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李勣還真的以爲,用這種計策能欺騙我們第二次嗎?真是天大的笑話。”蘇定方聽了忍不住輕笑道:“這個家夥根本是不将我們放在心上啊!傳令下去,向城牆下放箭,不管有沒有,先射上一輪再說。”
蘇定方這個時候,也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是敵人,還是一些稻草人,瞄準的對象是城牆下面的黑影,就算是稻草人,得到的利箭也沒有多少。
“砰!”黑夜之中,無數利箭破空而至,朝城牆下落去。
除掉偶爾傳來的金鐵交鳴之聲,就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大地上一片寂靜,隻有雨滴落下的聲音,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懋功,敵人這是什麽意思?難道發現了我們的行動不成?”蘇勖詢問道。
“他們現在不管是發現了也好,還是沒有發現也好,對于這件事情,大夏的将軍們并沒有放在心上,隻要有黑影下了城牆,就是一通利箭,這些弓箭或許并沒有多少,但足以解決眼前的問題,而且,你看看,他們的利箭并不是射在城牆上,而是射在城牆下面的,是落在地面上的,我們想獲的他們的利箭也是不可能的。”李勣讓人将繩索拉上來,見上面的稻草人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任何一支利箭,頓時明白這裏面的問題。
“嘿嘿,還真是這樣,這個蘇定方還是有點本事。”蘇勖故作不屑的說道。
實際上,他也是知道,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想出這樣的主意,已經很不錯了,當然,能相出這樣的計策,大部分還不是因爲對方手上的箭支很多,根本不在乎這樣的消耗,哪裏像吐蕃,城池丢失之後,隻有一個邏些城,各種制作箭支的材料都卻缺少,隻能靠庫存和回收來制作箭支。
“沒事,這隻是小道而已,就算成功了,也隻是得到一些箭支,順帶打擊一下敵人的士氣而已,對大局并沒有任何影響。”李勣搖搖頭,在戰場上,這樣的局部勝利有用嗎?一點用處都沒有,并不能改變眼前的局面。
蘇勖聽了點點頭,心裏面十分複雜。他也知道這件事情的複雜性,想要徹底的擊敗敵人,除非等待着天時的到來,可是想要等到天時,是何等困難的事情。
“左右不過是堅持而已,我們有堅城。敵人能有什麽,隻要時間到樂,敵人就會撤退。”李勣目光落在下面的溝渠上。
溝渠越來越近,看上去沒有任何用處,可是敵人卻很重視這件事情,哪怕自己的反擊很頑強,可是敵人并沒有放下眼前這件事情,甚至是冒着危險,拼命的在挖溝渠。這讓他心中生出警惕來。
“蘇大人,你說敵人挖這些溝渠是做什麽?我到現在都沒有想到這一點,蘇定方是不會做無用功的,他這麽做肯定是有目的的。”李勣終于詢問道。面前的溝渠距離自己不過數十步而已,白天的時候,看的非常清楚。
“不知道,或許是爲了方便進攻吧!敵人通過溝渠,可以勉強當初我們的一些進攻,弓箭覆蓋、滾木礌石也不像一樣,殺傷力很強。”蘇勖想了想,說道:“敵人若是從溝渠開始進攻,進攻我們的城門,他們可以在很短的時間殺到我們城門前。”
李勣看了看溝渠的情況,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的。隻是蘇定方真的爲了這件事情,做出這樣不智的事情來,李勣認爲蘇定方還沒有蠢到這種地步。可惜的是,自己并不知道對方的打算。
“不用擔心,懋功,我們的城防十分堅固,上面都可以跑馬了,還建立了子母城牆的,在這種情況下,敵人是不可能攻破我們的城牆的。”蘇勖很有把握的說道。
李勣拍了拍眼前的城牆垛子,想了想,也點點頭,他輕笑道:“或許就是因爲眼前的城牆,導緻蘇定方不敢進攻,隻能長期圍困了。”
“必定是這樣的。”蘇勖忽然想到了什麽,低聲說道:“聽說軍中的将士有所怨言?”
