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拿到的是尉遲恭,他看着手中的奏報,臉色一紅,很快就恢複了正常,說道:“這是他沒有遇到李勣,若是遇到李勣,他的這點本事恐怕早就被李勣打的找不到北了,哪裏還敢在這裏耀武揚威。”
許敬宗聽了一陣輕笑,接過奏報看了一眼,忍不住搖頭,說道:“陛下,程将軍這打仗是有一些章法,隻是這消耗也太多了,對付千人隊伍,居然萬箭齊發,而且是射出數輪箭雨,甚至還放火燒山,實在是小題大做了。再這樣下去,再大的家業,也經不起他這麽消耗的。”
尉遲恭聽了眉毛揚了揚,就想着反對,最後想到了什麽,還是沒有反駁,靜靜的站在一邊。
“一看許卿就是文官,不是武将,這些将軍打仗,講究的是消滅敵人,占領敵人的地盤,若是再厲害的将軍,就是用最小的代價,消滅敵人。古之名将,講究的是,還沒有行動,敵人就已經失敗了,不戰而屈人之兵。程咬金損耗的是箭支,但擊敗了敵人,而且保住了将士們的性命。”
“而且,犧牲一個将士,我們要支付多少錢,百枚銀币,還要替其贍養父母,撫養妻兒,這麽算下來,我們的損失更大,可是現在我們損失的是什麽呢?弓箭!這玩意值錢嗎?在人命面前,一點都不值錢。而且,射出去的利箭,我們還可以回收,若是奪取敵人的财物,那就更好了。”
“我們既節省了時間,還節省了金錢,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嗎?”
李煜笑眯眯的給許敬宗算了一筆賬,這筆賬不僅僅是算給許敬宗聽的,也是算給将軍們聽的,大夏面對吐蕃,這不僅僅是人數上的優勢,更是經濟上的優勢,而後者優勢遠超前者。
尉遲恭聽了臉上露出一絲明悟,程咬金的這種打法給了自己一個提醒,日後打仗是不是也可以這麽幹。
“世人都認爲程咬金貪财、貪功,呵呵,現在還有一個貪色,可是諸位都沒有想到,程咬金每次回京的第二天,就去武學去聽課,還去拜訪大将軍,向大将軍請教問題吧!”李煜忽然又說出一個事情來,大帳内衆人聽了臉色一動,露出驚訝之色。
沒想到程咬金貴爲國公,就居然能舍的下來面子,去向别人請教,難怪一路走來,程咬金立下了不少功勞,而且這仗打的很漂亮。就是損耗有點多。
“這打仗,打的就是後援糧草,打的是國力,吐蕃人悍勇,占據地利,那又能怎麽樣,他們的國力不如我們,所以隻能被我們壓着打。打的他們沒有半點脾氣,主要就是因爲我們大夏太強,太有錢了,所以他們的命運已經決定了,那就是被我們擊敗。”李煜意氣風發,十分得意。
“陛下聖明。”衆人也聽的十分激動。
吐蕃大營,松贊幹布也接到了祿東贊的禀報,和李煜的高興和得意相比,松贊幹布顯得就比較郁悶,甚至是憋屈。
吐蕃勇士們不可謂不英勇,将士們厮殺也不可謂不盡心,祿東贊的指揮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可是面對大夏的進攻,卻隻能逐步後撤,到了後來,祿東贊不得不征召青壯,加入軍中,抵擋程咬金的進攻。
“贊普,現在祿東贊手中将近有九萬人,雖然不如程咬金的兵馬,但好歹是作爲守方,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這樣一來,我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持雙方實力上的平等。”李守素是押解糧草來見松贊幹布的,并且帶來了邏些新的情況。
松贊幹布點點頭,對于李守素的話,大概也隻是表面上的認可而已,他也是一個知兵之人,知道李守素這句話裏面是有着漏洞的,兵力上的平等,并不意味着實力上的平等,大夏都是精銳,可是自己這邊的兵馬大多數都是青壯。
