目光在那囊源身上掃過,淡淡的說道:“此事那囊将軍雖然被蒙騙,但将軍到底是受贊普之命,主持糧草之人,不管怎麽樣,你也是有失察之罪,你可服氣。”
那囊源臉上露出驚恐之色,克扣軍中糧草,這可不是他的主意,就是李勣等當初也是親口答應的,這才多長時間,李勣居然敢反悔,還将此事的責任推到自己,不,推到那名百夫長身上。心中一陣膽寒,生出一絲兔死狐悲的念頭來。
“大将軍說什麽就是什麽,本官無話可說。”那囊源心中十分憤怒,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個時候自己若是承認,接下來李勣恐怕會要了自己性命,既然如此,還不如老實一些,想來李勣不會因此而要了自己的性命。
李勣聽了心中一陣冷笑,當下十分冷漠的說道:“既然你已經承認,看在此事你不知情的份上,本将軍免你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拉下去,打二十軍棍,爲将士們戒。”
那囊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按在地上,旁邊有士兵手執木棍,狠狠的抽打在那囊源的屁股上,打的那囊源連連慘叫。
他出身貴族,曾幾何時這麽倒黴,上次在大夏,那也是故意爲之,那個時候,大夏打自己,打的他心裏面快活,因爲他知道,那是皇帝對自己的嘉獎,但在吐蕃這裏,李勣有什麽資格打自己。而且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這讓他心中羞憤欲死,雙目中閃爍着憤怒的光芒,雙手握緊了拳頭。
好半響,身上的棍棒才停了下來,那囊源好像是渡過了一個漫長的時間一樣,他感覺到自己周身都疼痛,雙腿都好像不是自己一樣。
而一邊的李勣早就帶着士兵離開了糧倉,剩下的三個百夫長不敢怠慢,趕緊将那囊源攙了大帳,派人請了郎中,給他傷口上敷上金瘡藥。
那囊源面色蒼白,趴在行軍榻上,一邊發出一陣陣慘呼聲,一邊招呼三個百夫長,說道:“三位将軍,此事并非我等所爲,我等雖然私下裏吃了一些糧食,但從來未曾克扣将士的糧食。”
“對,對,我等每天分撥的糧食都是有數的,軍中需要多少,我們就調取多少。根本就未曾克扣,李勣故意如此,十分可惡,他這是在誣陷我們。我們想找他評理,還沒有說話,就被李勣的人控制住了,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一個百夫長大聲說道。
“每天需要多少糧食,都是李勣自己下的命令,可是這些東西都被李勣拿走了,我們就算鬧到贊普那裏,恐怕也沒有任何辦法。”旁邊的百夫長憤怒的說道。
那囊源聽了之後,頓時冷笑道:“三位将軍,就算三位将軍找到證據,恐怕也沒有用處,李勣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用我們的首級來平息軍中的反對之聲。當初,贊普讓我管理糧倉的時候,李勣就說了,在必要的時候,可以讓将士們吃麥麸之類的東西,甚至可以摻沙子,也可以以一半來供應大軍。他還說,一旦将士們心有不滿,他有辦法平息将士心中的憤怒。現在才知道,他的辦法是什麽,就是用我們的首級來平息。”
那囊源并沒有說出,實際上,這個主意是自己出的,而是将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李勣身上,将李勣說成一個陰險狡詐的小人,這一切罪魁禍首都是李勣,李勣這是賊喊捉賊,将自己說成一個受害者。
“這個該死的漢人,果然是他故意爲之,想将我們盡數斬殺,今天斬殺一個,過段時間再斬殺一個,知道大夏解除圍困爲止,這個該死的家夥,這就是用我們的性命來應付軍中的不滿。”
果然,他話音剛落,身邊的三名百夫長就大聲的咆哮起來。雖然這件事情與自己等人無關,可是等到那囊源将事情的真相說出來的時候,三名百夫長心中的憤怒更深了。
“不錯,正是如此,·恐怕不久之後,就是我也會被拉出來,他會将我的首級懸挂在城牆上,說這一切都是因爲我的緣故,我與諸位,實際上也差不多,李勣随時會要了我的性命。”那囊源臉上露出苦澀的模樣。
他這句話倒是沒有說錯,這是遲早的事情,李勣是誰?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家夥,隻要能利用的,利用的十分徹底,現在還沒有到斬殺那囊源的時候,但到最後時刻,那囊源就是李勣欺騙将士的法寶,他會将這一切過錯,就推到那囊源身上,不僅是那囊源,就是整個那囊氏都是将士們發洩的對象。
那個時候,整個邏些城都會有自己的傳說,世人将會認爲,那囊源是就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甚至還會認爲,自己勾結大夏,故意克扣糧食,雖然這也是事實。
“那囊将軍,那現在該怎麽辦?我們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不成?”一名百夫長大聲說道。蝼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了,尤其是這樣被冤枉死的,那更是不值了。
“反正都是一個死,要麽是被對方冤殺,要麽是因爲我們焚燒了糧食而被殺,我甯願是後者,弄不好,我們還能反敗爲勝,還有一線生機呢!”有百夫長大聲說道。
“對,對,左右都是死,但我們也是可以拼一把的。”另外一個百夫長也大聲說道,他們也是被李勣的行動給驚呆了,還有這種死法的,居然被人拿出來,做平息大軍内亂的,甚至還是排隊來,就好像是那雞一樣,排隊等着别人來殺,這如何能行。
那囊源聽了,臉上也露出一絲陰晴不定,李勣的屠刀遲早會落到自己身上,他是不想死的,因爲他還有大好的前程等着自己。
“是要拼一把,但還是那句話,我們要等待時機,不然的話,我們隻能做無謂的犧牲,不但迎接不了大軍入城,甚至還會将我們的性命丢掉,我相信諸位都不想被殺吧!”那囊源蒼白的臉色上多了一些笑容。
三名百夫長聽了之後,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思索之色,能活着,自然是不想死了,尤其是現在,眼見着邏些城即将被攻破,自己等人一旦歸順大夏,就能得到好處,誰願意去死呢?
“大人,這裏面的道理,我等自然是知道的,但朝廷什麽時攻城,這也得有個時間才是啊!不然的話,我們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了。”一個百夫長忽然苦笑道。
其他衆人聽了也紛紛點頭,這是一個現實性的問題,大家都在等着外面的進攻,好裏應外合,好一把火燒了糧草,可是朝廷的兵馬不進攻,總不能自己來冒險,最後這糧草是燒掉了,可是自己也死了,一切榮華富貴和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這是衆人不想看到的事情。
“放心,我察覺到朝廷的兵馬即将發起進攻了,因爲朝廷的溝渠已經挖到城牆下面了,雖然不知道蘇定方大将軍到底想做什麽,可是我相信,一切結果,即将出現。我們的轉機到了。”那囊源很有把握的說道。
“果真如此?”三位百夫長聽了之後,臉上頓時露出喜色,不管其他的,隻要讓自己看到了希望,一切都好說,人最怕的就是沒有看到希望。
“自然是這樣,我猜測就這幾日了,三位将軍安心等待就是了。”那囊源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說道:“等我大軍進入邏些城的時候,我一定會禀明大将軍,讓諸位手刃賊寇。”
衆将聽了大喜,若是真的等到這個時候,大家現在的提心吊膽也是值得的。
“多謝那囊大人。”三人連忙拜謝。
“相信朝廷,勝利很快就會到來。”那囊源鼓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