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更重要的是,地勢狹小,對方的兵力并不能展開,不能發揮人數上的優勢,這讓大夏軍隊短時間内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隻是雙方都知道,若是在這樣下去的話,最後失敗的仍然是大夏,楊弘禮倉促而來,大軍缺少糧草不說,關鍵是卻是缺少水源,對此,李勣反而顯得不着急。
他隻是加強了防守而已,并沒有主動發起進攻,進攻最爲瘋狂的反而是楊弘禮,面對這種情況,他是沒有任何辦法,不進攻最後是死,進攻還是有一線生機的。所以他明知道戰況很激烈,而且傷亡慘重,可是面對這種局面,他隻能選擇進攻。
“大将軍,将士們已經疲憊不堪了,不能再進攻了。”一名校尉飛奔而來,他渾身上下都是鮮血,肩膀上甚至還插着一隻利箭。
“常龍,你可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了,我們若是不進攻,不突圍,我們數萬大軍就會死在這裏,全軍覆沒,這個時候,隻有進攻,我們才有一線生機。”
“李勣陰險狡詐,他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甚至已經派出了兵馬偷襲松關,那是我們最後的防線,若是我們現在出了問題,敵人的兵馬就會殺入巴蜀之地。”
楊弘禮雙目赤紅,被敵人圍困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太過猖狂了,小觑了李勣,才會有今日之慘敗,自己十萬大軍被殲滅之後,李勣的兵馬就會殺入巴蜀之地,将富饒的巴蜀摧毀成廢墟。
明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将士們十分疲憊,在體力上比不過敵人,敵人是以逸待勞,可是他沒有任何辦法,隻能是硬着頭皮沖上去,解決敵人。哪怕最後自己這邊全軍覆沒,也要和敵人拼個你死我活,盡可能的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
“可是?”常龍神情沮喪,大聲說道:“可是,那都是我們的精銳啊!”
“此戰罪在我,此戰之後,我當以死謝罪,但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我們的血肉,迫使李勣不能進行下一步行動。”楊弘禮大聲說道:“到了地下,我會向數萬弟兄賠罪,現在回到你的位置上去,指揮戰鬥。”
“是。”常龍虎目放光,大聲喊道。他虎目含淚,轉身就走。
“一将無能,累死三軍。這都是我的罪過。”楊弘禮仰天長歎,若不是這個時候還需要自己坐鎮中軍,恐怕楊弘禮早就内疚的自殺了。
前方,李勣騎在戰馬之上,淡淡看着前方的厮殺,他已經讓人準備了巨木、石塊等物,準備将山道都給封鎖起來,不過兩三日的時間,就能将敵人困死在眼前。
想到自己一口氣能滅掉近十萬大軍,李勣心情激蕩。
“大将軍,李青将軍來了。”就在這個時候,遠處有哨探飛奔而來。
李勣聽了面色一變,心中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李青是奉自己之命前往奪取要塞的,成功之後,必定會留守要塞,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來見自己的,既然來見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失敗了,隻是敵人有多少?能夠輕松擊潰李青的人馬?
