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程咬金心中暗罵。最後隻能返回自己大帳之中。
第二天也按照蘇定方的辦法,或是訓練大軍,或是舉辦蹴鞠等等活動,整個大營變的熱熱鬧鬧的,而将士們除掉挖溝渠之外,也将心思放了下來,不再将目光鎖定在邏些城之上。
這邊程咬金等人軍心穩定,城牆上的李勣勉強還能保持軍心穩定,實際上,他心裏面是沒有底氣的,作爲大夏的敵人,曾經和程咬金等人交過手,自認爲是了解這三個人,隻是眼前的情況十分詭異,詭異的讓李勣自己心裏面都沒有底氣。
終于,他忍不住了,率領麾下兵馬在城池中巡視,借此用這種方式來穩定軍心士氣。
他騎着戰馬,看着周圍的百姓,一顆心都已經跌落谷底了,沿途的百姓各個都是一臉的麻木之色,沒有任何笑容。
若僅僅是這樣,他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城池被圍困,這些百姓們心中惶恐不安,時間長了自然就麻木了,但他從這些百姓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仇恨,這就讓他不理解了。
大夏軍隊十分殘暴,一旦攻入城中,肯定會大肆殺戮,在這種情況下,這些百姓的性命都會葬送在大夏手中,自己此舉也是爲了保護這些百姓們,爲何會引起百姓們的仇恨呢!
這種情況讓他十分不解,還有一些不滿。自己也算是帥才,現在留在吐蕃真的是爲了自己嗎?還不是爲了吐蕃的安危嗎?不然的話,自己可以随便找個地方躲起來,中原不行,可以躲在外面,比如草原上,相信大夏的鳳衛也找不到自己。
自己現在費盡心機,幫助吐蕃,可是這些吐蕃人卻不領情,用這種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讓李勣心中十分不滿。
“末将見過大将軍。”正行走間,就見對面迎面走來一隊人馬,正是那囊源。
“那囊将軍,糧倉情況怎麽樣?”李勣驚醒過來,看見那囊源,就随口詢問道。
“回大将軍的話,糧倉情況一切安好,我等每日都按照大将軍吩咐,分發糧草,不敢有絲毫怠慢之處。”那囊源臉上露出一絲遲疑來。
李勣點點頭,正待離去,忽然想了想,說道:“走吧!去糧倉看看。”他想到糧倉的重要性,這關系到全城百姓的性命,李勣還是決定自己去看看。
那囊源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跟在李勣身後,朝糧倉而去,隻是他眼珠轉動,也不知道此刻心裏面在想着什麽。
還沒有靠近糧倉,李勣就聞到一股清香,這是炒米的氣味,自從大夏的文化入侵,炒米這個東西也逐漸進入高原,爲吐蕃人所接受,獨特的香氣和方便攜帶的特性,成爲人們的最愛。
李勣剛聞到其中的氣息,頓時臉上大變,炒米現階段,也是将士們守城食物,可是在這個時間點,分明不是炒米的時候,糧倉内爲何會有炒米的出現,李勣瞬間想到了什麽,雙目中迸射出冷光,然後轉身望着那囊源一眼,見那囊源也是一臉驚駭的模樣,心中方才好受了許多。
“那囊将軍,這是怎麽回事?”李勣揚鞭指着對面的糧倉大聲說道。
“這個,這個,末将也不知道啊!末将剛才離開的時候,一切都是很正常的,并,并沒有眼前的情況發生。還請大将軍明察。”那囊源從戰馬上跳了下來,跪在李勣面前,渾身瑟瑟發抖。
“無能。”李勣手中的馬鞭揮出,狠狠的抽在那囊源的後背上,然後随手一揮,身後的親衛就沖了進去,整個糧倉大門瞬間洞開。
等到李勣和那囊源進入其中,就見十幾個士兵被自己的親衛所包圍,地面上,塘火尚未熄滅,鐵鍋倒在地面上,裏面還有不少的炒米傾倒在地上。
“這是怎麽回事?”李勣冷冷的望着眼前的十幾個士兵,他指着眼前的炒米,說道:“這些炒米是你們的配額嗎?恐怕不是吧!你們私下裏在偷盜糧草?”
