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岑先生很少主動來聯系殿下的,這次派岑家大郎來見殿下,肯定是有要事的,殿下趕緊去吧!前往耽誤了正事。”謝舒雅催促道。
李景睿點點頭,趕緊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大殿,這邊謝氏剛剛送出滴水檐,又得到消息,韋園成來見自己。
一下子面色凝重起來,岑曼倩來見自己,肯定是有要事,因爲涔文本很少派人來見自己,來見自己說明事情緊急,現在多了一個韋園成,那更是說明出了大事了。
韋園成從來不掩飾自己是支持李景睿的,但像這種大清早登門的很少,李景睿趕緊加快了步伐朝前殿而去,等到了前殿的時候,果然看見韋園成和岑曼倩兩人站在大殿上。
“兩位這麽早前來,可是朝中發生什麽事情了?”李景睿揮揮手,止住兩人的客套,迫不及待的詢問道。
“殿下,孔穎達自殺了,就在昨天晚上。”韋園成趕緊将事情說了出來。
“是在見了長孫無忌之後,回到自己的府邸自殺的。”岑曼倩也緊接着說道。
“孔穎達?他什麽時候來燕京的?怎麽沒有去見父皇?按照道理,他若是來了燕京,應該是去觐見陛下才是,可是爲何我沒有聽說?”李景睿忍不住詢問道。
“問題就在這裏,他悄悄的來了京師,去見了長孫無忌,大概是想在臨死之前,能看到朝廷對孔子的追封,不然的話,他恐怕死了也無顔去見孔氏先祖了。”韋園成苦笑道:“但殿下也知道,當初他追随的是李唐,陛下原本就惱火,雖然有才,陛下并沒有用他,此人也是書生意氣,回到曲阜之後,經常說陛下是馬上皇帝,不知道文治,又是窮兵黩武,還說恐有前秦之禍。陛下心裏面自然生氣了。”
“所以父皇到現在都沒有加封孔氏?”李景睿點點頭,人雖然死了,但李景睿心裏面還是有些惱火的,他并不認爲自己父親的做法是錯誤的,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更不要說皇帝了,你在詛咒大夏王朝隻有二世的命,大夏皇帝豈會用你?
“臣父認爲這僅僅隻是一個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孔氏要求很高,不僅僅要在谥号上有所體現,還想要有封地,讓孔氏上下,甚至孔氏門徒,都能專心學問,他的五經正義就是在孔氏門徒後人的幫助下成書的。但我朝的規矩就是軍功封爵,或者從龍的文臣,更或者是崇文殿大學士等等,與孔氏上下都沒有任何關系。”
“前朝曆代帝王在下旨追封孔子的同時,就會給孔氏賞賜大量的土地,孔氏上下無憂,到了前朝末年,孔氏族人借機在曲阜搶占大量的土地,使得孔氏旗下的土地大肆增加,隻是到了本朝的時候,土地政策發生了變化,陛下強行将土地收回,孔氏上下難免心中怨憤。”韋園成又解釋道。
“孔氏或者他的親人這些年是不是沒有入朝爲官?”李景睿聽了俊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這個,雖然沒有統計,但想來是這樣的。”韋園成苦笑道。
“既然如此,那以後朝廷就不用孔氏的人爲官就是了,我大夏雄踞天下,江山萬裏,人口也不知道有多少,有才之人更是有不少,難道還非要孔氏不成?”李景睿冷笑道:“你們兩位大清早的來孤,不會是想讓孤去祭拜孔穎達吧!”