李勣飛馬而行,将侍衛甩在身後,很快他就看見了一隊潰兵,爲首的正是李青,盔甲歪斜,十分狼狽,一見李勣,就從馬上跳了下來,大聲說道:“将軍,我們上當了,有數萬敵人聚集在關隘之中,末将一去就中了埋伏。”
“數萬大軍?不可能?大夏在中線怎麽可能有數萬大軍?這些兵馬都是被楊弘禮帶來了,又怎麽可能去埋伏你?哪裏有多餘的兵馬去埋伏你?”李勣将李青拉了起來,怒目而視,這可是大事,關系到這場戰争是否會勝利的事情。
“不敢欺瞞将軍,的确是如此,還請将軍明察。”李青趕緊說道。
“哼,若是假的,本将軍第一個殺了你。”李勣冷哼道。
他在料想對方不敢欺騙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的援軍是真的來了,隻是來的實在是巧了一些。不過,他還要看看對方來的是誰。
“報,報。”有哨探飛奔而來,大聲禀報道:“大将軍,敵人有數萬大軍殺來。還請将軍早做定奪。”
“打的是什麽旗号?”李勣面色冰冷。
“打的是蘇字旗号,也有尉遲等等,旗号甚多。”哨探趕緊說道。
“蘇定方,尉遲寶琳。”李勣很快就猜到對方的來曆,正是大夏南方大将蘇定方和尉遲寶琳,也隻有這兩個人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李勣心中很郁悶,沒想到自己算計一番之後,敵人居然出現了援軍,而且還是數萬之衆,現在擺在自己面前隻有兩條道路了。要麽撤退,放出楊弘禮,要麽就是正面杠。利用自己的優勢兵力擊敗對方。
不過,等不到李勣做出決定,他已經看見前方有一朵紅雲緩緩而來,血紅的一片,充斥着慘烈的氣息,李勣讓人調了數萬大軍上來,自己手執千裏鏡望了過去。
紅色身影逐漸在千裏鏡面前出現,很快前鋒旗幟出現,正是“尉遲”模樣,麾下有數萬人馬,在身後還有無數煙塵四起。
這個時候太陽初升,陽光普照大地,按照道理,這個時候是充斥着希望的時候,然而此刻,天地之間充斥着肅殺之氣。一場大戰随時會爆發。
李勣冷峻的面容上多了一些肅殺之氣。敵人是真的殺來了,而且看這架勢還有不少人,難道真的是上天照顧大夏,居然在這個時候有大隊人馬殺來。
他是有信心擊敗眼前的敵人,可是擊敗之後,自己的人馬也會有損傷,對接下來的計劃産生極其不利的影響,可是就這樣退下去,也是十分不甘的。
“将軍。”李青雙目中兇光閃爍,望着對面的敵人,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将敵人擊敗,以報仇雪恨。
“等等!”李勣看着對面,面色平靜,他還要看看敵人的虛實,就這樣離開,他實在是不甘,隻是不這樣離開又能怎麽樣呢?
對面的士兵也開始停了下來,一陣陣戰鼓聲響起,士兵開始列隊,排的是進攻陣型,顯然敵人這是準備進攻。
“是什麽,讓有這樣的信心向我們發起進攻?”李勣見狀頓時冷笑道。
“大将軍,敵人這是準備要進攻了啊!”李青躍躍而試,恨不得立刻率領殺過去,也讓敵人見識一下自己的厲害之處。
李勣并沒有說話,而是手執千裏鏡望着對面,他也很想知道對面的數萬大軍爲何有這樣勇氣和自己決戰,隻是等到看着遠處樹林之中鳥雀飛起,飛而不落,隐隐猜到了什麽。
“傳令後隊變前隊,快速撤軍,離開這裏。”李勣冷笑道:“蘇定方想圍獵本将軍,真是笑話。走!”李勣調轉馬頭,率領身後的兵馬朝北方而去。
“将軍,敵人兵馬并不比我們多,爲何要撤軍?我們若是殲滅了對面的數萬大軍,就能殺入巴蜀腹地。”李青有些好奇。
“你知道什麽,大夏士兵英勇善戰,和對方厮殺,我們會損失慘重,那個時候,本将軍就無法進行下一步行動了。而且,你看到了遠處沒有,密林之中,飛鳥不落,在空中盤旋,這說明敵人在遠方的密林之中埋伏了人馬,敵人或許正想着,想着讓我們厮殺在一起,在關鍵的時候,敵人殺出來,将我們擊敗。以逸待勞,那個時候,就是他們以逸待勞了。”李勣瞪了對方一眼,他如何不想擊敗眼前的兵馬。