李勣聽了頓時明白是怎麽回事,連忙說道:“現在将士們能吃飽飯已經很不錯,可是這些将士也是有家屬的,這些家屬也想多吃些,而且還要吃好的,和軍中将士一樣,你認爲可能嗎?”
蘇勖聽了心中更是苦澀了,這是一個必須要面對的事情,那就是糧草,邏些城本身就隻有一個城池而已,加上吐蕃去年全民備戰,大量的國土淪喪,根本就沒有能力保住這些地盤,更不要說上面的糧食了,恐怕早就被大夏奪取,成爲大夏的軍糧了。
現在大軍兵臨城下,吐蕃隻能靠着城中的存糧和泥婆羅國的援助,才能支撐下去,可是随着大戰的爆發,糧草就會出現不足,分配不均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将士們守城,抵擋敵人的進攻,自然是吃好一些,至于其他人,恐怕不會有這麽好的運氣了,能保住性命都很不錯了,哪裏還想着吃飽。
“這是這件事情在外人看來,那就有些不妥了。”蘇勖苦笑道:“我已經決定了,從我開始,任何人上城牆上防守的将士,糧食減少一半,想來,下面的那些人就不會說什麽了。”
“啊!”李勣沒想到蘇勖居然這麽狠,一上來,就将自己的糧草扣掉一半,上行下效,有蘇勖的榜樣,想來那些人也不會說是什麽。
“那些人會同意嗎?”李勣面色一變,有些擔心的說道:“我們的一些措施,早就得罪了這些人,現在再來這一招的話,恐怕得罪的人将會更多,這對我們十分不利啊!這将對你的防守也會有不利的影響。”
“不如此,難道你還有其他的辦法不成?”李勣搖搖頭,除掉這種辦法,他實在是想不到什麽辦法了。他冷冷的說道:“真的不行,就學曹操,先殺了一批人再說,就說這些人将糧食賣掉了一些,所以導緻糧食卻缺少,然後再恢複一段時間,然後再殺之。如此反複,糧食總是能多一些的。”
蘇勖聽了之後,臉上頓時露出一絲驚訝之色,按照李勣這種做法,一切還真的有可能,有可能讓自己的糧食能支撐的更久一些。
隻是這種做法,最倒黴的是還是那些看守糧倉的士兵,甚至包括那囊源,這些人将成爲李勣手中的棋子,用來安撫那些準備鬧事的将士。
“懋功,那囊源好歹也是吐蕃的貴族啊!殺他恐怕有些不妥啊!”蘇勖勸說道。
“沒說殺他,但懲罰他一頓肯定的,好歹也要做個樣子不是,相信他是不會反對的。”李勣很有把握的說道:“大家都是爲了吐蕃,是贊普的臣子,相信那囊源會理解的。”
他聲音很平靜,好像是在說着一件十分尋常的事情來,一邊的蘇勖聽了也摸了摸胡須,臉上露出一絲贊同之色。
至于那囊源心裏面是怎麽怎麽想,他并不在乎,難道他心中所想有什麽用嗎?在大局面前,任何人都要遵從于守城重任。
“這件事情先等一等,等到大家鬧起來的時候,再行霹靂手段,從那些守糧的百夫長之中,拉一個殺了,然後再來行一個輪回就是了。”蘇勖歎息道:“可惜了,若不是如此,我們也不用這種辦法了,這都是大夏的罪過。”
“是啊!若不是大夏入侵,我們哪裏需要犧牲那些勇士。等他們死後,我們善待他們的家人就是了。”李勣漫不經心的說道。
實際上,這些話,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将士們活着的時候,都不能讓自己的家人吃飽,更不要說自己死了之後,更是如此了。根本不能保護自己的家人。李勣這些話也隻是安慰人而已。
不過,李勣并沒有将注意力放在心上,而是目光落在眼前的溝渠上,雖然越到後來,這些溝渠進展緩慢,可是敵人人數衆多,隻要消耗弓箭,未必不能在五六天的時間,徹底的挖到城牆之下,他相信,到時候,一切陰謀詭計都會暴露在自己面前,隻是那個時候,自己還有其他的對策嗎?