李勣瞬間就明白這裏面的問題,這些士兵監守自盜,若不是自己今日前來,恐怕自己還不知道這些事情,在這個時候,糧草是何等重要,他和蘇勖兩人用盡了手段,才将全城的糧草都聚集在一起,才有了現在的規模,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舉動,被眼前十幾個士兵給破壞了。
今天吃一點,明天吃一點,這些糧食還不知道能支撐多長時間。要知道這些糧食他都是算好了的,有了糧食,城中的百姓才會有底氣堅持到底,一旦糧食消耗幹淨,城内的将士再多,也是不可能支撐下去的,最後的結果,就是被敵人輕松攻入城池。
“大将軍,末将等實在是太餓了,才吃了一點點,還請大将軍饒命啊!”一名士兵看着李勣陰沉着臉,趕緊跪在地上,失聲痛哭道:“小人家中有三個孩子,分的糧食根本就不夠,小人隻能是将自己的口糧讓給孩子們。”
“是啊!大将軍,小人等也是沒有辦法啊!分到的糧食實在是太少了。”其他的将士也紛紛跪了下來,若不是實在是餓的很,這些将士們也不會監守自盜。實在是因爲分到手中的糧食太少了,尤其是那些老弱們,僅僅隻是保證這些人不餓死,想要吃飽那是難上加難的事情,所以才會有眼前的情況發生。
“那囊源,這件事情,你知道嗎?”李勣望着眼前一邊的那囊源說道。他冷着臉,目光深處生出一絲殺機。目标直指那囊源,一旦對方說錯了話,立刻将其誅殺。
“末将,末将也是最近兩天才有耳聞,正準備派人追查此事。”那囊源趕緊說道:“隻是,大将軍,下面的弟兄們實在是苦的很啊!”
“夠了!”李勣冷森森的說道:“既然你要追查,那就給你這個機會,現在就開始查,查到誰,就是誰,不準隐瞞。”
“這,大将軍。”那囊源聽了臉上頓時露出爲難之色,他遲疑道:“大将軍,實際上,将士們也并非故意監守自盜的,實在是自己都沒有吃飽,如何堅守我們的糧草,末将想,這次。”
“來呀,将這十幾個監守自盜的家夥都拉下去斬了,将那囊源推出去,重打二十軍棍,讓看守糧草的将士們都出來圍觀。”李勣冷森森的望着眼前的衆人。
“大将軍,饒命啊!”那些跪在地上的士兵們聽了之後,面色大變,他們隻是偷吃了一點炒米,沒想到就要被斬殺。
“大将軍,不過是一點炒米而已,還請大将軍手下留情啊!”那囊源聽了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求情,隻是他在低頭的瞬間,嘴角還露出了笑容。
“哼,今日偷一點,明日頭一點,整個糧倉裏面的糧食就會被你們這些碩鼠給偷吃光了,你們隻是在這裏分發糧食而已,将士們卻是在外面厮殺,卻讓你們吃的飽飽的,那些将士們都在餓肚子,哪裏有這樣的道理,不殺你們,還會殺誰?”李勣右手揮出,身後的親兵頓時蜂擁而上,将那些偷吃的士兵,連帶着那囊源都押了下去。
片刻之後,就在數百守糧士兵面前,十幾名士兵被斬殺,守糧将軍那囊源被狠狠的打了二十軍棍,李勣也狠狠的教訓了這些士兵一頓。
整個糧倉内,數百士兵額頭上都是冷汗,目光深處多了一些惶恐,還有一些憤怒。偷吃炒米這樣的事情,不僅僅是這十幾個士兵的事情,在場所有的守糧士兵都有份,隻是今日前面十幾個人倒黴,被李勣發現了,隻是沒有想到,被發現的結果是這樣的,連着自己的性命都給丢掉了,守糧的将軍也被打了軍棍。
擔心的是,自己的事情若是被發現了,恐怕下場也很凄慘,憤怒的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數百人每個人偷吃的炒米也不多,爲了這麽點東西,李勣就暴起殺人,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那囊将軍,都是我等的罪過,讓将軍受苦了。”糧倉内,幾個孔武有力的百夫長,看着行軍榻上的那囊源,;臉上都露出慚愧之色。大家都是明白人了,平日裏自己這些人幹的事情,又怎麽可能瞞得過守糧的将軍呢?隻是那囊源不說而已。也因爲如此,那囊源受傷,才讓衆人感到慚愧。