隻是眼前的一切讓他不得不按下心中所想,對面的蘇定方顯然也是不簡單,利用前面的數萬大軍,将自己的是幾十萬大軍都進去。
唯一讓他不爽的是,這次大戰,雖然殲滅了敵人大部分兵馬,但并沒有改變南方的戰局,敵人還會逼近吐蕃腹地,現在隻能是堅壁清野,或者就是解決了主要敵人之後,再來對付這些家夥。
大軍緩緩後撤,甚至連圍困楊弘禮的兵馬也在交叉掩護,撤出戰鬥,李勣走的很幹脆,既然敵人兵馬衆多,自己沖上去也是隻是兩敗俱傷,還不如撤退,等待機會,擊敗對方。
而在山道中,楊弘禮很快就察覺到其中的變化,敵人似乎正在撤退,他也沒有想那麽多,将士們已經疲憊不堪,再厮殺下去,還會損失更多的人馬。趕緊指揮人馬撤出戰鬥。
“寶琳。”兩軍很快會合在一起,楊弘禮看見尉遲寶琳,臉上露出慚愧之色,他拱手說道:“老夫無能,差點累死三軍,導緻大軍失敗,這都是我的罪過,若非将軍搭救,恐怕數萬将士都将埋骨沙場。這都是老夫的罪過。”
“老将軍不必如此,李勣陰險狡詐,如此計策,天下之間,大概除掉陛下和大将軍外,都會上當,老将軍臨危不亂,保住了大部兵馬,已經很難得了。”尉遲寶琳趕緊說道。
他這句話可不是安慰對方的,實際上也的确是如此,這樣的計策,若是尉遲寶琳牢記自己老子的話,恐怕也會率領大軍,跟随楊弘禮去追擊敵人,若是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大夏南線十萬大軍将會全軍覆沒,也不會有眼前的事情了。
“可恨李勣居然用數萬大軍爲誘餌,讓我們上當,十萬大軍頓時了大部,這是我大夏繼韋雲起将軍之後,遭受的最大的損失。”楊弘禮長歎道。
尉遲寶琳聽了,默然不語,楊弘禮說的很正确,大夏遭遇這樣的慘敗,可是很少見的,也隻有當年韋雲起率領突圍的時候,才有這樣損失,讓人感到郁悶的是,當年的慘敗也是李勣造成的,這次也是李勣造成的。
“傳令下去,打掃戰場,我們不能讓他們活着回去,但也不能讓他們埋骨他鄉。”楊弘禮苦笑道:“你能率領大軍前來,李勣撤軍,相信柴紹也已經撤軍了,隻是他們的撤軍隻是暫時的。很快就會壓上來。”
“一場大戰,損失了數萬人馬,幾乎是各個帶傷,身心疲憊,最後退回原點。”尉遲寶琳心中一陣苦笑,沒想到自己這次不但沒有獲得任何戰功,還要受到處分。
他看了楊弘禮一眼,見楊弘禮身心疲憊,原本健壯的身軀變的蕭瑟了許多,也知道這個時候楊弘禮心中也不好受,作爲一名老将,卻犯了貪功冒進的錯誤,而且還損失了大量的兵馬,這要傳到朝廷,肯定會受到文武百官的彈劾,等待楊弘禮的命運可不大好。
索性的是,柴紹在得知李勣已經退兵之後,并沒有追擊楊弘禮,實際上,柴紹也是損失慘重,不敢追擊,隻是和李勣會合,讓楊弘禮十分順利的收殓大夏将士的遺骸。
隻是有些将士的遺骸并沒有什麽問題,可是那些被火牛踐踏的數千将士,連屍骨都找不到,無奈之下,隻得連帶着泥土一起帶回。
戰敗後的大夏士兵,士氣低落,加上各個帶傷,一路上将士們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看着眼前的關隘,楊弘禮看着身後的士兵,最後化成了一聲長歎,說道:“撤吧!将關隘焚燒掉,返回松潘。”軍心士氣低落,弄不好追兵就在後面,堅守敵人的關隘已經不合适了。
“将軍,柴紹率領大軍追來了。”果然,這邊剛剛撤出關隘,就接到消息,柴紹率領大軍追了上來,楊弘禮氣的渾身發抖,卻沒有任何辦法,前不久,昨天夜裏,自己還率領大軍追擊對方,現在好了,風水輪流轉,輪到敵人追擊自己了。
“加快速度,撤軍。”楊弘禮勉強壓住心中憤怒,指揮大軍加快前進的腳步。
等到松關的時候,才發現從進攻到現在,大軍損失了近五萬人馬,剩下的人馬的幾乎都是各個帶傷,損失慘重。