祿東贊在人數上增加了許多,并不能解決雙方在實力上的差距,從奏報的内容上可以看出,程咬金也并非李勣當初所預測的那樣,隻是一個猛将,對方使用起計策來,絲毫不下于名将,加上大夏軍隊訓練有素,最後的結果是什麽,松贊幹布并不敢保證。
“相父那邊情況怎麽樣?還能支撐下去嗎?”松贊幹布言語之中帶着一絲擔憂。從程咬金的進攻上,他很清晰的感覺到,後援的重要性,看看大夏兵馬,随行的糧草、器械也不知道有多少,每次進攻,直接是飽和式打擊,無數利箭覆蓋戰場,再英勇的士兵,也禁不住如此射殺的。
還有那些火油,這些都是吐蕃以前以前沒有見過的武器。松贊幹布不知道祿東贊可能抵擋的住敵人的進攻。
“蘇大人,那邊尚且能支持。”李守素想了想,還是說道:“我們從韋氏和他的同黨家中抄沒出大量的糧草和錢财,能夠讓我們支撐更長的時間。”
松贊幹布聽了之後,雙目中光芒閃爍,并沒有說話,所謂的韋氏同黨,估計也隻是一句笑話,大概是以前和韋氏走的稍微近一些,甚至和對方打過交道的權貴、奴隸主們,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任何一點糧草,都能給吐蕃帶來一線生機。
吐蕃的糧草聚集在哪裏,就是在那些奴隸主和大貴族的手中,蘇勖就是利用一個借口,輕松的爲吐蕃獲得了大量的糧草,支撐前線的戰争。
“相父。回頭李大人代我向相父問好。”松贊幹布面色複雜,最後隻能化成了一聲長歎。蘇勖此舉雖然幫助了自己,可同樣的,吐蕃上下對蘇勖肯定是沒有什麽好印象。
一旦吐蕃戰敗,這一切也就算了,吐蕃若是勝利了,擊退了大夏這一次進攻,等到大軍返回邏些的時候,也就是蘇勖的死期。
這些吐蕃的權貴們是不可能允許蘇勖這樣膽大妄爲,不停的侵占着吐蕃貴族的利益。
“贊普不必擔心,蘇大人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有這個預感了,臣等都是死過一次的人,和大夏是生死仇敵,唯一的願望,就是擊敗李賊,爲此就算是戰死疆場,也無怨無悔。”李守素仿佛察覺出松贊幹布言語中的一聲,在一邊勸說道。
“放心,我們一定能夠擊敗李賊的。”松贊幹布捏緊了拳頭,他是在告訴李守素,同樣也是在告訴自己,堅定自己的信念。
隻是這邊雖然堅定了信念,可是在遙遠的西部,祿東贊此刻陷入了兩難之中,對面的程咬金再次使用了陰謀詭計,大量的火油内投擲在要塞上,原本就已經破舊的要塞,變成了漆黑色,而且還散發着難聞的氣息,雖然不知道這些是什麽東西,可是,祿東贊卻知道,這一切都是敵人的陰謀。
無奈之下,他隻能是讓人用水來沖刷,妄圖能将這些黑色的液體沖刷的幹幹淨淨,可惜的是,這些火油并不溶于水,任由祿東贊如何沖洗,也不能奈何火油分毫,反而使得要塞變得更加的混亂。
剛剛經曆了一場飽和式打擊的吐蕃将士,心中更是惴惴不安了,生怕接下來,還有更加殘酷的打擊。
清晨,程咬金看着眼前火箭,臉上露出,滿意之色,按照皇帝的話來說,這些火箭并沒有什麽了不得的,實在是太過簡陋了。
可是見過火箭威力的程咬金卻有其他的看法,在射程方面,火箭有着無與倫比的優勢,比其他的攻城器械要好的多。
首先進攻的仍然是抛石車,大量的抛石車卷起火石,狠狠砸在要塞上,瞬間火焰橫飛,整個要塞上燃起了熊熊火焰,有些士兵明明是躲在巨石後面,可是身上的皮甲或者衣服還是被點燃了,燃起了熊熊火焰,想撲滅都很困難。
整個要塞上,到處可見受傷的士兵在逃跑,面對未知的死亡,這些人害怕了,就想着找個地方,好生躲起來,保護自己的安全。