“算了,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說這些有什麽用呢?”那囊源苦笑道:“我也知道諸位上有老,下有小,分的那麽點糧食根本就不夠吃的,所以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沒有想到,李勣今日回來查看糧食,還被對方發現了,這才有了今日之事。”
“哼,李勣和那些漢人們吃香的喝辣的,他們不缺少吃的,但我們這些人呢?背靠糧倉,都吃不飽,現在隻是偷吃了幾口,連腦袋都丢了,可憐我這些弟兄,他們沒有死在敵人手上,卻死在自己人手中。”一名百夫長失聲痛哭起來。
周圍衆将也紛紛點頭,邏些城中糧食緊張,大家都是知道的,剛開始的時候,被征調來守衛糧倉,這可是一個美差,畢竟在這種情況下,不用上戰場,這可是大事,加上守衛糧倉,沒事的時候,還能從糧倉裏弄點糧食,不僅僅自己填報肚子,還能讓自己的家人吃飽,這樣的美差哪裏去找。
隻是現在一切都改變了,手下這些人被逮到了,就因爲多吃了幾口炒米,就這樣被砍掉了腦袋,甚至連那囊源都被打了軍棍,毫不留情。
“人家是大将軍,贊普将所有的權力都交給他,我們也沒有任何辦法。”那囊源眼珠轉動,忽然歎息道:“想我們駐守糧倉,可實際上,連我們自己都吃不飽,想想就不甘心啊!”
“是啊!實在是太可惡了。”一名百夫長拍着手,十分懊惱的說道。
“邏些城肯定會被攻破的,可笑的是,最後我們連個飽死鬼都做不到。”那囊源苦笑道:“李勣已經封鎖了三個城門,隻留下一個城門,分明是想着死守邏些城,他自己和大夏有着血海深仇,可是我們這些人呢?實際上和大夏并沒有任何仇怨,現在也被迫成爲大夏的仇敵,大夏一旦攻入城中,我們必死無疑。”
衆人聽了一陣沉默,雖然松贊幹布,還有李勣等人都堅信能夠擋住大夏半年的時間,可實際上,衆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夏兵強馬壯,糧草衆多,城内不僅僅士兵不夠,就是糧草也很缺乏,李勣的話隻是在忽悠人而已,根本就很難支撐到最後。
“那囊将軍,你認爲這件事情當如何是好?”一名百夫長小心翼翼的說道:“現在我們都是在危急時刻,大夏的兵馬随時會攻入城中,我們也會随時丢掉自己的性命,我們自己死了不要緊,但我們的家人不能死。我的孩子才三歲。”
“可是不堅守我們又能怎麽樣呢?傳聞大夏士兵十分兇殘,他們一旦攻入城中,就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們這些人必死無疑。”另外一名百夫長頓時苦笑道。
“若是老老實實的等待着大軍入城,我們什麽都不做,生死自然是落在别人手中,但若是我們立下了功勞呢?在這種情況下,大夏還會要了我們的性命嗎?傳聞大夏皇帝賞罰分明,隻要立下了戰功,就能得到賞賜,我們若是立下了功勞,大夏又怎麽可能殺了我們呢?”那囊源眼珠轉動提醒道。
“那囊将軍莫非想歸順大夏?”一名百夫長雙目一亮。
“我雖然想,但手中無兵,如何能立下功勞?”那囊源目光閃爍,掃了衆人一眼,言下之意就很明白了。
“我們有兵。”一個百夫長笑呵呵的說道:“但沒有門路。”
“如此甚好。”那囊源終于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