事情果然如同李勣所猜想的那樣,大夏果然開始動用弓箭手保護這些挖溝渠的士兵了,大量的弓箭手雲集在城牆之下,一旦敵人出手阻攔大夏将士,就會掀起一陣箭雨。
雖然吐蕃将士也有所反擊,隻是面對的是,财大氣粗的大夏士兵,大量的弓箭覆蓋城牆,瞬間就有不少的士兵被射殺,在這種情況下,城牆上的士兵開始退縮了,無論上峰下達什麽樣的命令,都不敢輕易反擊。
大夏的溝渠行動雖然進展很緩慢,但仍然十分堅定的朝城牆下推了過去。當然,死傷也有不少。
“已經挖到城下了,懋功,你認爲他們想幹什麽?”蘇勖看着近在咫尺的溝渠,就像一個個傷疤出現在城牆面前,偏偏他不知道對方來曆。
“不知道?不過,不管對方想幹什麽,我們都不能讓對方的計劃進行下去,白天他們有士兵守衛,可是晚上呢?他們晚上總是沒有士兵守護的,晚上發動士兵,還有那些青壯,從城牆上扔下泥土,石塊,等等,将這些溝渠都給填滿了。讓他們白天的勞動都作廢。”李勣想到了一個點子。
蘇勖點點頭,但他并不看好這一切,就算是丢了泥土,将其填滿之後,敵人還會十分輕易的将其恢複成原來模樣。
“将軍,外面有将士求見。”就在這個時候,外面有親衛闖了進來,大聲說道。
“開始了,蘇先生,這些将士心中的不滿已經達到頂峰了。”李勣面色平靜,好像是在叙述說一件十分尋常的事情來。
“走吧!是該見見了。”蘇勖歎了口氣,這件事情他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問題的。
片刻之後,大帳内擠滿了吐蕃将領,有漢人,也有突厥人,也有吐蕃人,大家都聚集在一起的,各個臉上都露出憤怒之色,顯得十分不滿。
“将軍,我等跟随将軍從中原去了西域,現在有從西域來到吐蕃,莫說功名利祿,現在就是連飯都吃飽,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能安心打仗。”一個漢人将領大聲嚷嚷,聲音之中盡是委屈。
“是啊!大将軍,我們都是守城的将士,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還能吃飽飯,但現在呢?吃的東西連以前的一半都沒有,糧食當中還有麥麸、米糠等物,如何能下咽?”有将士說道。
“是啊,我們的家人也是如此,以前還能省一些,給我們的家人,現在我們自己都吃不飽了,如何能讓家人吃飽?傳聞城中有些人每天都能吃飽,爲何我們不成?”
大帳内,很是吵鬧。和尋常時候不一樣,根本不畏懼李勣和蘇勖的威嚴,顯然這件事情讓這些将軍們很是惱怒,終于心中的怒火爆發了,來到大帳内要求一個說法?
“糧草不足?将士們吃不飽?怎麽可能?蘇大人,軍中的糧草不足嗎?”李勣臉上盡是憤怒之色,冷哼道:“當初你可是說過的,保證我等半年的糧草,怎麽,現在才多長時間,糧食就不足了?”
“不可能,大将軍,當初我可是算好了,我們的糧食最起碼能支撐半年,怎麽可能支撐這麽短的時間呢?還讓将士們吃不飽?這怎麽可能呢?”蘇勖聽了大喊冤枉。大聲說道:“大将軍若是不相信,可以前往糧倉查看,保證不會出問題的。哼。大将軍,這裏面不會是你們軍中的問題吧!克扣糧食的事情在曆朝曆代都有可能發生的。”
“怎麽可能?我李勣治軍,也罷!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的,諸位将軍,你們暫且稍等,待本将軍前往糧倉看看,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李勣陰沉着臉,大聲說道:“諸位将軍放心,本将軍一定會給諸位将軍一個交代的。不管是誰,誰敢克扣糧草,我必定會取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