韋園成和岑曼倩聽了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異樣來。
“殿下,孔穎達雖然脾氣差了一下,但他也是一代文宗,他主持編纂的五經正義已經刊行天下,許多讀書人都奉之爲真傳。曆代王朝都追封孔氏,孔氏一脈在士林之中享有崇高的聲望,孔穎達的名聲很響。”岑曼倩解釋道。
“殿下,孔穎達此人聲望很高,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士林,殿下若是能親自前往祭拜,就能收的士子之心。殿下若是不去祭拜的話,恐怕其他的皇子肯定會去祭拜的,到時候,殿下就會失去士子之心。”韋園成說的更加直白。
“他拒絕了父皇,詛咒我大夏,說我大夏窮兵黩武,是短命王朝,孤還要去祭拜他?他來到京師不去觐見天子,連基本的禮節都沒有,還想得到父皇的追封,他顧及過天子的顔面了嗎?什麽時候死了都行,偏偏在這個時候死了,死在曲阜也行,卻死在燕京,死在父皇眼皮子底下,這是什麽意思?”李景睿面色冰冷,雙目赤紅,俊臉上多了幾分戾氣。
“君辱臣死,怎麽,兩位不認爲他這是在欺君父嗎?還真的以爲孔氏的後人和他的先祖一樣,爲教化天下做出了貢獻,我大夏就應該像尊敬其先祖一樣尊敬他嗎?别人說他是一代文宗,他就是一代文宗嗎?”
“臣等有罪。”韋園成面色大變,雙目中閃爍着一絲惶恐之色。
雖然李景睿的言語之中多了許多戾氣,但這裏面并不是沒有道理的。作爲一個有身份的人,你入京三天,不去觐見天子,難道還等着天子親自找你不成?想要追封先祖,最起碼也要觐見天子吧!連這點禮節都沒有,就想得到好處?然後還在晚上自殺,這下讓皇帝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慰問你吧!顯得皇室沒有地位了,而且心裏面還很惡心,不慰問吧!恐怕會讓世人說話。
讓皇帝爲難,那就代表着你的日子不好過了,看看平日裏很少發火的李景睿心裏面都不好受了,要知道,李景睿此刻正是需要人望的時候,這個時候都不想去,足見此事的惡心程度。
“殿下所言甚是,這個孔穎達實在是太可惡了。臣也厭之。”岑曼倩大聲說道。
“殿下,臣擔心的是,殿下這次不去,恐怕其他皇子會去的。”韋園成有些擔心。
“不,其他的皇子是不會去的,若是去了,那就是自決于皇室面前。”李景睿聽了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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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園成和岑曼倩聽了心中暗自驚訝,仔細想想,心中頓時一陣駭然,按照李景睿這麽一分析,哪個皇子敢前往祭拜,就算皇帝不會說什麽,在心裏面也是丢了印象。
想到兩人還在勸說李景睿前往祭拜孔穎達,差點引起了天子的不滿,兩人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了。
“臣這就去打聽,看看哪位皇子敢去祭拜了。”韋園成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他是想看看哪位皇子會在這個時候去祭拜。
“臣也去看看。”岑曼倩感覺自己在這裏似乎不合适,也跟在後面出了東宮。
而此刻,一代文宗孔穎達在自己府邸自殺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燕京城,果然引起了士林中的強烈反響,衆人都在議論紛紛,孔穎達爲何會來燕京,最後爲何會自殺,各種猜測喧嚣直上,大家都在讨論這件事情的原因。
很快,就有小道傳來,關于孔氏先人追封的事情,有坊間傳言,是因爲皇帝拒絕了對孔氏先祖的分封,孔穎達内疚而自殺;也有人傳言,天子加封的條件就是等孔穎達死後,各種傳言甚多。
不管怎麽樣,都不能改變士林中人對孔穎達的追悼,尤其是五經正義在京師傳開來之後,更是引起了士林中的追捧。上午的時候,一些人開始前往孔府吊唁。
更重要的是這個時候正是春闱的時候,來自全國各地的士子們紛紛雲集在燕京城。
“好像皇子和朝中大臣都沒有到來啊!”人群之中,有士子低聲說道:“孔先生好歹也是一代文宗,身份最貴,如今死在燕京,按照道理,這個時候,皇室和朝中大臣這個時候也應該得到消息了,可是到現在還沒有到來,這是什麽意思?”