黑煙已經彌漫在要塞之上,黑霧之中,傳來吐蕃将士的咳嗽聲,一股股刺鼻的氣息籠罩,引得将士們根本就不能很好的防備敵人的進攻。
祿東贊看到混亂的要塞,臉上頓時露出驚駭之色,對身邊的老族長大聲說道:“老族長,快,招呼族中勇士,暫時離開要塞,敵人肯很快就會用弓箭覆蓋了。”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陣厲嘯聲傳來,聲音十分凄厲,就見一道火光沖入要塞之中,射入吐蕃将士身上,那些将士連一點抵擋的機會都沒有,紛紛被殺。城牆上傳來一陣陣慘叫聲。
黑煙之中,到處可見四下奔逃的吐蕃将士,就好像是無頭蒼蠅一樣,數萬大軍在這個時候,已經失去了方向,将找不到,兵找不到将,瞬間形成了大潰敗,就是祿東贊自己,也是無能爲力,不知道如何是好。
“撤,全部離開這裏。”祿東贊看着眼前黑霧彌漫,聽着耳邊傳來的慘叫聲,心中十分震怒,偏偏沒有任何辦法,隻能是下令身邊的士兵開始撤退。
可是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撤退,注定着這是一場屠殺,是一場沒有準備的屠殺,空中的利箭呼嘯而下,籠罩着整個要塞,一個又一個的身影被射殺,鮮血已經染紅了要塞上的磚石,瞬間岩石的縫隙留下,宛若是一個小溪一樣,朝山下而去。
天地一片寂靜,偶爾的時候,隻有一陣陣戰馬的嘶鳴聲傳來,表示戰場上還有敵人存在,大夏的弓箭已經停止,抛石車也沒有工作,程咬金手執千裏鏡,靜靜的看着對面的要塞,要塞上,已經沒有敵人存在,吐蕃的軍旗已經變的十分破舊,甚至可以說是破碎,在無數利箭的襲擊下,整個要塞上罕見的出現了一絲寂靜,一個人影都沒有。
昔日聲音喊的響亮又能如何,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這一切都沒有任何用處,無數弓箭見敵人的一腔熱血澆滅的幹幹淨淨,吐蕃将士連面都不敢露出來。
“大将軍。是不是可以進攻了。”程處默飛奔而來,臉上還洋溢着一絲笑容,他恨不得現在就率領大軍沖上去,将敵人剿滅,奪取眼前的要塞,雖然要塞很破舊,但這也是戰功一件。
“不要着急,我們的時間很充足,沒有必要現在就殺過去,敵人仍然還有一戰之力。現在沖上去,隻能是引來他們的報複。不值得,等到日子久了,他們承受不住這種壓力的時候,就是我們進攻的最佳時機。”程咬金搖搖頭,臉上沒有露出一點焦急的模樣,反而看上去比較平靜。
“看,敵人并沒有被我們徹底的打垮,在短暫的休整之後,他們很快就出現在要塞之上,這說明我們打擊的力度并不夠,還差了許多,什麽時候,他們臉上的表情變的十分麻木的時候,恨不得戰争馬上就要結束,至于自己的生死,這些人并沒有放在心上。等到那個時候,就是我們進攻的最佳時機。”
程咬金調轉馬頭,這個時候進攻或許能夠擊敗敵人,但敵人心有不甘,畢竟大夏并非是真刀真搶擊敗自己的,而是仗着弓箭之利,數量之多,武器之先進,才擊敗了自己等人,射殺了這麽多的士兵,吐蕃将士感到十分憋屈,恨不得現在再和大夏士兵較量一場,所以,這個時候進攻絕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是,末将明白了。”程處默也發現要塞上,又出現了大量的吐蕃士兵,從千裏鏡下觀看,可以看見這些敵人士氣高昂,被打擊的力度并不大。
“收兵回營。”程咬金對于自己損失的那些利箭并不在意,對方的弓箭手并沒有多少,就算是有,也是不能和大夏相比的。
“哼,很快,俺老程打的讓你懷疑自己。”程咬金轉頭望着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