“還是什麽意思?孔先生爲何會死?還不是被人所逼,活活逼死的嗎?這曆朝曆代都在追封先師,到了我大夏的時候,皇帝卻好像忘記了一樣,從來就沒有想過追封先師,孔先生隻是說出了我們的心聲,做出了一各子孫應該做的事情,就被這樣逼死了。”一個黑衣書生忍不住說道。
“慎言,慎言。”旁邊的一個書生聽了十分緊張,這樣的話,可不是一個讀書人應該說出來的。
“這位仁兄說的有道理,孔先生爲了先祖的追封被迫自盡,隻是諸位,他真的是爲了孔氏先祖嗎?恐怕不僅僅如此吧!他是爲了我們讀書人,孔先師是我們讀書人的代表,追封孔先師就是表達對我們讀書人的重視,連當初的李唐都曾經追封過先師,可是到了我大夏,卻不想追封了,這是什麽道理?人群之中,又有一個讀書人大聲喊道。
“還能因爲什麽?孔先生得罪了天子了呗!”人群之中,也不知道是誰說道。
周圍瞬間一片寂靜,原本熱鬧的人群,頓時不說話了。
這是說出了此事的真正的原因,就是孔穎達得罪了天子。
“天子寬仁爲懷,孔先生雖然有錯誤,但這與孔先師并沒有關系,難道因爲孔先生,而就不追封孔先師了嗎?個人的恩怨固然重要,但孔先師是我們的讀書人的精神寄托,豈能不被朝廷所承認。”
“皇室并沒有來人,現在連大臣們都不來,哎,如此看來,朝廷也不重視我們這些讀書人了,可笑的是,我們還萬裏迢迢來參加科舉,可悲啊!”
人群之中的士子們紛紛搖頭。
“哼,孔穎達無君無父,身爲大夏子民,卻說着父皇的不是,現在到了燕京城,不去觐見父皇,卻是見了長孫無忌,怎麽,認爲朝廷必須要加封他的先人不成?十分可惡。”趙王府,李景智在大殿内走來走去,面色陰沉。
在一邊的郝瑗和楊師道隻能靜靜的坐在一邊不說話。他們是贊同世人的觀點,孔穎達死後,恩怨兩消,作爲趙王,這個時候若是去祭拜,必定能收割一大波士子之心,加上前段時間的王子通,李景智的聲望肯定超過了李景睿,隻是沒有想到,李景智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殿下,您不去,其他的皇子去了呢?”楊師道苦笑道。
“我倒要看看,哪個不要臉的回去,誰去了,我就敲斷誰的腿。”李景智很霸氣,雙目中一絲厲光一閃而過,一邊的郝瑗和楊師道聽了臉上頓時露出一絲苦澀來,眼前的趙王對孔穎達怨氣很大啊。
“殿下,殿下,孔府沒有大臣前往,外面多是一些讀書人,都是進京考試的士子。”外面有内侍小跑了進來,大聲禀報道。
李景智聽了哈哈大笑,神情十分得意,他雖然沒有前往,但還是派出了人手去現場,他想看看,朝中可有大臣前往,可有皇子前往。
“兩位,雖然我們兄弟幾個争奪比較厲害,但在這件事情是不會有不同了立場的。”李景智得意的冷笑道:“一代文宗又能怎麽樣,身爲人子,若是爲了自己的名聲,讓父皇受了委屈,那還叫兒子嗎?就算得到了士子之心又能如何呢?你們看,現在我若是去了,前腳剛到,後腳就有人去父皇那裏告狀,得不償失啊!”
郝瑗和楊師道兩人聽了連連點頭,心中一陣苦笑,在來之前,兩人還在擔心被其他皇子搶先了,沒想到,這些皇子們私下裏競争的很厲害,但在有些大是大非面前,還是團結一緻的,甚至都不用溝通,就能保持一緻,也不知道這些皇子們是怎麽做到的。
“我說那些文官們也很厲害啊,在這個時候,也不見有人前去祭奠,若是如此,這位孔文宗就可惜了,他原本是想給父皇難堪的,現在難堪的是自己了。”李景智十分得意。
郝瑗搖搖頭,他倒是認爲孔穎達不會如此愚蠢,或許他隻是想着讓朝廷早日追封先祖,隻是他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